第459章 陸寧從新聞裏,看到宋知舟
等逛完商場,已經是傍晚了。
陸寧跟薄斯年推了滿滿兩購物車的東西,往收銀台走。
商場裏人很多,有導購過來幫他們推了一個購物車,薄斯年再一隻手推著另一個購物車,另一隻手將陸寧護在內側避開人群。
收銀員一樣一樣地掃描商品,薄斯年將東西拿到收銀台上,再從錢包裏拿銀行卡。
收銀台後麵的電視牆上,正在插播新聞,陸寧無所事事地四處看了下,視線就落在了那條新聞上。
背景是海市機場外,一個男人麵對著鏡頭在說話。
他身形挺拔,穿著一件深棕色的大衣,五官很精致。
但麵容明顯憔悴得厲害,麵對鏡頭時,眸光裏近乎祈求。
商場裏太嘈雜,陸寧聽不到他說話的聲音,看過去的時候,正看到電視屏幕上顯示著他說的一句話。
“陸寧,不要害怕,我來海市了,我一直都在找你。”
她感覺自己眼花了,怎麽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再仔細看時,那句話已經沒顯示了。
畫麵切換到了記者身上,她麵前擠過來幾個人,阻擋了她的大半視線。
她踮了踮腳,想要再看一眼,身體就被往旁邊拉了一下。
薄斯年看向她後麵擠過來的人,將她拉到了自己前麵,再出聲問她:“在看什麽?”
“那電視上……”陸寧伸手去指,前麵攔了幾個比她個子略高一點的女人,阻隔掉了她的視線。
薄斯年看過去時,就正看到電視上左側顯示著陸寧的照片,記者在播報尋人啟事。
“如有知情人士,請於本台記者聯係,必有重酬。本台電話……”
他看了一眼,將視線收回,再將陸寧圈在他跟購物車之間,推著購物車往外麵走。
“不早了,先回去吧。”
往前走時,他又垂眸看了一眼她臉上的口罩,從進商場開始,就一直戴著的。
隻是以後這邊,大概不能常來了。
他們住的沿河那邊要偏僻一些,警方會查到那邊去的概率,要比這一塊商場小很多。
陸寧被他這樣圈在中間,旁邊時不時有人看過來。
她麵色有些發紅地低垂著眉眼,再小聲開口:“要不你讓我出來走吧,這樣不好走路。”
薄斯年這才將手鬆開來,一隻手推購物車,另一隻手將她牽在了身邊。
她低頭,有些奇怪地看向被他牽住的手。
他似乎並不是很熱情的人,剛剛逛了那麽久的商場,都一直是和她並行,並沒有牽她的手。
好像從剛剛結完賬出來,就顯得有點不一樣了。
被他這樣牽著出去,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似乎他掌心在輕微地發抖。
陸寧跟他等電梯時,想起剛剛新聞裏的那個男人,忍不住說了一句:“好巧,剛剛新聞上那個男人,說到的一個名字,好像和我一樣。”
薄斯年牽著她的手緊了緊,再垂眸神色如常地看她:“是嗎,大概聽錯了,或者同名同姓的倒也不少。”
她抿了抿唇,若有所思道:“應該是吧。”
那個男人看起來很著急的樣子,應該也是很深情的人,弄丟了自己深愛的人。
薄斯年“嗯”了一聲,感覺情緒有些不受克製,耳邊有輕微的耳鳴聲在回響。
電梯還停在別的樓層,他再側目看向陸寧:“我去下洗手間。”
陸寧還在想剛剛的事情,回過神來,再伸手想接他推著的購物車:“那你去吧,我來推著,就到這等你。”
薄斯年沉默了一秒,再開口:“要不你還是跟我過去,到外麵等我吧,這裏人多容易走散。”
她“嗯”了一聲,再跟著他過去。
反正她一個人也待不習慣,現在除了他誰也不認識,也正好不想在這裏等。
過去洗手間時,陸寧坐在外麵的座椅上等他,看向商場裏來來往往的人。
她眸光有些恍惚,有一種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方的感覺。
薄斯年將掌心撐在洗手台上,確認外麵的人已經看不到了,麵上的平靜在那一瞬崩塌開來。
他看向鏡子裏那張臉,陰沉、冷戾、慌亂、不甘。
這是和他在她麵前強裝出來的那個樣子,截然不同的麵孔。
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戴著一張宋知舟的麵具,在麵對著她。
他從來不是克製的人,對她的感覺,從來都是恨不能生吞入腹。
可他如今克製到,連牽手都小心翼翼,正人君子、溫文爾雅,其實從來都不是他。
他掌心攥成拳,再用力按在洗手台上打顫。
眸光裏的血色加深,情緒瀕臨失控,那種想要發泄的衝動,讓他生出巨大的不安。
他從大衣口袋裏拿出了一小瓶藥片,再抖著手倒了兩顆出來,幹咽了下去。
這種情緒抑製類的藥物,一天隻能服用一次,這已經是他今天第二次吃了。
才第一天和她相處,他就到底是沒能克製住。
宋知舟找過來的時間,快到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期。
他確定帶陸寧過來時,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他不清楚那個男人是怎麽猜到這裏的,但無論如何,他現在就是找過來了。
他是心理醫生,他猜到了他薄斯年的心理。
薄斯年抬頭,看向鏡子裏那張臉。
這副神色不對勁,他一遍遍暗暗提醒自己,不可以這樣去麵對她。
他麵上的神色,應該是平和的、冷靜的、讓人感到放鬆的。
他手指抓在洗手台邊緣,抓緊,再鬆開,再抓緊,再鬆開。
眸子裏不正常的紅色一點點壓下去,他對著鏡子扯出笑意,再去努力讓麵色緩和下來。
才發現原來最讓人身心俱疲的事情,是這樣不得不偽裝成另一個人的樣子。
這樣站了幾分鍾,吃下去的藥物大概也開始見效,他確定麵上沒有異樣了,這才出了洗手間。
陸寧仍是坐在外麵的座椅上,看向他出來,就起身走近了過來。
在他出來之前,她就一直坐在那裏發呆。
他剝奪了她的記憶,也剝奪了她曾經的生動鮮活。
跟著他再往電梯那邊走時,陸寧垂眸看向他的手背,指關節紅得很厲害。
她嚴肅說了一句:“你手好像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