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當你的那個阿寧已經死了吧
她進精神病院那一年,他在幹什麽?
薄斯年一時沉默,沒有出聲。
陸寧看向落地窗外,再淡聲道:“也不用回答,畢竟這個答案,我也早就不在意了。
隻是待在那裏麵的那一年,很多時候都禁不住在想,你在哪裏,在幹什麽。”
這些年來,她從不曾提及過這個問題。
自從出來了之後,她對他的一顆心,就早已徹底死了。
連帶著關於很多事情的疑惑和不甘,也慢慢就那麽消磨掉了,不願再想,也不願再問。
如同當初時隔兩年再見到他時,麵對他的逼問時,去回答他:“對,如你所說,顧星河是我蓄意所殺,而我和蘇律師狼狽為奸。”
還能怎麽解釋呢,還需要怎麽解釋呢?
所有傷害都已成定局,再拖著滿身的殘敗不堪,去跟他解釋一番,當年不過是一場誤會。
再聽他去說一句:“真是對不起,我用餘生補償你”那樣可笑的話嗎?
不,不可能了,她用兩年的淪陷和執念,換取了五年的浩劫,自此這個男人,她還如何能妄想,如何敢妄想。
薄斯年麵色裏浮現痛楚,再啞聲回應:“我隻是不敢去見你,那一年我也很痛苦。
我真的,隻是不敢……害怕你會求我,求我讓你生下那個孩子,求我成全你跟……”
“我跟蘇律師?”她出聲,覺得實在可笑。
薄斯年眸光顫動了一下,如同破碎開來,再著急解釋:“是我,是我誤會了你們,事到如今我都知道了。可是阿寧,阿寧,當年的你也欠我一聲解釋。”
“我欠你一聲解釋?我欠你一聲解釋?!”她止不住笑出聲來,卻紅了眼眶。
“就因為我後來怒意上頭,說了一句‘蘇律師更能取悅我’,就是你口中的欠你一句解釋?”
“當日你以一疊照片判我死刑時,當日我懷胎近三月,你一腳踹在我孕肚上時,我給你的解釋是什麽?”
她聲音頓了片刻,因為情緒的激動,她身體不受控製地發顫。
薄斯年慌亂地出聲阻攔她:“別說了,阿寧,我都明白,都明白,你別說了。”
“不,你不明白!哪怕時至今日,你還認為當日我有錯,還認為如今是我過於心狠,可你憑什麽求我原諒,你憑什麽?”
她聲音嘶啞,因為盡量壓低聲量,導致聲線顫栗。
“當日我的解釋,其一,‘我懷孕了,是我們兩個人的孩子’。其二,‘我沒有做過,更沒法解釋,這些照片是怎麽來的’。
這兩句話,在精神病院裏的那一年裏,我每日每日都在回想,我想試圖說服自己,是我的解釋不夠好,讓你誤會了。
可我發現我做不到,該解釋的我都解釋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薄斯年麵色愣怔在那裏,薄唇顫動著,半晌沒能再發出聲音來。
她雙手攥緊再發抖,眼淚克製不住掉落,再竭力平穩住情緒。
“我那麽多句解釋你忘了,時隔多年,你記住的隻有一句‘蘇律師更能取悅我’。
那不過是因為從一開始,你就根本沒打算相信過我。你能記住的,你能聽進去的,都不過隻有你願意相信和願意聽到的東西。”
她聲音戛然而止,雙手手心用力抓緊座椅邊緣,努力不讓自己失控。
隨即她再自嘲出聲:“真不應該,真不應該啊,都到如今了,居然還跟你討論這樣毫無意義的東西。”
就讓他以為,當日是她的錯,當日是她沒解釋清楚,再讓他自欺欺人去抵消一下他內心的愧疚不安,又有何不好呢?
他聲音沉鬱不安:“阿寧,是我的錯,你說得對,當初隻是因為我沒能信任你。我可以補償,真的,什麽補償我都可以給你。”
她沉默著,半晌沒出聲。
良久後,聲音也緩緩平靜了下來:“既然你執意要提那些事情,那就今天一次說清楚吧。你不是一直問我,你比宋知舟差在哪裏嗎?
這麽說吧,如果當日我確實懷的是蘇律師的孩子,那你如今大概不會覺得你有錯。但同樣的選擇,宋知舟他做過了,他選擇了我。”
她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大廳裏的人來人往:“四個月前,我跟他已經在一起了,而我跟你在朝歌發生了關係,懷了你的孩子。
這些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遠不止輕飄飄幾張照片而已,他承受的大概是身為一個男人,最大的恥辱。
可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我貧血不能流產,是如何留下這個孩子保證我的安全和聲譽,是去告訴我身邊的親友,孩子是他的。”
她聲音停頓住,再看向他,深而仔細地凝視著他的麵孔。
“那麽請問薄先生,哪怕是如今這樣深情款款的你,能容忍我為另一個男人生下孩子嗎?
以及那晚你那麽無奈地和我發生關係時,直接省略掉所有安全措施時,是否有想過,我身為熊貓血要二胎的風險,我貧血流產的風險呢?”
他眸光黯淡著,如同籠罩在一片巨大的陰影裏:“我隻是……”
“你隻是沒有想到,”她出聲打斷他的話,再生笑。
“你總是想不到,你確實為我補償了很多犧牲了很多。而關於很多的細節,你總是那樣自然而然又理所當然地忽略掉,要說區別,這大概就是你和他最大的區別。”
薄斯年麵色緊繃著,再低聲道:“可是阿寧,我愛你沒有錯。很多事情,隻要你說,我都可以去慢慢改。”
陸寧起身,再拿過身後的包:“我們之間溝通好像真的很困難,當你的那個阿寧已經死了吧。
死在那精神病院裏,或者死在了那片深海裏,畢竟像那樣的情況下,她會死掉真的太正常不過了。”
她起身走出去,身後的人著急追過來。
陸寧步子頓住,再回身看向他:“所有的解釋,我都說清楚了,以後請你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
薄斯年沒再跟出去,看向她離開的背影,視線再低垂了下去。
手機裏有信息進來,他打開,看向上麵發過來的別墅設計圖,那邊已經開始新建了。
他伸手,輕輕撫摸手機屏幕,再低聲道:“抱歉,除了逼你,我好像確實也找不到其他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