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陸寧失明,薄斯年落淚
陸寧看到眼前的一切,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在拚命晃動、旋轉,要將她吸入進去。
她聽到薄斯年遙遠的聲音:“不要相信別人,阿寧,我們是夫妻,您要相信我,除了我誰都不可信。”
再是宋知舟的聲音:“你可以相信我,陸寧。”
再是那天她昏迷剛醒時,她爸爸的嘶吼:“那是仇恨,你不能忘啊。”
她看著眼前男人的臉一點點模糊、扭曲,帶著猙獰的怒意,一點點逼近她。
“啊!啊!”她失聲尖叫,身體瘋狂往後挪動。
薄斯年看到她臉上的汗水和淚水混雜,蒼白狼狽到不堪直視。
他伸手去按她的肩膀,“不是的,那些都不是真的,要相信我,相信我知道嗎,我不會害你。”
她哆嗦著,沒有焦點的目光,終於落到了他臉上。
“我,要見顧琳琅。”她聲音抖得聽不真切。
“她出國了,聽我說,她出國了,顧夫人瘋言瘋語,她騙你的。”
她拚命地去推他:“我要見我爸媽,你出去,你出去!”
薄斯年手足無措地去擦她臉上的眼淚:“改天再去見,你這個樣子,你爸媽會擔心的。”
她唇瓣拚命打顫,突然狠狠地咬向了他的手臂,在他猝不及防鬆了一點力道的時候,猛地推開了他,衝向了門口。
薄斯年眸子發了紅,下床追到了門口,拖住了她的肩膀,將人往臥室中間帶。
她整個人已經徹底失了控,手腳並用拚命地反抗他。
身體被他用力按在了床上,他的聲音在她耳邊炸開來。
“為什麽不相信我?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我說他們都是騙子,騙你的,你聽不到嗎?!”
掙脫不開,他的手臂如同鎖鏈,箍緊了她的身體。
她失控,他就跟著她失控,掌心狠狠地按壓在她的肩膀上。
他不顧她反抗,將她抵在床頭,咬上了她的唇瓣,如同要在自己的私有物上刻下烙印,從此再無他人可以沾染。
血腥味在兩個人的唇齒間蔓延開來,薄斯年聽到她的尖叫轉為了哭聲,刺激著他腦子裏的每一根神經。
哭喊聲再轉為絕望的哀求:“放我走,求求你放我走,讓我離開這裏。”
“好好看看,好好看看我是誰!這是你的家,你還想到哪裏去?!”
他按住她肩膀的手,不斷用力,猩紅的雙目發狠地凝視著她。
陸寧感覺她腦子裏繃著的那根弦,已經拉成了細細的絲線,再輕輕一觸碰,就會徹底斷裂開來。
怎麽辦,她該怎麽辦,該到哪裏去?
他吼完了,再又無措地哄她,唇再一次貼了下來,掌心貼上她皮膚的涼意,讓她打了個寒顫。
“再要個孩子吧,我們再要個孩子,讓他陪著你,你就不會再胡思亂想。
小蕊她不是我們的孩子,我們再要一個自己的好嗎?”
“砰。”那根弦斷了。
在他將她身體壓下去的時候,他感受到她抓在他手臂上的手,輕輕垂落了下去,一滴眼淚沿著她眼角無聲滑落。
明明都好了啊,怎麽總是這樣,怎麽總要到這一步。
薄斯年將她鬆開來,泛白的臉緊繃著,起身去床頭櫃裏拿了藥瓶出來,想再給她喂一次藥。
水杯遞過去的時候,他看到她伸手往上摸索,觸碰到了他的臉上。
他看到她眼睛無神地定格在一個方向,像是突然間就安靜了下來,俄而顫聲問了他一句:“停電了嗎?”
她看不到了,在腦子裏那根弦徹底崩斷的那一刹那,她的眼前就隻剩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到了。
薄斯年端著水杯的手猛然僵住了,俯身,他貼近她的臉,有些艱難地問她:“能看到我嗎?”
“停電了對不對,好好地怎麽停電了?”她驚慌失措地從床上爬起來,著急地摸索向床邊的方向。
她看不見了?好好地,她怎麽會看不見了?
薄斯年身體如同是定格在了那裏,不可能,他不信。
他看著她摸索著下床,再摸索著穿上了拖鞋,俄而絆到了沙發,整個身體往前栽了下去。
他猛地回過神來,衝過去將她身體攔了下來,聽到她麵上盡是驚恐,近乎絕望地自我安慰。
“是你關燈的,你關燈了對不對,不是白天嗎,怎麽連日光都沒有一點?”
“我們去醫院。”他將她打橫抱起來,麵色黑沉可怖,急步出了臥室。
抱在懷裏的人,如同受到了驚嚇的小動物,一聲聲喃喃。
“讓我見見我爸媽,求求你,讓我見我爸媽。”
他繃緊了臉,將她死死按在懷裏,一直上車去醫院,沒再說半個字。
到醫院的時候,她已經有些神誌不清了,雙手死死地抓緊自己的毛衣衣角,額發全部汗濕了。
人送進病房,醫生做了檢查,確診為創傷後暫時性失明。
“重度抑鬱症,加上安神類藥物的過度服用,導致的短暫性失明,很抱歉,不能立即治愈,隻能先住院觀察。”
做完檢查的醫生站在床邊,小心說明情況。
薄斯年坐在床邊,看到床上的人坐在床頭,她蜷縮成一團,無助地輕聲確認:“醫生,我真的,看不見了嗎?”
看不見了,她還能做什麽?
抑鬱嚴重到能導致失明,那麽接下來呢,接下來又該導致什麽?
醫生出聲安慰:“薄夫人,您的情況隻是暫時性的,不要太過緊張,保持情緒穩定,相信很快可以恢複的。”
“我不是,我不是薄夫人!”
她尖叫出聲,雙手緊緊地抓在一起,什麽都看不到,隻能警惕地瑟瑟發抖。
她不知道身邊有什麽,不知道有沒有什麽人在靠近她,隻能聞到藥水的氣味,能大概分辨出是在病房。
醫生掛了點滴,回身離開了房間。
她身體緊緊繃直著,努力屏著呼吸,去細聽周遭輕微的聲響。
活過二十多年,第一次感受到失明是一件太過恐懼的事情。
她看不到周圍有什麽危險,看不到身邊人的眼神,不知道她接下來到底會要麵對著什麽。
在薄斯年起身,試圖靠近她的時候,她麵色陡然戒備,哭出聲來。
“你不要過來,求求你,不要過來。”
他走到床邊的步子頓住,那一瞬間,他感覺心似乎是放在了燒得通紅的炭火上炙烤,他沒有辦法呼吸了。
他身體踉蹌了一下,沿著床沿蹲了下去,將頭埋在了床邊的被褥上,喉間發出如同困獸的嗚咽聲。
眼淚濡濕在了床單上,他耳邊是她一聲聲恐懼地呢喃:“求求你,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