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阿寧,那兩年一切都好
薄斯年由著她掐在他手臂上,伸手將她抱進了懷裏時,看到她麵色蒼白到可怕,雙手死死地攥緊,昏迷了過去。
身體僵在了那裏的陸成弘,被溫瓊音扶著坐下去。
溫瓊音哄著懷裏啼哭不止的蘇小蕊,哽咽出聲:“求你,不要再刺激她了。”
陸成弘失神地回頭去看她,難以置信地喃喃出聲:“怎麽能忘,你說那樣的事情,她怎麽可以忘?”
病房門打開,牧辰逸帶了醫生進來,給陸寧做了腦部檢查。
薄斯年連續很多天沒有睡眠,狀態也很糟糕。
牧辰逸代替他跟醫生做了交流,說了陸寧的情況,再跟醫生出去拿了結果出來。
病房裏溫瓊音守著,薄斯年跟陸成弘被醫生叫去了辦公室。
白大褂的男醫生將檢查單遞過來,沉聲開口:“心因性失憶,簡言之就是心理受創導致的失憶。
患者的精神遭遇某些極端痛苦的事情,導致大腦產生的一種自我防護機製,類似免疫係統。
還有抑鬱症和長期服用的抗抑鬱藥和安眠藥,這些都是能導致失憶的誘因。”
“怎麽治,多久能治好?”陸成弘冷靜了下來,有些不耐地開口問道。
他的女兒不能失憶,尤其是薄斯年做過的事情,她不能忘。
男醫生沉默了一下,再看向眼前人:“這個不能急,沒有人可以輕易去承認和接受自己失憶的事實,人總是先相信自己現有的記憶。
強行去破壞和幹擾,可能會加重她的記憶錯亂和情緒失控,尤其是她現在還有抑鬱症,對精神刺激是很敏感和抗拒的。”
薄斯年有些心不在焉地聽著,他腦子裏不斷重複的隻有一句話。
她失憶了,她失憶了。
她怎麽可能失憶呢?她那麽恨他,她那麽恨他。
這樣的變故,來得讓所有人猝不及防。
但卻都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她把那兩年忘了。
陸成弘再不甘心,但醫囑他不能不聽,何況剛剛因為他那些話,陸寧顯然情緒失控了。
恢複記憶的事情,隻能慢慢來。
陸寧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外麵的天色有些昏黑,病房裏隻開了床頭小燈。
薄斯年坐在床邊看著她,見她醒來,起身將掌心附在了她的眼睛上,另一隻手打開了燈。
他掌心再移開時,她看到病房裏亮如白晝。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問她:“好些了嗎?”
“嗯。”她揚著唇角,輕輕地應了一聲,再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掌。
她總覺得不安,就像是在擔心著什麽。
她想,或許是在擔心殺了顧星河的那件事情,可潛意識又覺得,似乎不是。
想抓著薄斯年的手讓自己心安一點,心裏卻還是覺得空,甚至如同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她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處在何年。
她側目看了一眼,看到溫瓊音抱著那個小女孩,在旁邊的陪護床上睡著了。
她腦子裏想起,剛醒的時候,小孩叫了她一聲“媽咪”。
媽咪?
陸寧將視線轉回到薄斯年身上,他也正看著她。
那樣熟悉的鳳眸,看她的眼神一點都沒變,甚至那裏麵的愛意更加深了些,卻又夾雜著一些她看不明白的東西。
陸寧抓緊了他的手,出聲問他:“斯年哥哥,我睡了很久嗎?顧家人有來找我嗎?”
她記得,她被法院宣判無罪,離開了看守所就聽說,薄斯年去了顧家。
所以她就著急地趕去顧家,似乎是去的路上,她突然就昏倒了。
他去顧家,是急著想幫她解釋清楚嗎?
薄斯年沉默地凝視著她,她看到他眼底的情緒轉為了痛楚。
良久後,他將她的手攥緊在了手心裏,似乎怕她會不能接受。
他輕聲溫和地開口:“阿寧,顧星河已經過世兩年了,你失憶了。”
“兩年了嗎?”陸寧輕輕地重複著那幾個字,那種記憶出現空洞的感覺,讓她不安。
但她相信他,他說的話,她從來都信。
薄斯年微微打顫的手去摸她的側臉,小心地看著她:“嗯,兩年了。
但這兩年一切都好,那件事情法院判了,就都過去了,我們結婚了,還有了孩子,陸家也一切都好。”
孩子。
啊對,他們還有孩子的。
那時候,她懷了他的孩子,還想著訂婚宴上給他一個驚喜呢。
後來他知道了,一定很高興吧,真遺憾,她都忘了。
陸寧唇角溢起笑意,眉眼彎了彎,再看向旁邊床上熟睡的那個小孩。
“她是我們的女兒嗎?”
“嗯,我們的女兒,她……兩歲了。”薄斯年聲音有些發啞,小心翼翼地斟酌著每一個字眼。
話不能出錯,語氣不能出錯,他甚至感覺,他比以往任何一次商業談判還要緊張。
那種失而複得的竊喜,混雜著愧疚和疼痛,他呼吸都是急促和壓抑。
陸寧從床上爬起來,想起身過去看看,可手上還在打點滴。
點滴藥瓶是連接在床頭的儀器上的,不能移動。
她皺眉看著手上的針管,再巴巴地看向薄斯年:“好想去抱抱她,跟她一起睡。”
“那我幫你把針取了?”他勾了勾唇角,甚至克製不住地想要笑出聲來。
倘若那一切沒有發生過,倘若此刻真的是兩年前,那該多好啊。
陸寧抿了抿唇,有些擔心地說著:“這樣會不會不好?醫生會罵的。”
她嘴上說著,手已經伸到了他麵前。
薄斯年笑著拿了床頭櫃上的棉簽,垂眸小心地幫她撕粘在針管上的膠帶,一邊溫和應聲。
“沒事,我在這,醫生不敢罵你。”
陸寧手一動不敢動,有些懷疑地問了他一句:“你會拆嗎?”
“會,我跟牧醫生學過。”他輕聲應著,聲線微啞,幫她把針管順利拆了下來,再用棉簽小心壓著。
看她急著下床,他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臂:“等一下,止下血。”
她“哦”了一聲,再坐了回去。
薄斯年低著頭看著她手背上的棉簽,病房裏安靜了下來,他突然又有些不敢抬頭去看她。
他總覺得,太過不真實,自從那次她被綁架後,很多事情都太過不真實。
她還活著,她失憶了,她現在對他的信任和依賴。
這一切都虛幻得過分,像極了他自我安慰的錯覺。
陸寧伸手晃了晃他的手臂,輕聲問他:“你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