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我不會是你的軟肋
陸寧從床上驚醒過來,腦子裏重複著剛剛半夢半醒間聽到的那句話。
“宋知舟過來了。”
她手忙腳亂地翻身下床,再抬頭,才注意到坐在沙發上的薄斯年。
他眸光深深地看著她,將她突然的慌亂盡收眼底,俄而起身走近她。“你想去?”
陸寧另一隻拖鞋還沒來得及穿上,光著一隻腳踩在地毯上,沒有出聲。
薄斯年蹲身下去,握著她的腳踝給她穿另一隻拖鞋,在她的腳下意識往上縮時,他手上力道加大了些。
拖鞋穿好,他起身牽起了她的手往外麵走,輕笑了一聲。
“腳怎麽這麽小?”
就好像他還是頭一次見似的。
她不說話,腳下步子很急,疲憊的眼底含著焦灼。
薄斯年垂眸看她,激了她一句:“我的人下手沒個輕重,希望你的宋醫生還完好。”
他以為她多少該動怒了,可她仍是絲毫沒反應,就好像是根本聽不到他的話,隻顧著著急往外走。
薄斯年眉心微擰,看到鐵藝門外聚著幾個保鏢,將白大褂的男人攔在了外麵。
應該是直接從醫院趕過來的,沒來得及換衣服。
陸寧手抖了一下,突然感覺喉嚨裏梗得呼吸不過來,狠狠甩開了薄斯年的手,衝了過去。
門口還在爭執,陳叔站在中間,試圖斡旋。
門外神色激動的男人,嘴角還沾染著血漬,目眥欲裂的一雙眸子,在看到陸寧的那一刻,凝結了下來。
保鏢看向來人,沒再阻攔,退開了幾步站到了旁邊。
陸寧走近過去,隔著半步遠的距離看向宋知舟。
他素來幹幹淨淨的,這樣臉上帶血的狼狽疲態,她以前從不曾見過。
陳叔對上薄斯年微沉的眸光,走近小心地低聲解釋了一句。
“先生,是他執意要進去,自己撞到的。”
薄斯年沒回應,也沒上前,倚站在了陰影裏,點燃了一根煙。
煙霧朦朧,也正好足夠他看不清不遠處刺眼的那一幕。
宋知舟對上陸寧微紅的眸子,伸手擦了把嘴角的血漬,再開口。
“我沒事,你怎麽又來這了,因為小蕊嗎?”
陸寧將視線側開來:“我不走了,你回去吧。”
“怎麽又說這種話了?”他聲音有點激動,似乎是生氣了,卻也沒有責備的語氣。
陸寧想起,那天晚上他陪她聊天時說的那些話。
媽媽過世,爸爸不疼,他如今也算是孑然一身了。
年紀輕輕的外科教授,如果那件事情不公之於眾,他一定會有似錦前程。
他這樣好的人,應該有個好前程,至少不該因為幫她,而成為第二個被輿論壓死的蘇律師。
心裏泛起一絲酸楚,她皺了皺眉,將那種不舒服的情緒壓回去。
片刻的沉默,她看著他:“宋醫生,幫我個忙吧。幫我把小蕊送到我爸媽那裏去。”
“不是小蕊對不對,”他麵色沉了一下,緊盯著她:“如果你是為了小蕊留下來,他不會放小蕊走的。”
陸寧沒回答他,再重複了一遍:“算幫個忙,送小蕊出國,以後就別管我了。”
他發紅的一雙眼睛,緊盯著她的眼睛,如同要看進她的心裏。
沉默,死寂,夜色寒涼。
他突然皺眉,“你應該沒有其他軟肋在他手裏了,是因為我做的那場手術?”
陸寧眸光閃躲了一下,那個細微的反應落入他的眼裏。
宋知舟笑了:“好,你讓他放了小蕊,我幫你親自送她出國。”
“宋醫生,不是因為你的事情,跟你沒有關係。”陸寧回過神來,他這樣的反應讓她莫名感到熟悉。
像極了當初她待在看守所裏,他來給她治療時,發紅的眼睛。
那之後,他就給薄斯年動了那場手術。
陸寧突然慌了,用力搖頭:“真的跟你沒關係,宋醫生,別管我了。”
“我先幫你帶走小蕊。”他斂住了臉上的表情,聲音平淡了下來。
陸寧覺得心裏不安,她感覺他會做什麽,卻又猜不透、猜不準。
不管怎樣,先把小蕊送走。
她點頭:“好。”
再回身,她走近站在陰影裏的頎長身影。
薄斯年掐滅了手裏的煙,垂眸看她:“聊完了?”
“你說的話算話嗎?”陸寧抬頭問他。
薄斯年頓了一下,沒能會意,“你指的什麽話?”
“讓我送小蕊走,再刪了那個監控視頻。”
“算話,隻要你留下來。”他眯了眯眸子,點頭。
他側目,掃了眼身邊的陳叔,陳叔立刻點頭,進了別墅去抱蘇小蕊出來。
薄斯年低笑,看她微微鬆了一口氣,譏誚出聲:“他就那樣值得你信任?就不怕他把你女兒賣了。”
“不勞你費心。”她輕聲開口,側開了視線,有些發白的臉籠在了夜色裏。
蘇小蕊已經熟睡了,陳叔小心將人交到了宋知舟手裏。
宋知舟掃了眼不遠處的陸寧,對她微微笑了一下,回身離開了這裏。
他無聲開口:陸寧,誰都可能成為你的軟肋,但我一定不會是。
那個笑很平常,可陸寧無由地心生了不好的預感。
她直覺他會做什麽,她又說不上來他會做什麽,那絲不安在心裏滿溢開來。
薄斯年大掌牽住了她的手:“外麵涼,進去吧。”
她回過神來,收回了看向外麵的視線,跟著他回了臥室。
宋知舟一定會立刻送蘇小蕊出國,從這裏乘機到戛納,加上中轉時間,應該得將近二十四小時。
隻要薄斯年不叫人跟著,等把小蕊送到她父母那裏,她就不用擔心她的家人了。
剛剛陳叔抱蘇小蕊出來的時候,她特意看了,確定薄斯年沒有吩咐任何人跟過去,也沒有打過電話。
她坐在臥室的落地窗前,眼角的餘光瞟著薄斯年拿了浴袍要進浴室,突然開口。
“你手機呢?”
薄斯年腳步頓住,回身含著思索看了她兩眼,再走近過去。
他以為,她今晚是打算這樣一直保持沉默,不會跟他說半個字的。
他走近了,垂眸看她:“你說什麽?”
陸寧掃一眼他解開的襯衣紐扣和袒露的胸口,擰眉側開了視線。
“你洗澡為什麽要帶手機?”
薄斯年愣了兩秒,低笑出聲,“你擔心我叫人跟蹤你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