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薄斯年,你不覺得悲哀嗎
病房裏陷入了死寂。
薄斯年繃緊著下顎,卻並沒有出聲,凝著床上沉睡的人。
這樣的沉默平靜,更像是暴風驟雨的前奏。
他突然笑了:“我忘了,你是外科醫生,不擅長孕產檢查。”
“她沒有懷孕,現代臨床醫學很少診脈驗孕,但這種方式的準確性並不低。”牧辰逸平淡開口。
他清楚這話對陸寧意味著什麽,但兩相權衡,他還是選擇告訴薄斯年真相。
男人沒有出聲,如同被定格一般,盯著床上的人。
他知道她騙了他很多事情,可關於這個胎兒,從當初在醫院拿到孕檢單開始,他並沒有質疑過。
按照時間推算,現在胎兒應該快三個月了,可現在,她肚子裏並沒有孩子。
他看著床上的人,眸色一點點加深,伸手將她被子下麵的手,攥進了掌心裏。
他掌心一點點收緊,抿緊的薄唇下壓,心裏不痛快的情緒雜糅開來,如同野火迅速蔓延。
可這一刻,他居然不知道該把她怎麽樣。
沒有過孩子,還是流產了?
或者說,又有什麽區別。
空氣如同凝結,似乎能聽到秒表走動的細微聲音。
他突然起身,麵色黑沉,近乎粗魯地拔掉了輸液管,將床上沉睡的人撈進懷裏,大步出了病房。
外麵的保鏢攔住了兩邊,沒人敢過來阻攔。
針管被拔掉,手上有刺痛感傳來,陸寧擰了擰眉,似乎身體也懸空了起來。
她努力想睜開眼睛,腦子裏卻沉得厲害,抬不起眼皮。
可她能感覺到怪異,那種不安在心裏蔓延開來,她卻做不出什麽反應。
再醒來的時候,她睜開眼睛,不是在病房裏,入目是熟悉的車內飾。
她擦了下眼睛,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或許是宋知舟開車帶她回別墅了。
身邊一道淡漠微啞的聲音響起:“醒了。”
那聲音如同一把突然間抵上咽喉的利刃,她所有的疲倦、無力、恍惚,刹那間煙消雲散,腦子裏警鈴大作。
她驚慌失措地爬起來,看向身邊似笑非笑凝視著她的男人。
斑駁璀璨的夜色,將他一張臉籠罩在忽明忽暗的光線裏。
她感覺,她好像做噩夢了,她在醫院的,她記得她發燒昏迷了,宋知舟就陪在她身邊。
是夢,對,是夢。
她伸手,擰向了另一隻手的手背,再用力搖頭,試圖驅散這場夢境。
手還沒有掐下去,薄斯年擰眉扼住了她的手腕:“想幹什麽?”她如今是真把他當鬼了?
手腕處傳來清晰的觸感和刺痛,她茫然的一張臉,陡然煞白,驚恐地尖叫出聲來。
她回身就要去開身邊的車門,身體被用力一拽,失控地跌入了他懷裏。
沒有煙酒味,隻有清晰清淡的薄荷味。
她身體猛地哆嗦了一下,發瘋一般推開了他,驚恐地蜷縮到了後座角落裏。
她連嘴唇都是慘白,可隔著這樣近的距離,他還是能看出來,她這一個多月胖了些。
她胖了,甚至臉上有了點嬰兒肥,因為那個男人。
他克製著,不讓自己動怒去嚇到她,貼近她的臉,問了她一句:“阿寧,你肚子裏的孩子,哪去了?”
“我不會跟你走的,我不會,不可能。”她不回答他,死死攥著衣角的手,緩緩滑向大衣口袋。
那裏麵有一把剪刀,是她剛剛給畫紙裝框時,修剪畫紙邊緣用過的。
薄斯年凝著她的眸子,再問了一遍:“回答我,孩子呢?”
陸寧警惕地對視著他,眸子裏一點點染上血色,突然迅速地抽出了那把剪刀,抵上了脖子。
她聲音揚高,帶著顫音:“你放我下車,要麽,就盡管帶我屍體回去!”
薄斯年盯著她握著剪刀的手,墨眸壓了一下,低笑了一聲。
“阿寧,這樣小的工具剪,殺不死人的。”
“那就試試看。”她咬牙,身體再往後麵縮了一點,死死地盯著他,不讓他靠近過來。
小而鋒利的剪刀抵下去,她輕輕地“嘶”了一聲,滲出的鮮血沿著細白的脖子,迅速滑進了毛衣裏。
她手打著顫,繼續往下壓。
薄斯年凝著她,“這樣想走,你是認定了,我不敢動你女兒?”
“隨你!她不是我女兒,你愛怎麽動,就怎麽動,我不可能跟你走的!有本事,你就帶個死的回去!”
許是發燒的緣故,或者是因為緊張,她感覺全身都在發燙,腦子裏強撐著保持清醒。
薄斯年輕“嘖”了一聲,“小蕊要是聽到你這話,該多傷心,她這是被你賣了。”
陸寧紅了眼眶,看向他拿出來的手機。
薄斯年將手機屏幕對著她,放到了她麵前,勾了勾唇角。
“放心,沒錄音。但這個你好像忘了。”
他點開了手機裏的那條監控視頻,手術室裏,薄斯年躺在手術台上,主刀醫生穿戴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了一雙眼睛,陸寧認出來就是宋知舟。
再是手術中途,宋知舟離開手術室,另一個醫生進來持刀。
她忘記了,宋知舟唯一一次違背了醫德,曾試圖在手術時出現“失誤”,去傷薄斯年。
這麽長時間以來,她送走了父母,惦記著蘇小蕊,可她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薄斯年輕輕按住了她的肩膀,俯身看著她:“我不喜歡欺負一個三歲小孩,但動他宋知舟,我沒什麽可心軟的。”
陸寧咬牙,“我無所謂,你盡管……”
“好,那就試試,看是你的心更硬,還是他宋知舟的命更硬。”
他凝著她,然後點開了薄氏的官微,將那條視頻編輯了進去,將手放在了發布鍵上。
受全球關注的薄氏企業,這條視頻一旦在這個微博賬號裏發出去,等同於昭告全世界,他宋知舟醫德淪喪,拿救人的手術刀去殺人。
就算不入獄,他餘生再不可能當醫生。
薄斯年抬手,指腹輕撫著她的側臉。
“想清楚了,這條微博隻要發出去,哪怕隻留存一秒,也勢必會被無數人保存了下來。”
她無神的目光,呆呆地看著他,終於扯動了嘴角。
“薄斯年,拿另一個男人來威脅我,你真的不覺得悲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