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陸寧清高給誰看
到醫院時,陸寧胃裏一陣抽痛,下意識伸手按住了肚子,再進了電梯。
晚飯還沒吃,她這兩年向來是有一頓沒一頓,落下了反反複複的胃病。
溫瓊音昏迷在病床上,宋知舟穿著白大褂陪坐在那裏。
看到她進來,他起身關切走近:“臉色這麽差,還好吧?”
陸寧著急搖頭,“我沒事,去哪抽血?”
宋知舟想勸她先休息喘口氣,看她這幅慌慌張張的模樣,無奈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護士帶陸寧去了抽血室,血漿一點點抽出來,陸寧腦子裏一陣眩暈,伸手用力按壓著太陽穴。
隻抽了一百多毫升的血,但許是胃痛的緣故,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離開抽血室時,她撐著走廊的牆壁靠站了一下。
卻有一個中年女人突然走近她,“噗通”一聲跪在她麵前,聲音拖著哽咽:“求求你,救救我兒子。”
有些麵熟,陸寧剛剛在媽媽的病房外,好像就看到了這個人一直朝裏張望。
陸寧支撐著昏昏沉沉的身體走過去,有些吃力地蹲身去扶她:“您別這樣,先起來,我不是這裏的醫生。”
那女人卻不願意起來,直接落淚:“我剛剛看您給那位女士輸血了,我兒子也是熊貓血,求求你,也救救我兒子。”
陸寧伸過去地手有些僵硬,她胃疼得厲害,不適合再抽太多血了。
中年女人著急起身,從包裏拿出一摞一萬的現金,手忙腳亂地往陸寧懷裏塞。
“求求你,求求你幫幫忙,我隻帶了這麽多現金,不夠的話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
陸寧垂眸看向那一摞現金,在那個想法閃現的那一刻,她忽而為自己感到悲哀。
她回頭,看向裏麵的護士:“請問我還可以抽血嗎?”
護士顯然也是看到那些錢了,眸底閃過了不屑,但還是如實回答。
“正常人一次可以抽血500毫升以內,你的情況應該還可以抽300毫升。”
中年女人眸底閃過了驚喜,拉住了陸寧的手臂,出聲乞求。
“好,好,多少都行,晚些就可以調血過來了,姑娘,求求你了,錢的事你放心,多少都行。”
她說著,有些手忙腳亂地將錢放進了陸寧的外套口袋裏。
因為上衣被薄斯年撕壞了,陸寧剛剛進病房後,隨便套了一件溫瓊音的外套。
等再抽完血時,陸寧腦子裏已經有聒噪的耳鳴聲,連帶著視線也有些模糊了。
那個中年女人看護士將血送往她兒子的病室,就急匆匆想跟過去,也沒再跟陸寧說半句話。
陸寧有些吃力地起身,拉住了她:“麻煩,等一下。”
中年女人有些不悅地停了步子,回身警惕地看向她,語氣淡漠。
“你想要多少?一萬塊也不少了。”
陸寧到底是禁不住皺了下眉,但還是克製著難堪開口:“您留個號碼給我可以嗎,錢我會還您。”
那女人不耐煩地丟下一句:“不用。”
俄而甩開她的手,急步消失在了走廊。
陸寧自嘲地低笑一聲,是她自己接受了這錢,又何必多此一舉自取其辱呢?
起身離開,宋知舟急步走了過去,想伸過來扶她的手,到底還是收了回去。
遞給她一杯溫水,聲音溫和:“是不是沒吃飯,抽不到兩百毫升血,臉色就這麽白。”
陸寧扶著牆麵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抬頭:“宋醫生,我回去一晚,明早再過來,麻煩你跟我媽說一聲。”
這個樣子讓媽媽看到,她該擔心了。
後麵的人跟上來,“我送你回去。”
“不用,謝謝。”陸寧避開他伸過來的手,往電梯的方向走。
宋知舟有些無奈的聲音揚高了傳過來:“陸寧,身體要愛惜,別總給自己太多壓力。”
離開醫院,夜風清涼,綿綿細雨照舊無休無止。
陸寧一步步往外走,口袋裏一萬的現金,還差一萬,就可以還他了。
這世上,誰的錢都可以欠,唯獨他薄斯年的錢,她不欠。
肩膀猛地被按住,一個失神,後背就被抵在了醫院外麵的大立柱上。
突然的驚恐和鈍痛,讓她本就輕飄飄的身體,差點直接昏倒了下去。
她很累,在抬頭看清楚按住她的那個人時,疲憊更是洶湧而來。
薄斯年雙目猩紅,沉沉夜色裏墨眸死死盯著她。
“哪怕不要命地去賣血,也不願意上我的床,你陸寧如今是清高給誰看,委屈給誰看?!”
陸寧雙目有些恍惚,俄而,唇角浮起一絲殘破的笑意。
清高嗎?她如今幾乎一無所有了,哪還能奢望什麽清高啊。
不過是嚇怕了,這輩子再不敢跟這個男人扯上一星半點的聯係了。
那笑意在薄斯年看來,卻是刺眼至極,他伸手,用力鉗住了她的下巴。
良久的凝視,忽而,他譏諷出聲:“都賣血了,怎麽不直接去賣個內髒?”
腦子裏的眩暈如潮水般湧來,她意識一點點墜入空靈,輕聲開口。
“買家不好找,薄先生有合適的地方介紹嗎?”
“你就那樣愛錢?嗯?!”薄斯年周身都是暴戾。
他手上一個用力,陸寧後背再一次狠狠砸在了身後的立柱上。
她腦子裏陷入混沌,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虛幻而遙遠,男人的臉,模糊地在她眼前晃動著。
她額角滲出冷汗,說不出話來。
薄斯年的聲音在她耳邊低吼:“說話!”
那聲音在她腦子裏炸開來,輕而易舉擊碎了她殘存的最後一絲意識。
她身體往前倒了下去,靠到了他的肩膀上,男人突然愣住了。
那張矜貴無雙的麵孔上,所有的暴躁刹那間定格,他雙手往兩邊攤開,甚至都忘了做出反應。
直到她身體不受控製地往另一邊倒了下去,他才猛地回過神來,伸手抱住了她。
聲音染著些微無措:“陸寧?”
沒有回應,她麵色蒼白而平靜,恍如一個乖巧地睡著了的孩子。
他忽而生出了慌亂,將她打橫抱起來上了車,掃了眼前麵的司機,聲音冰冷:“回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