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相見
“奴婢的確是聽靜嬪這麽喚姑娘的。”建章宮裏，琉璃垂手而立。
舒妃的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她一直以為傾落還待在幻花樓裏，早已是一點朱唇萬人嚐，沒有臉麵回舒家來，她竟然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來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還想搶走皇上對自己的寵愛。
舒傾落，從小你就愛跟我爭，以前有你娘護著，我爭不過你，如今在宮裏，本宮倒要看看，舒夫人有什麽能耐護得住你，本宮也要讓你們嚐嚐骨肉分離的滋味！
舒妃打量著眼前的琉璃，她是舒傾落的人，卻跑到這裏來向自己告密，看來舒傾落的眼光也不怎麽樣嘛！
舒妃悠悠道：“你是靜嬪宮裏的人，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這是試探的話。她一個別宮的宮女，還是來自自己的死對頭那裏，舒妃哪能輕易就信了她？
琉璃立即表忠心：“良禽擇木而棲，小主這裏是好木，有眼力見的人都知道該如何選。”
傾落不會幫著她升位，跟著傾落她永遠隻是個低賤的丫頭，說是把她當姐妹，都是嘴上的話，結果還不是把她當奴婢使喚。
舒妃微微一笑，眸光猛然嚴厲：“你可知道，舒傾落是何人？”
舒妃現今的名諱，正是舒傾落。
舒妃的氣場如一陣陰雲壓來，直壓得她喘不過氣。如果芙蕖宮裏的雪穎是舒傾落，那麽眼前的又是何人？
琉璃如實道：“正是小主。”說時不由看向舒妃，這一眼正好對上舒妃的視線。
倒是個有膽識的，看來她對傾落有外心不是一天兩天了。
“你錯了，本宮不是舒傾落，本宮才是舒雪穎，她是本宮的姐姐。”
琉璃一怔，傾落原自稱是舒府大小姐，別人都當她是胡說，原來舒家還有另一位小姐。
“本宮就喜歡識時務的人，你繼續留在芙蕖宮，注意著她們的動向，有什麽異常立刻向本宮稟報！”
舒妃肯向她吐露實情，就是把她當自己人了。
琉璃應道：“是，小主。”
話中已然把舒妃當成主子。
她們的話正好被碧蓮聽到，碧蓮的指甲不由扣進柱子裏。小姐還活著，她就在自己的身邊，就是靜嬪的妹妹，老天保佑，小姐還平平安安的。
舒妃飲了一口茶，說道：“你不必躲躲藏藏，剛才的話都聽到了吧？”
舒妃既然知道了，碧蓮也不再避著，她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舒雪穎，你想害我家小姐，可惜小姐福大命大，自有神靈保佑，你害不了她！”
舒妃沒有被她激怒，反而平靜地道：“姐姐的命的確是大，碧蓮，姐姐活著我也一樣高興，我們姐妹這麽久沒見，我還真想她呢。”
碧蓮惶恐起來，舒妃恨不得小姐死，她怎麽會真的想小姐？
碧蓮不由退後一步：“你，又想打什麽主意？我警告你，別再想對小姐下手，上次禦花園的事，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雪穎笑了起來，坦然地看向碧蓮：“知道又如何呢？碧蓮，那可是你一手操辦的啊！”
雪穎所有的陰謀，都有她的一份，哪怕不是她做的，哪怕她連雪穎要做什麽都不知道，別人也還是會這麽認為。
她碧蓮是舒妃的爪牙。
碧蓮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墜入阿鼻地獄又如何，隻要小姐好好的，她做什麽都願意。
看碧蓮似是下了什麽決心，舒妃快速道：“你要是死了，本宮保證舒傾落比你死得慘一千倍一萬倍！”
碧蓮的決心瞬間就被她擊垮了。
為了小姐，她連死都不能。
“還有，你要是想著通風報信，想想你的爹娘，想想你年幼的弟弟妹妹。”
碧蓮的心像被什麽狠狠抽了一下。
為了小姐，她不能死，為了家人，她同樣不能死，雪穎把她的死穴拿捏得緊緊的，她就如一個木偶，由雪穎擺布……
“這麽大的風，怎麽還想著往外跑？”傾落見琉璃從外頭回來，說道。
琉璃閃爍著目光，心虛地道：“不過想出去走走。”
傾落起身為她係緊了披風的帶子，這披風是她送給琉璃的，從前是琉璃為她做這些事。
琉璃的身軀微顫了一下。
傾落看著她的眼睛，琉璃越發覺得不安。
傾落溫和道：“眼下咱們芙蕖宮是多事之地，你一個宮女身份，出去萬一被人為難，誰能幫你？”
原來是因為這個，琉璃鬆了口氣，言不由衷道：“謝姑娘關心！”
過了幾日，傾落在園中散步，忽走過來一個宮人道：“我們小主想見見姑娘。”
傾落不由警惕起來，她與妃嬪們並沒有什麽交集，哪位妃子會想見她？
“敢問姐姐，你們小主是？”
宮女也不隱瞞，說道：“我家小主是舒妃。”
這個名字好似一記悶雷，打得她措手不及，舒妃？是雪穎？她怎麽會要見自己？
“姑娘快隨奴婢去吧，小主可還等著呢！”宮女催道。
雪穎既來叫她，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她又有什麽目的？
建章宮與芙蕖宮不同，芙蕖宮裏麵透著和氣，而這建章宮，就好似一座塵封多年的殿宇，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這是雪穎的性子，她被娘壓製了這麽多年，突然做了主子，又怎會允許有人爬到她頭上？
宮女引著她進到殿內，殿門便關上了。
一束束的光被關在門外，就有一種森寒之感。
“姐姐別來無恙啊？”高座上，忽有一女聲道。
雪穎高高坐在主位上，就如掌人生死的權勢者，此刻她的確也是。
傾落昂然與她對視：“那日是你在茶裏下藥？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應該問你的好母親！原本那藥是她為我準備的，你知道嗎？在你注定要入宮的那一天，她就打定主意要把我趕出家門，她把我娘害死了還不夠，連我都不放過！”
“你說什麽？”雪穎的娘，不是生病死的嗎？怎麽會是娘做的？
傾落的反應在她意料之中，舒夫人在人前一直是副菩薩心腸，這些事傾落當然是不知道的。
雪穎輕哼一聲：“你娘做的那些肮髒事你怎麽會知道？原本爹愛的是我娘，偏偏娶了你娘，爹要納她進門，你娘死活不答應，後來見爹對娘情深義重，嫉妒之下害死了我娘！你以為她為什麽失眠？那是因為她做了虧心事，被我娘的冤魂所困擾！”
那個薄命的女子，傾落了解不多，隻知道爹很愛她，而她至死也沒能進舒家門，她以為一切都是天意，卻原來是娘做的。
那個慈祥的娘，她怎麽會做出這種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