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酒與佳人
涼風習習，燭火搖曳。
窗戶大開，一條身影倏然消失在了窗外。
房間之中一片淩亂。
聶小倩跨步掠到窗前，看著窗外怒道，“蝶舞！別讓我抓到你！”
隨後憤恨的關上了窗戶，看著滿地的狼藉，聶小倩又忽然一笑。
滿帶歉意的對這喬楚說道，“公子見笑了。辛蝶舞是奴家的小表妹，生性頑劣，經常趁我不在亂翻東西，擾人雅興！”
“呃……”喬楚尷尬的回應。
“公子且稍後，奴家去取些酒菜過來……”
簡單的收拾過後，聶小倩道。
“不要客氣！”喬楚連忙製止道，“承蒙姑娘救命，我已經是感激不盡，更何況還有個避難之所，哪裏還敢再勞煩姑娘……”
“公子千萬不要推辭，寂寞深山，能偶遇公子，實在是奴家的幸運，我又怎能不盡點地主之誼呢？公子稍候，我去去就回.……”
不容分說，聶小倩轉身走出了房間。
隻是剛邁出了房門，她卻又回眸笑道，“夜深如許，寒舍又多為女眷，委屈喬公子在房中靜候，萬不可獨自出門……”
“哦！那是自然.……”
喬楚連連點頭答應著。
然而看著聶小倩關門出去，他猛的長呼了一口氣。
焦躁的在房中踱起步來。
他在為自己的處境擔憂。
從湖邊到密林，遭遇了狼群再被帶到蘭若寺，喬楚的神經就沒有放鬆過。
處處都是要命的危機！
即便是現在，想起“姥姥”就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徘徊到窗前，他想跳窗逃跑。
可想起剛進門時那道消失的影子，又覺得似乎不妥。
誰知道那個表妹辛蝶舞又是個什麽“鬼”？
她是不是就等在窗外？
剛才聶小倩交代過，讓自己在房中等候，這跳窗出去會不會有更大的麻煩？
喬楚滿心苦惱，無從判斷。
最後無奈地歎了口氣，現在是跑也不是，等也不是。
他又開始默默的打量起了房間中的裝飾。
燭火雖然有些昏暗，但也不難照出房間陳設的華麗。
帷幕紗帳，籠罩著一張軟床，梳妝台，茶台，書桌家什樣樣俱全。
窗邊是一張書桌，書桌之上，除了筆墨紙硯之外，還有一幅展開的畫卷。
畫上是一個翩翩少年，題上寫著“寧郎”兩個字，下邊還有一行墨跡未幹的字。
字體雋秀：盼君來，怕君來。
喬楚心頭忽然一動，寧郎？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聶小倩笑吟吟的端著盤子走了進來。
“新釀濁酒，不成敬意，奴家陪喬公子小酌兩杯，如何？”
“酒不急，這幅畫.……”
喬楚剛想說話，聶小倩卻放下盤子回身拉住他，按在了凳子之上，同時長袖一揮，掩住了桌上的畫卷。
“長夜漫漫，莫要辜負了眼前良辰美酒，詩畫什麽的我們有的是時間聊.……”
一陣香風撲鼻，喬楚頓時覺得渾身酥軟。
他慌忙挺直了腰杆，暗自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疼痛讓他清醒了幾分。
“我不想喝酒……”
聶小倩伸出手指，輕輕擋在了喬楚的嘴前，雙眼含媚，紅唇輕啟，舉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酒與佳人，公子可莫要辜負.……”
一絲殘酒順著聶小倩白皙的脖頸流下。
這畫麵，看的喬楚胸中心髒狂跳。
他趕緊垂下了頭，不敢再看聶小倩，“聶姑娘，您是我的救命恩人.……”
“這裏隻有奴家，沒有什麽恩人！”
聶小倩再度斟滿酒杯，遞到喬楚的麵前。
燈火之下，她越發的眉目含情，“夜涼風冷，奴家與公子邂逅既是緣分，公子不飲，是因奴家做錯了什麽嗎？”
“沒……沒有！聶姑娘不要那麽想，我喝……喝就是了。”
喬楚不知所措的接過酒杯，頭皮一陣陣的發麻。
剛才的相逢撲鼻就差點讓他情不自禁，再喝下點酒，他自覺恐怕再掐大腿也都不會管用了！
“公子請啊.……”
聶小倩雙頰緋紅，眼神迷離。
然而看到喬楚還在猶豫，她又長袖輕舞，整個人依偎了過來，輕輕的握起喬楚的手，將酒杯送到了他的嘴邊。
香風再起，紅燭映照。
喬楚心旌蕩漾，直覺的渾身無力。
眼看著酒已經沾到了唇上，他猛的一咬自己的舌尖，掙紮著推開聶小倩站了起來。
“姑娘請自重！我不是柳下惠，再這麽下去我.……我會淪陷的！”喬楚急道，胸口起伏不定。
“奴家就是要公子淪陷……”
聶小倩輕輕一笑，也站了起來，踉蹌著扶向了喬楚。
隻是喬楚這次是鐵了心不敢讓她再靠近，轉身推開了窗戶，大口呼吸著夜晚的涼風。
“你想要做什麽，盡管說就是了，不要再逼我喝酒！”
喬楚極力壓抑著心頭的悸動，垂頭說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是此刻殺了我，我也無話可說！
可你這樣誘惑我，我.……我會受不了的！
而且，你是不是還要把我交給姥姥？她不是會吸人精血嗎？”
聶小倩的臉色驟然一變，眼中充滿了警覺。
“.……公子到底是何人？又怎麽知道姥姥吸人精血的事？”
“姥姥是個修煉成精的大樹嘛！”喬楚也是豁出去了，一把展開了桌子上的畫卷，大聲說道，“還有這幅畫中的少年，他就是寧采臣吧！
你不是應該跟他離開這裏了嗎？
現在他人呢？
莫非是被姥姥殺了？”
“公子.……認識寧郎？！”
聶小倩的臉色又是一變，滿臉詫異。
“不認識！”
喬楚回答的很幹脆。
“那公子又是如何識得畫中人是寧郎呢？”聶小倩急切的問道。
“我猜的。”喬楚道。
剛才大聲的宣泄之後，讓他的情緒鎮定的不少，“你是聶小倩，他自然就是寧采臣了！你們的故事誰不知道？”
“啊？！”
聶小倩的臉上早已沒了媚態，取而代之的是驚恐蒼白，像是自己的小秘密突然被人無情的翻出一般。
“此間之事，外人根本不可能會知道！怎麽公子卻說……”
“呃……是！隻有我知道而已……”
喬楚一愣，猛的想起自己是個特殊的存在。
所以倩女幽魂的故事也隻有他一個人知道。
“公子又是如何知道的？”聶小倩追問道。
“我……我聽一個叫劍臣的說的。”喬楚尷尬的說道。
“劍臣？采臣……”聶小倩默默的念著，嘴角卻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他跟公子是如何說的呢？”
喬楚的腦中在飛速的思索，他開始說謊了——總不能說自己是異世界穿越而來的吧？
就算說出來，誰人又能信呢？
整理了下思緒，便道，“他說一個叫寧采臣的誤入了蘭若寺，遇到了個叫聶小倩的女鬼……聶姑娘，我無意冒犯，劍臣是這麽說的……”
“公子不必解釋，但說無妨。”聶小倩微微一笑道。
“還有一個吸人精血的大樹精姥姥，她脅迫你引誘路過的人到此，供她吸食。”喬楚繼續道，“後來寧采臣在燕赤霞的幫助下，帶你離開了這裏，最後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終成眷屬.……”聶小倩悠悠的歎道。
“現在看來，那個叫劍臣的家夥是在騙我了。”喬楚苦笑道，“聶姑娘你還在這裏，那寧采臣自然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