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四月的天不冷不熱,杜忘憂坐在杜府後花園的涼亭內,看夜幕星河,托腮沉思。
杜川柏飄至她身邊,坐下道:“大半夜不睡,出來做什麽遊魂。”
杜忘憂道:“不困。”
杜川柏道:“巧了,我也不困。”
各有各的憂愁,各有各的煩惱,杜忘憂同情道:“小郎君的禁閉還未解?”
杜忘憂哪壺不開提哪壺,杜川柏也沒心情跟她計較,道:“怕是不會解了。”
杜川柏和李恪的事,到底是暴露了,這事被李固知道後,就是驚天霹靂,當頭棒喝,若非杜川柏是朝廷命官,李固早將他宰了。
杜忘憂更加同情道:“那你們豈不是要做苦命鴛鴦?”
杜川柏麵容微沉,沒有頭緒,卻還是道:“我會想辦法的。”
杜忘憂側首望他,凝重道:“你真打算和小郎君過一輩子了?”
杜川柏回她一眼,挑眉道:“你很有意見?”
亭子裏掛的有燈,風一吹,杜忘憂麵容半明半暗,她笑道:“我大力支持。”
靜了會兒,杜川柏也凝重道:“你打算就這樣過一輩子?”
話題一下回到她身上,杜忘憂苦笑道:“我哪還有一輩子可言,隻剩這幾年了,我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噬心散之毒可解,解完的代價就是活不過五年,杜忘憂的時間,過一日便少一日。
杜川柏眸子蒙了一層傷感,胸口悶痛道:“忘憂,我們會有辦法,你為何不能相信我們.……”
杜忘憂道:“我見不得旁人辛苦,廖前輩上次給我診完脈,愁的一夜未睡,今晚,隻會更愁。”
她回來隻是借著和燕珩生氣的由頭離宮,實則是讓廖千山給她診脈,再問問廖千山她是否能有孕,反正是在為難廖千山。
杜川柏有些激動,也有些不悅,不讚同道:“你非要生那孩子?”
杜忘憂垂首,惆悵道:“你說,燕珩若是知道我不能生,會不會,就不要我了?”
杜川柏厲聲道:“他敢。”
杜忘憂眸光黯然,不無遺憾道:“小蘇做了母親,每天都是開心的,我沒那福分。”
杜川柏憋了半天,想出了開解之語:“生孩子不見得是件好事,你身子弱,哪像修羅,能吃能喝能睡。”
杜忘憂捂嘴偷笑,道:“讓她聽到,少不得拿肚子打你。”
蘇修羅一有孕,挺著肚子都敢跟人吵架,前日去淑衣坊,一句話說不對,還打了佟彥之兩下,快當娘了還是和從前一樣潑辣。
杜川柏搖頭歎息道:“她是寶貝疙瘩,動不得。”
可不是寶貝疙瘩麽,佟彥之被她撓了都是陪笑的,杜忘憂又笑了,問道:“舅母何時到?”
蘇修羅要生,胡淩夫婦自是要來陪著的,杜忘憂記得他們要來,具體到達的日子她卻是不記得了。
杜川柏嘀咕道:“你還真是有了情郎忘了親娘,母親下月初來,能趕上修羅生產。”
杜忘憂漫不經心道:“也沒幾日了,他們來了,可要讓他們給你和小郎君議親?”
杜川柏神情一澀,道:“李首輔不會同意的,李勤沒留下一兒半女,李家的血脈不能斷。”
杜忘憂直直問道:“你願意讓小郎君和旁人生孩子?”
杜川柏不願口是心非,道:“必要之時,抱一個給李家。”
李家要孩子,他就給李家個孩子,要李恪跟別人生,他過不了心裏這關。
杜忘憂揉了揉臉頰道:“杜二,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小郎君年輕力壯,李家怎會願意抱養?你想瞞天過海,逃不過李首輔的眼睛。”
杜川柏不是沒想過,可他沒有萬全之策,李恪在府裏關著,日子肯定不好過,他也不能去探望,隻能幹著急。
杜川柏道:“那我該如何是好?”
這可問到杜忘憂了,杜忘憂一時沒有主意,放空了腦袋道:“容我想想。”
杜川柏劍走偏鋒,脫口而出道:“不成就將阿兄的孩子過繼給李家!”
杜忘憂古怪地看他一眼,心道他急糊塗了,耐著性子道:“阿嫂隻會有鬧鬧這一個孩子,過繼給李家,阿嫂會瘋的。”
雲柔生產是戰時,受了些驚嚇,損了身子,再不會有孩子,杜川柏經杜忘憂一說,才想起這個事,啞口無言了。
左不成右不成,四月底的風還有些冷,杜川柏垂著眸子不語,心下發緊。
不遠處,叮叮當當的聲音逐漸響亮,呼救聲也越來越多。
杜忘憂杜川柏猛地站起,朝著那聲音奔去。
那呼救聲,分明是蘇修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