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
崇國大敗,各個屬國都歸順了大夏,為保尊嚴,蕭景澤自焚於慶安殿。崇太後死在了二月,蕭景遙送走杜忘憂後就被一個憑空而來的道士帶走,恍惚一夕之間,國破家亡,蕭景澤失去了所有。
算計,謀略,皇權,爭鬥,都隨著這大火掩埋,宮人逃的逃,散的散,大火燒了三日,整個崇宮,都是火紅連天。
鎮江王府內的仆人也都逃了,杜方曉和旋樂在一起,旋靖天帶著傷從前線回來,拉著她二人就走。杜方曉掙紮出手腕,不願被旋靖天多碰一下,即便被妻子這般厭惡,旋靖天還是更強硬地去拽杜方曉還有旋樂。
旋樂尖叫著躲開,隻有驚恐,她靠著榻,雙臂環住自己,聽著杜方曉和旋靖天爭吵,刺耳的爭吵。
吵了幾句後,旋靖天惱怒地抽出劍,往前走了兩步,道:“你們要在這兒等死不成,還不快跟我走!”
他這樣,大有逼迫的意思,杜方曉張開雙臂,擋著旋靖天道:“你都將女兒害成這樣了,我們不會跟你走,你不用管我們。”
旋靖天不由分說地攥著杜方曉的腰,又去拉旋樂,道:“跟我走。”
杜方曉指責道:“旋靖天!她是你的親生女兒,你外麵的女人我不管,你不該連自己的女兒都害!”
無數的怨恨在杜方曉內心爆發,她掰開旋靖天的手,不讓旋靖天靠近旋樂。旋靖天從前線馬不停蹄趕回,再加上痛風未愈,是無多少力氣的,整個人都是強弩之末。
杜方曉奪過旋靖天的劍,握在手裏,抖著身子,淒厲道:“你滾,我和樂兒不想見到你!”
旋樂總會從噩夢中驚醒,不是在呼喚孩子就是會夢到旋靖天捅她那日,杜方曉看著這樣的女兒,心如刀割。她不會再讓旋靖天掌控她們母女,她要為自己的女兒拚出一條活路。
“不想見也要跟我走!”旋靖天硬來拉她,杜方曉尖叫著揮劍,劍刃劃開旋靖天的手臂和胸膛。
從來,杜方曉對旋靖天都是小心遷就。
旋靖天捂著傷口,後退到了牆壁上,癱軟下滑。
他大失所望道:“曉兒,你怎.……怎能這般對我……”
曉兒……
已不記得有多久未聽到這二字了,杜方曉淒然落淚,他們為數不多的甜蜜時光裏,她喚他靖天,他喚她曉兒,隻是後來,他再也不喚了。
麵前的這個男人,心狠手辣,不擇手段,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親,也是傷她至深,害孩子至苦的人。
華山初遇,一見鍾情,杜方曉為了他不惜悔婚,生頭胎時,旋靖天不顧別人的勸阻一定要進房間陪她,成親時,旋靖天發誓她是此生唯一。
過往種種,或甜蜜或心酸,都令杜方曉崩潰。
杜方曉一步一頓,拖著劍,走近旋靖天,目光如死灰。
既一切都是相遇造成的,那就讓她來個了結。
長劍捅進胸膛,旋靖天微張嘴巴,湧出不少血。
許多往事一下匯入他的腦海,他們初遇,成親,離心,猜忌。他和杜方曉有了孩子,他不是不欣喜,可到底,他不能表現過甚。
旋靖天艱難著道:“別恨我,我……我沒有過任何……除你之外的女人.……”
長劍又進去一分,旋靖天瞳孔漲裂,說不出一個字來。
杜方曉臉上都是解脫的笑意,還有濕濡的淚水。
旋樂呆滯著,告訴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
杜方曉沒有回頭,她合上旋靖天不會動的眼眸,笑道:“樂兒,娘陪你父親一起去了,你以後,照顧好自己。”
血液被凍住,旋樂動不了也喊不出,她看著杜方曉拔出劍,插進自己腹部,倒在旋靖天身上。
杜方曉吐著血道:“樂兒,活著。”
“活著,活著……”
旋樂默念著,舉目望去,房中都是血,鋪天蓋地的血,旋樂大叫一聲,跑過去,用手去捂旋靖天身上的血洞。
她嚎叫道:“父親,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旋靖天體溫未散,血還是溫的,旋樂又去喊根本不會回應她的杜方曉:“母親,母親,你說句話啊!”
旋樂幾乎魔怔了,她流著淚,喃喃細語道:“父親,我不喜歡杜忘憂了,我跟你走,我們走……我不嫁給蕭景遙了,你醒醒,父親你不要和阿娘吵架了,你們醒醒.……”
蕭景華穿過重重障礙到達時,旋樂喊的嗓子都啞了,仍是固執地叫著。
蕭景華給她披上鬥篷,摟在懷裏,道:“小樂,我們走。”
旋樂雙目無光道:“我們走去哪裏?”
蕭景華揉揉她臉頰道:“去江北,你不是最想去那裏?我們即刻動身。”
旋樂潸然淚下,她揪著蕭景華的衣袖,勉強在蕭景遙的攙扶下站起,帶著哭腔道:“兄長,我想見我兄長。”
蕭景華扶著她慢慢往外她,道:“我帶你去見他,我帶你去……”
這句承諾悅耳動聽,旋樂意識一下鬆散,昏在蕭景華懷中。蕭景華抱著她,在鎮江王府消失,不久後,在崇國境內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