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刀殺人
前方的戰事,是每個人心中最牽掛的事。
風雪方停,就傳來燕珩攻打涼城的消息,涼城的兩名領兵大將被燕珩繳了,壓在夏營中。
燕珩是在以此逼迫崇國交出杜忘憂,蕭景遙自是不讓,一番爭執之下,崇軍在江北那邊的攻勢變的猛烈。
這就相當於你打我兄長,我踹你弟弟,就看誰的兵力多,著誰比誰能耗。
他們願意咬,杜忘憂可不願意。
她沒和燕珩一起過臘八,照這情形,大抵是除夕也要不能過了,她才不甘心如此,風霜再烈,她也要將兵圖拿到。
她鋌而走險,去了旋靖天書房。
杜方曉前幾日給她過一副兵圖,她研究了一宿,看出了那兵圖是假的。這意味著杜方曉已暴露,旋靖天對她起了疑心,還圍住了她的院子,不讓她再出門。
借著拜訪旋靖天的由頭,蕭景遙將杜忘憂帶進了崇國旋府。旋府管家也是燕珩的暗探,在他的幫助下,杜忘憂在旋靖天書房待了一會兒。
覺得兵圖在書房,是出於直覺,杜忘憂輕手輕腳翻找,沒有找到一張圖紙。
旋靖天書房很大,燃著熏香,書桌方正,壁掛名畫,懸有利劍,杜忘憂看著那些名畫,暗歎旋靖天竟還是個有賞畫雅興之人。
外麵有兩聲鳥叫,那是管家給的信號,杜忘憂離開書房,彷佛從未來過。
可翌日,管家就死了,被挖了眼珠,吊在旋家門口。杜忘憂驚悟,不是她去盜圖,而是旋靖天在用計中計引出燕珩安排的探子!
燕珩說過,探子不可輕用,杜忘憂算是明白了這個道理。吃一塹長一智,杜忘憂再不輕舉妄動,靜待時機。
可戰情,似乎給不了她多少時機。
李勤被派去鎮守涼城,他是夏人,最知道夏人的作戰方式,輕輕鬆鬆便引了魏鐸上當。
昔日,魏鐸也喚李勤兄長,這日交手,浴血奮戰,崇軍勢微,魏鐸見李勤要逃,就策馬追上,想將李勤勸回。不成想,他追上李勤,等著他的,是無數弓箭手和步兵。
魏鐸單槍匹馬,抵抗不過這麽多兵,為了救回他,宋齊死命殺出了一個豁口,追上了李勤的部隊。
魏鐸被牽在馬後,長長繩子的另一頭在李勤手中。
魏鐸邊走邊苦口婆心道:“兄長,小恪很傷心,伯父伯母也盼著你回去,你回頭吧。”
崇兵對李勤,是有些不服氣的。
叛國而來的人,多少會被人鄙夷,有崇兵起哄道:“是啊李將軍,你回去吧!”
有人道:“你在夏國是將軍,到我們這兒,殺的都是夏人,還把夏人當狗玩,真有意思。”
更有甚者,衝魏鐸吐口水,大呼小叫道:“你還叫他兄長,他可不認你這個弟弟。”
崇兵哄笑,李勤一鞭揚起,狠抽馬腹,魏鐸也被拉的急速往前,踉蹌了一下,魏鐸摔在地上,一路被拖行。
崇兵笑的更歡了,李勤將他拖遠,消失在崇兵視線。
到了崇兵看不到的地方,李勤一劍砍斷繩子,道:“你走吧。”
魏鐸衣服破爛,臉上有傷,胳膊手肘和後背都因拖行被剌出血痕,魏鐸抹了一把嘴角血跡道:“折辱我,再放走我,倒不如直接殺了我!”
李勤道:“忍一時風平浪靜,快走。”
魏鐸堅持不懈勸道:“兄長,你同我一起回去,陛下和你一起長大,你們的情分……”
李勤抬腳,將他向前踹了一步:“我已回不去了,你再不走就沒機會了。”
宋齊從暗處向李勤襲來,李勤不躲,生受了一劍,宋齊拉著魏鐸,一轉眼就不見。
回了駐地,魏鐸因個人感情用事,冒進追敵,致隊伍損傷嚴重,被燕珩罰了二十軍棍。
宋齊端著藥去看他,勸慰道:“你別心裏有怨,主子若不罰你,無法正軍紀。”
魏鐸趴在榻上,不在意道:“嗨,二十軍棍而已,本郎君受得住。”
宋齊吹著藥道:“你也是,已經是敵對方了,你跑去勸他又有何用?”
魏鐸沉吟道:“他想放了我,你要不刺,他說不定會給自己一刀,他到底……是我們的兄長。”
宋齊歎氣道:“算了,事已至此,你先喝藥吧,不提這事了。”
旋靖天又要去涼城去支援,走前,進了一趟崇宮,他待到申時才離開,數十名暗衛隨在他身後,朝鎮江王府而去。
杜忘憂剛要去看看旋樂,熏兒就急忙跑來,慌張道:“娘子快逃,旋靖天要來殺你!”
旋靖天是說服了蕭景澤,來奪杜忘憂性命的。
熏兒剛言罷,蕭景遙就拿著一張紙出現,拉著杜忘憂就跑:“跟著我。”
杜忘憂懵著腦袋,蕭景遙將她帶到王府門口,往她手裏塞了一把匕首,道:“他們來了以後,你挾持我,逃出去。”
杜忘憂冷靜道:“我逃不出去的,即便逃,也會被半路抓回來。”
蕭景遙將紙給她,著急道:“我給你備了馬車,你可以到夏營的,相信我。”
崇帝的殺意來的太猛烈,蕭景遙根本來不及對她做好保護,隻有讓她逃出去這一條。
然,不等他和杜忘憂細細囑咐,暗衛就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地將杜忘憂從他身邊掠走,大手掐著杜忘憂脖子,一下就可將杜忘憂捏碎。
“住手!”蕭景遙用匕首抵上自己脖子,道:“你們敢動她,我就自盡。”
旋靖天道:“動手,鎮江王殿下是不會自殺的。”
蕭景遙朝自己肩頭紮了一刀,大喊道:“你們動她一下試試!”
杜忘憂驚呼道:“殿下,收手!”
暗衛都是蕭景澤一手培養的,深知蕭景遙對蕭景澤的意義,誰都不敢有所動作。
蕭景遙朝杜忘憂笑笑,像沒事一樣,又朝暗衛道:“放開她。”
旋靖天極力阻攔道:“不許放,你們忘了陛下的命令嗎?”
杜忘憂在崇國,是個隨時會燃爆的危險,蕭景澤對她處處防備,更清楚讓她離開無異於放虎歸山。
旋靖天陳情留著杜忘憂的弊端後,蕭景澤有令,不惜一切代價,殺掉杜忘憂。
暗衛稍鬆的手驟然收緊,杜忘憂閉上眼睛,等待死亡。
一聲暴喝打斷暗衛的動作:“不許動她!”
蕭景遙匕首朝著胸口,要紮下,暗衛祭出暗器攔他,蕭景遙隻是虛晃一招,匕首甩出,就刺在了抓住杜忘憂那暗衛的手上。
而後,他迅速搶過杜忘憂,拉在身後。
蕭景遙冷冷地看著旋靖天道:“旋靖天,我不讓你殺的人,你就別想殺掉。”
兄弟二人,一個要殺,一個要保,夾在中間的,是暗衛。
暗衛們做好生生搶人的架勢,皇命在身,他們會折中一個辦法,既不傷蕭景遙,也將杜忘憂置於死地。
旋靖天沒時間和杜忘憂耗,他隻想盡快將杜忘憂除掉。
旋靖天激將道:“杜忘憂,你好本事,處處都靠男人護著。”
杜忘憂伶牙俐齒回道:“永樂伯爵也好本事,處處都靠別人動手,可見您的身體,是真的有恙啊~”
旋靖天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痛風頻繁複發,日日畏寒,夜間會痛的輾轉難眠。他知道是誰給自己下藥,但他發現時已晚,他隻能這麽受著。
杜忘憂一眼看穿他借刀殺人之計,直接了當戳他痛處,被自己枕邊人算計,旋靖天也算嚐到了個中滋味。
旋靖天舉手,屋簷上冒出數十個弓箭手,都想瞄準杜忘憂。蕭景遙將杜忘憂遮得完完全全,他們靜待破綻,目的隻有一個,除掉杜忘憂。
忽然,弓箭手都被捂嘴抹了脖子,眾多蒙麵人從屋簷飛下,和暗衛打鬥起來。
旋靖天直衝蕭景遙而來,蕭景遙寸步不離杜忘憂,一麵護著她,一麵同旋靖天過招。
蕭景遙帶傷,旋靖天攻的猛,蕭景遙退了幾步,一旁暗衛見縫插針,亮劍,往杜忘憂身上捅。
蕭景遙一掌收勢,來阻攔。
這正給了旋靖天機會,旋靖天腳尖踢過蕭景遙肩頭,蕭景遙噴出一口血。
劍還未刺出一半,那暗衛就被從後一劍貫穿。
一個蒙麵人飄至杜忘憂身側,以旋風之勢將杜忘憂帶走。
蕭景遙在杜忘憂視線內慢慢變遠,杜忘憂看到他輕鬆一笑,嘴角,青衣上都是血,很多血,匯成一朵暗色的花,在蕭景遙肩頭綻開。
他輕鬆地笑,似解脫,也似放心,隨即,緩緩墜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