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娶嬌娘,留下買路財
成親這日,杜府門前人山人海,家中仆人不多,所以李家仆人,魏家仆人,還有睿親王府的仆人,都來堵門了。
再加上唐山寨眾兄弟,齊齊呼聲道:“新婦子。”杜府門前如潑了熱油一樣喧鬧。
傅沉舟是隨佟彥之來迎親的,和佟彥之站在一塊。
杜忘憂冷眉冷眼道:“傅郎君,你為何是幫二當家的?”
傅沉舟一赫,喏喏道:“父親是幫他下聘的,我.……我和他是一夥的。”
杜忘憂皮笑肉不笑道:“行,你胳膊肘往外拐是吧?做詩誇誇小蘇,我就原諒你。”
杜忘憂挖坑給傅沉舟,他若是誇了蘇修羅,燕琪會很不開心,他若不作詩,杜忘憂會不開心,他左右為難,哪個都不能得罪。
堵門的人都在起哄,鬧著要他作一首。
傅沉舟騎虎難下,挑了句吉祥話,道:“我作詩,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
杜忘憂可不輕易放過他,道:“先說好,我若覺得這詩不好,你就要再作一首。”
傅沉舟想了一下,點點頭。
杜忘憂抬手,示意傅沉舟作好了就念出來。
傅沉舟看看四周,道:“秋色連波透桂香,晴空朗日巧梳妝,佟郎蘇女英容貌,情綿華發亦同心。”
杜忘憂存心為難他,要說不滿意,司徒機智地衝裏麵道:“二兄二嫂,早生貴子,三年抱倆,五年抱仨!”
他一打岔,堵門的迎親的又鬧了起來。
外頭的喧鬧傳進屋裏,燕琪玉手在蘇修羅臉上又描又畫。
佟彥之外頭念著催妝詩,蘇修羅連吃幾口山楂開胃,對佟彥之的文采嗤之以鼻。
“玉嬌染新霞,紅妝豔京城,郎心歸似箭,欲問嬌急否。”蘇修羅皺眉道:“這哪是催妝的,這是催洞房呢。”
佟彥之就是這麽沒正行,蘇修羅朝後吩咐道:“告訴忘憂,堵死他,不許進來。”
侍女轉身就出去稟了,外頭佟彥之一聽這話,擼起袖子就要硬闖,後頭的兄弟也蜂湧推搡,要將那人山人海擠破。
負責堵門的四大領頭人物為杜忘憂,杜川柏,李恪,魏鐸。
這一擠,杜忘憂就被擠到了魏鐸身上,魏鐸伸手來扶她,還沒扶到,就被人搶先奪了機會。
唐山寨眾人一陣哄笑,眼神直勾勾地看著燕珩抱起杜忘憂。
燕珩這樣,相當於控製住了杜忘憂,他淡聲道:“進去搶人。”
唐山寨眾人迅速打開突破口,擠進了杜府內,李恪被擠得直貼到杜川柏身上,要不是杜川柏扣著他,他非得被人群擠走。
到了拜別時,廖千山坐於正座,蘇修羅以扇遮麵,從裏間走了出來。
她款款而來,綠色嫁衣飄曳,美眸顧盼生姿,嬌豔如日下杏花,這樣的蘇修羅,明豔動人,佟彥之想攬在懷裏,不讓旁人看去。
他們向廖千山施禮,廖千山極為反常的沒有說話,長輩對晚輩多叮囑安好,顧家,平順,夫妻和睦之言。
廖千山半天未開口,捏著手,眼睛飄忽地望向四周。
傅崢理解廖千山之心,他從旁道:“前輩,您要說的話,蘇娘子都曉得。”
蘇修羅眼淚驟然墜下,滴在地上。
即便不合規矩,廖千山還是招手道:“徒兒,過來。”
蘇修羅走上前,跪下,佟彥之也跟著跪下。
廖千山比劃道:“初次見你,你還隻是這麽大的嬰兒,隻會哇哇大哭,一晃眼,都要出嫁了。”
廖千山眼眶起熱,道:“師父這些年,對你關心不夠,你別怨師父,師父就是野慣了,不知道在哪兒安家。以後,師父就在望京定下了,閑來,開開藥方,還能給你抱抱孩子。”
廖千山在江湖上自由自在,飄蕩數十年,願在望京定下,為的都是蘇修羅。
蘇修羅執扇的手微顫:“師父。”
廖千山吸口氣,欣慰道:“你出嫁,要風光無限,這婚事辦的好,為師很滿意。”
蘇修羅哭泣一聲,淚水將脂粉打濕。
廖千山喚佟彥之道:“你上前來。”
佟彥之跪行兩步,肩上多了一個刀尖,廖千山握著刀,嚴色道:“我這刀,快如雷電,你若日後對我徒兒有一分不好,這刀就砍在你脖子上,讓你腦袋搬家。”
佟彥之指天發誓道:“師父,我隻娶她一人,不納二色,不讓她受委屈。”
廖千山虛脫般擺手,不想看見他們在身邊礙眼,不耐道:“走吧,別在這兒再煩我。”
蘇修羅走到門口,又回頭走到了廖千山身邊,抱住他道:“師父,我不嫁了,我不嫁了!”
一屋子人看著,廖千山嫌丟人,眼睛卻泛淚,輕輕斥道:“胡鬧,要嫁的是你,不嫁的也是你,你是要鬧哪樣!”
蘇修羅精致的妝容徹底花了,她就是不撒手,哭喊道:“我也舍不得你,糟老頭子,我嫁人了你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一個了。”
廖千山對蘇修羅表麵是不聞不問,讓她野蠻生長,可出了事,他比誰都著急。初聽到蘇修羅懷孕時,他內心複雜凝重,隨即是高興,他的小丫頭,也到了當娘為人婦的時候了。
二十多年前,他從未想過,自己有做外公,抱外孫的那一天。不知不覺的,小丫頭就是大娘子了。
廖千山快忍不住自己的眼淚,他掩飾著情緒道:“趕緊嫁,趕緊走,老子恨不得現在就將你這煩人精扔出去!”
然後,廖千山就將蘇修羅和佟彥之推了出去。
按禮俗,要佟彥之迎蘇修羅出來後,禦輪三周,先歸,蘇修羅乘後車,由娘家親屬數人伴送。但佟彥之不放心,直接改成了他帶蘇修羅歸,不讓娘家伴送。
伴送可改,障車不能少,車輪才行數十步,杜忘憂就帶著一大批人攔著去路。
杜忘憂蠻橫道:“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想娶嬌娘,留下買路財。”
她身後的仆人朋友附聲道:“買路財!”
唐山寨一眾紛紛下馬,大錢小錢塞個不斷,大錢大多數都進了杜忘憂口袋,燕珩親自來塞的,都不讓旁人碰到她衣袖。
收了錢,一行人才給佟彥之放行,杜忘憂急匆匆回到屋內,準備晚上鬧洞房要用的東西。
該有的流程都有了,鬧洞房這遭,無論合不合理,杜忘憂都要去。
但她沒去成,為了不讓她鬧洞房,燕珩在蘇修羅佟彥之禮成後就趕回來,她被燕珩死死悍在房裏,出不去。
房門被燕珩堵的嚴實,杜忘憂躥到他身上又啃又咬,生氣道:“為何我不能去鬧洞房!”
燕珩道:“你是女子。”
杜忘憂抗議道:“為何女子不能鬧!”
燕珩道:“給他們鋪的青廬太冷,你去了會著涼。”
杜忘憂道:“川穀阿兄成親時,就不讓我鬧,小蘇成親也不讓我鬧,無趣。”
她不從燕珩身上下來,一拳一拳捶的也不疼,燕珩收緊雙臂,將她固住,道:“新娘有孕,寨中兄弟隻會文鬧兩句,你也會覺得無趣。”
主要是青廬確實冷,山上夜間風大,杜忘憂若鬧到半夜,回來會冷很久。
杜忘憂不開心道:“真沒意思,我要去外麵吃酒。”
外麵宴席處,李恪和魏鐸都喝大了,杜川柏忙著應付賓客,傅沉舟也被人灌得暈頭轉向,燕琪在一旁想扶他,又礙於男女有別不能上前。
杜忘憂上去碰倒傅沉舟,傅沉舟剛好倒在燕琪身上,杜忘憂拉著燕珩身形一擋,沒人看見燕琪將傅沉舟扶走,就是看到了也沒什麽,縣主好意照顧一個醉鬼罷了。
宴盡客散,魏鐸被人扶走,李恪摟著杜川柏腰不丟,哭著喊著要杜川柏抱他。
大庭廣眾之下,杜川柏將李恪扛上右肩,直接回房。
杜忘憂扯扯燕珩,道:“燕珩,我也想那樣。”
燕珩眸底情緒不明道:“你有次喝醉了,見旁人飛起來了,你也要飛。”
燕珩希望她想起,前年月下,在她房裏,她做了什麽好事。
杜忘憂很努力地想,就是沒想起來,道:“何時?我怎不知。”
燕珩將她扛起,她腦袋朝下,聽到燕珩道:“你好好回憶,何時想起何時下來。”
杜忘憂悶想道:又怎麽了?我又哪裏惹這位謫仙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