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酒

  李恪被扛走,蘇修羅又被佟彥之勾搭走,更慘的是小豆子這幾日未從藤青院接回來。杜忘憂又無聊到發毛,在府內轉了轉,打算回自己小屋歇著。


  不過,她未進屋,就停下了步子,門縫內夾了一封信,信上隻有時間和地點。


  杜忘憂讀道:“今日酉時,喜仙居坤字一號房。”


  一路上,杜忘憂都在猜測送信之人是誰,到了坤字一號房,推開門,被裏麵的麵孔驚到。


  都是在江北時的熟人,江北商會內各家的郎君,以及,此前叫旋文,如今,叫歐陽的那位熟人。


  她一出現,房內就開始起哄,亂嚷嚷道:“三郎來了三郎來了!”


  杜忘憂點頭,算是給幾人打招呼。


  她以前活潑好動,在江北那群野馬郎君中,是個領頭搗蛋的人物,現下溫柔寡言,惹得他們紛紛調侃。


  身著綠衣的賀知秋是幾人中最小的,卻是話最多,最狂野的,他摸著下巴道:“杜三,不對勁啊你,裝深沉呢?”


  謝狄衣袂飄飄,仙風道骨,一張嘴,聲音卻是十足低沉:“有四年未見了,怎還轉了性子了?”


  賀知秋右手旁綢緞錦衣,黑冠飄亮,眼眸狹長的周洛一開口,便是促狹道:“不會是喜歡上哪家娘子,為愛癡狂了吧?”


  杜家在揚州,他們幾人家族皆在揚州,分別為皮草之王賀家幼子,染料世家謝氏嫡子,江北廚具之首周氏現任家主周洛。


  他們幾人,湊在一起,就是石破天驚,雞飛狗跳。


  在江北揚州時,杜忘憂與他們幾人成日廝混,去了不知多少煙花楚樓,聽了不知多少場戲,調戲了不知多少位花娘。


  他們一見杜忘憂,好比惡犬見了肉,眼睛發綠光。


  賀知秋道:“快說說,哪家娘子?兄弟們給你掌掌眼!”


  杜忘憂人還站在門口,道:“沒有。”


  她從前,三分風流,五分瀟灑,十分調皮,這一次沉靜若睡蓮,眼角堆柔意,讓三人倒起雞皮疙瘩。


  賀知秋狐疑地將杜忘憂看了又看,指著她咋咋呼呼道:“不對,不對,你十分不對,你已不是從前那個杜三了,你說,你是不是冒名頂替的!”


  杜忘憂倚著門框,輕彈衣角,嘴角微勾,道:“你猜。”


  賀知秋立刻跳起,欣喜若狂道:“對對對,這才對,這才是杜三呐。”


  杜忘憂揉揉耳朵,為不招人眼,將門關上,道:“你們找我何事?”


  謝狄道:“這不是來望京遊玩了嘛,無事可做,找你們敘敘舊。”


  謝狄指指歐陽身邊那位置,杜忘憂和歐陽對望一眼,走過去坐下了。


  杜忘憂道:“我們?”


  賀知秋道:“來都來了,哪能隻找你一個。”


  周洛擠眉弄眼,一張俊臉擠的扭曲,道:“三郎,你來了,這不還缺個二郎。”


  這時,門被推開,謝狄沉沉的嗓音透著興奮道:“這不,人來了。”


  賀知秋指指自己身側的空位,滿懷感情道:“來,杜二,坐這兒來。”


  杜川柏挪了一個凳子,貼著杜忘憂坐下了,剛好隔開杜忘憂與歐陽的距離。


  賀知秋討個沒趣,仍舊嬉皮笑臉,畢竟杜川柏對他一直如此,杜川柏虐他千百遍,他待杜川柏如金錢。


  謝狄道:“你們三個,從前那般要好,今日怎還生分了?”


  周洛看著氣氛不對,伸臂攔著杜川柏道:“先說好啊,不能在飯桌上打架。”


  杜川柏道:“不會。”


  賀知秋指指杜忘憂和歐陽,道:“你們兩個也是,一個四年了不露麵,一個三年前跟家裏斷了關係,怎麽著,成仇人了?”


  四年前,莫名其妙的,杜忘憂終日不出,歐陽與杜川柏也不再同時出現,他們這波人,就沒湊齊過。


  賀知秋越想越不忿,又膽大地指著杜川柏道:“還有你,你江北養的那個戲班子都沒角兒了,你都不回去看看?”


  說是戲班子,其實是群被世俗厭棄,不被接受的一群男人。


  杜川柏道:“我不是將錢給你了?”


  賀知秋愛錢如命,但他此時心痛到要死道:“我稀罕那錢嗎?我心疼那白白嫩嫩的漢子,跟個破劈柴的跑了,本郎君都沒摸過他的手,他就走了!”


  他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光滑細膩的麵上悲痛欲絕,周洛灌了他一口酒,道:“不正經,他最近被他家那口子罵了,心情不好,你們別理他。”


  賀知秋有個相好,是個教書先生,儒雅溫俊,脾氣火爆,一句話說不對,他就會將賀知書從床上踹下去,然後,趕出他的書院。


  此次,他們出來遊玩,也是因為賀知秋又被趕出來了,不僅如此,賀家看他好幾年都沒將教書先生領回家,也不要他了。他無處可去,隻能浪跡天涯,他不想一個人浪跡,攛掇著周謝二人,同他一起浪跡。


  賀知秋橫聲道:“誰……誰被他罵了,我那是給他慣的臭毛病,回去我要修理他!”


  謝狄甩他一眼,將他摁下,道:“來來來,言歸正傳,幾年不見,想不想我們?”


  杜忘憂道:“不想。”


  賀知秋奮然站起,嚷嚷道:“我們就在這裏一晚,明日一早就走了,你們能不能給點麵子?”


  杜川柏道:“不能。”


  周洛捧腹大笑道:“你看這倆孩子傻的,腦子都不靈光了。”


  歐陽一直未開口,杜川柏在他身邊,似有若無地拉開與他的距離。


  賀知秋他們嘰嘰喳喳的,杜川柏有些頭疼,道:“你們趕緊吃,吃完趕緊滾。”


  賀知秋拽拽地道:“還真拿望京當你的地盤了,老子就不滾。”


  杜川柏彈了一個酒杯,被賀知秋穩穩接住。


  謝狄連忙打圓場,撂了一筷子菜給賀知秋,道:“吃你的!”


  賀知秋道:“你們三個,怎麽怪怪的?進來了一句話未說,真結仇了不成?”


  周洛長眸輕挑,斟酒舉杯道:“兄弟哪有隔夜的仇嘛,喝了這杯酒,所有煩惱都沒有。”


  杜忘憂感覺杜川柏要隨時站起離開,因為歐陽已探手撫杯,準備舉起。


  杜忘憂膝蓋碰碰杜川柏,道:“我最近禁酒。”


  賀知秋傻眼道:“你?禁酒?”


  這可奇了,杜忘憂從前對酒,那是異常偏執,雖酒量不佳,但酒癮極濃,說不喝就不喝,不是她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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