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
杜忘憂都懶得與他們置氣,眼不見心不煩道:“小蘇,帶他出去上藥,上完將他趕出去。”
看她不怪自己,蘇修羅勤快道:“好嘞!”
目送蘇修羅與傅沉舟離開後,杜忘憂掃了房中一眼,教育道:“你們三個,偷聽可恥。”
李恪道:“我們隻是路過。”
杜延峰夫婦連連點頭。
謊言過於蹩腳,杜忘憂輕蔑道:“你們給我演一遍,如何路過的。”
胡淩嘻嘻笑道:“忘憂,舅母在廚房還煲了湯給你,舅母和舅舅去看看。”
杜延峰心存浩然正氣,緊隨妻子步伐,正色道:“我也去。”
李恪也要腳底抹油,被杜忘憂點名道:“你留下,有話問你。”
李恪殷勤無比地給她倒水,笑的如花燦爛:“喝水。”
杜忘憂不喝水,隻凝望著他,看的他心底發毛,杜忘憂道:“先帝為何要安排女子在傅相身邊?”
李恪道:“我哪裏曉得,這事我今日第一次聽說!”
杜忘憂道:“燕珩母親為何會自盡?”
李恪想奪門而出,但腳下發軟,腿肚抽筋,可憐巴巴道:“忘憂,我真不能說。”
杜忘憂和風細雨道:“燕珩母親死後,他便再也不喚先帝父親了,所以他母親的死與先帝有關。先帝一直未立後,後宮妃子卻極多,那麽是本就無心立後,要麽是想立卻不能立。”
李恪手指微動,隻聽杜忘憂道:“燕珩母親頗得聖寵,其他人都是妃,隻有她是琬貴妃,她在先帝心中地位可見一斑。既如此,先帝為何不封她為皇後?是她出身不夠尊貴還是先帝雖愛她,對皇後一事上,琬貴妃卻不是最佳人選?”
李恪合掌求饒道:“你再猜下去,小心性命不保。”
杜忘憂斜眼道:“你要殺我滅口?”
李恪認慫道:“我哪敢啊,皇家的事,我也稀裏糊塗,我就是害怕你說多了被旁人聽到。”
杜忘憂繼續猜測道:“你道琬貴妃自盡,史書上卻言琬貴妃是病逝。你還道琬貴妃死後,燕珩就與先帝生分了,是否琬貴妃的死與先帝有關?”
李恪心都跳到嗓子眼了,正色嚴肅道:“忘憂,點到為止。”
杜忘憂瞥他一眼,他立刻耷拉著腦袋,杜忘憂道:“賢妃曾嫁過南王燕瑾,南王逼宮謀反,他的母親如何了?”
李恪道:“因罪自戕。”
杜忘憂道:“是謀反之罪?”
李恪道:“對。”
杜忘憂帶著好奇道:“先帝柔妃為何出宮修行,而不殉葬?為先帝殉葬那幾名妃子是自願的嗎?燕瑾母親若不自戕,會是何下場?”
李恪血氣直飆頭頂,顫顫巍巍道:“忘憂,雖我陛下阿兄縱你,但這話你不能在他麵前說,你說了誰都救不了你!”
杜忘憂不在意道:“為了我的性命,還請你告訴怎麽回事。”
李恪一訕,哂笑道:“我不知道,你問我我還是不知道。”
杜忘憂眼珠輕轉,道:“那我猜,你點頭或搖頭?”
李恪不上當,拒絕道:“不行,你狡猾。”
杜忘憂柔弱道:“我隻是想多了解你阿兄。”
李恪哼唧道:“我不信,都是借口,你其實很了解我兄長。你若想對我兄長好,就多疼疼他,高處不勝寒你懂不懂?那皇位雖我兄長坐著,但危險重重,他很不容易的。”
杜忘憂不鹹不淡道:“他是你兄長,你疼他就是。”
李恪鼓嘴冷哼,道:“忘憂,你真的很壞!”
杜忘憂:“?”
李恪鳴不平道:“你明知我阿兄對你.……對你不同,你卻裝傻充愣,蒙混過關。”
杜忘憂理虧,隻得解釋道:“我與他,性別相同,性格不合,身份懸殊。”
李恪伶牙俐齒道:“性別不是阻礙,性格可以改變,身份可以提高。”
杜忘憂奇道:“沒看出來,你嘴皮子這般利索?”
李恪慎重考慮後道:“你若不同我兄長好,倒也罷了,但你.……你不能再同崇國鎮江王好,他還不如我陛下兄長優秀,你若同他好我就跟你絕交。”
阿兄得不到,也不能便宜蕭景遙那小子!
杜忘憂有些好笑,轉了話鋒道:“你那日,和杜二同時消失了一夜,去哪了?”
李恪說到一半,及時拐彎:“去……你管我們作甚!”
杜忘憂曖昧不明道:“杜二那夜不知去何處廝混了,脖子上有可疑的痕跡,我給你提個醒。”
李恪重重一抖,大步逃命:“我去看看,舅母湯煲的如何了。”
杜忘憂靠在床頭沉思,她母親的事,有先帝橫插一腳,燕珩母親,又自盡的不明不白,看李恪神情,極怕她猜出什麽。其實她隻是隨便說說,因李恪的反應,她要令作他想了。
燕珩十年前被迫害,與儲君之位逃不了幹係,那位南王聽著像是壞人,十年前那事說不定是他做的。
他若做了,他的母親便會推波助瀾,有皇子的後妃躍躍欲試,也許她們會聯手,對付燕珩。
燕珩幼時便沒了親母,但他母親得寵,在宮中處境不會很差,會遭人嫉妒,可他對父親愛答不理,這態度本就反常,不得不讓人將思緒轉到他母親自盡這事上。
進入皇宮,承受皇寵,在外人眼裏,應是無限風光之事,帝王難求專情,有寵便已能在宮中站穩腳跟,她想不通,為何琬貴妃會自殺。
杜忘憂輕捏眉心,她道自己糊塗,竟在這腹惻皇家秘事,她向後微靠,長舒一氣,放空自己。
這些時日,事情一件接一件,件件衝她而來,她也納悶,自己是怎麽惹到旋靖天了,四年前,如今,他都不放過自己。
杜忘憂歎息道:“多事之秋,竟讓我趕上了。”
突地,杜忘憂靈光一閃,快到她幾乎來不及捕捉,但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杜忘憂呢喃道:“立後,謀反,自戕,殉葬.……”
她好像知道為何了,心裏卻並不舒服,她想起在豫州時,燕珩從不提及自己父母,她提到母親時,燕珩神色淡淡,似不在意。
大抵那時,燕珩應該很難過,隻是被他掩飾掉了。
杜忘憂舉手,摸摸腕上巫鈴,輕輕道:“燕珩,但願我猜的,是錯的。”
長仁殿內肅靜安謐,瑞鼎燃香,白煙嫋嫋,簾布緊束,屏風流紋,窗開半扇。
今上端坐,一絲不苟,手執狼毫,眼神專注。
在他腳邊,花年趴地而作,拿著心經,大抄特抄。
宋齊在桌旁研墨,時刻關注戰況如何。
宋齊道:“還差幾遍?”
花年愁眉苦臉,手下不停道:“祖宗,你別問了,快來抄吧,還差幾千遍呢!”
花年轉而又抱怨道:“主子您也是,我那心經都白抄了!”
宋齊道:“誰能想到太妃殿下會讓陛下抄春秋,明明之前都是心經來著。”
花年扔給他一摞宣紙:“別廢話了,快抄吧你。”
長仁殿瞬間宣紙飛揚無數,宋齊手忙腳亂將宣紙放好,聽到窗外嘰嘰喳喳亂響。
宋齊道:“等會兒,我看誰在叫我,我出去聽聽。”
宋齊隻出去了一會兒,便急急慌慌跑進殿內,撲的跪下,道:“主子,太妃殿下宣杜娘子進宮了,都在長安殿待半個時辰了!”
“吧嗒”燕珩手中狼毫攔腰截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