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白雪

  杜忘憂推開房門,隻聽“吧嗒”一聲,一本精致的小書歪到自己腳邊。


  第二日,一排坐姿各異的木偶堵在她的門前。


  第三日,她推開門,門前擺了一出皮影,正演著負荊請罪。


  走廊處幾個腦袋交疊探頭,悄悄的觀察著杜忘憂的表情。


  中間的腦袋是個嬌俏的小娘子,她道:“小郎君,這出能成嗎?”


  最下麵的娃娃臉腦袋道:“不成明日再來。”


  小娘子又問最上麵的腦袋:“佟鴨子,寨主去哪兒了?一大早就不見人。”


  最上麵鳳眸明豔的腦袋道:“找荊條去了。”


  “.……”


  “.……”


  杜忘憂靠在門框上看了一會兒,看到廉頗背著荊條走到藺相如門前,藺相如沒有熱情迎接,反倒是抽出他背後的荊條,指著廉頗道:“你以為如此我便會原諒你?呔,無知小兒,拿命來!”


  皮影上的藺相如在廉頗身邊轉了一圈,一腳將廉頗踹倒在地,口中說道:“啊呀呀啊呀呀……今日我便要好好教育你!”


  藺相如照著廉頗的屁股打了幾下,邊打邊喊:“打的你屁股開花,屁滾尿流,屁,屁都不是!”


  廉頗趴在地上痛苦的呐喊:“我錯了,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您寬容大度,就原諒我吧!”


  負責表演的演員聲容並茂,杜忘憂輕輕挑了挑嘴唇,引得走廊處娃娃臉的腦袋小聲驚呼:“笑了笑了!”


  藺相如打完廉頗,提著他一路罵罵咧咧進了藺府。


  故事到這戛然而止,皮影後人影走動,恭恭敬敬走出兩個演員,朝杜忘憂福了福身,將皮影撤了下去。


  燕珩的身姿出現在眼前,錦衣少年英姿颯爽,雙手托著荊條,挺拔地站著,緩緩作了一揖道:“小生特來賠罪。”


  杜忘憂雙臂抱胸道:“郎君何錯之有?”


  燕珩向前一步道:“誤會郎君錯之其一,態度惡劣錯之其二,惹郎君煩憂錯之其三。”


  杜忘憂涼涼道:“負荊請罪意欲何為?”


  燕珩真誠道:“望郎君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小生過錯。”


  杜忘憂刁難他:“本郎君需考慮片刻。”


  燕珩朗聲道:“來時已立軍令狀,若郎君不諒,常住杜府,日日道歉。”


  呸,無賴!


  杜忘憂心裏暗罵一句,接過燕珩手中荊條,剛一拿住就被刺的手下一痛,荊條一下摔到地上。


  “沒事吧!”也不顧她原沒原諒,燕珩直接拉過她的手仔細查看。


  走廊拐角處的三人隻當二人和好,跑過來將二人圍成一團。


  尤其是李恪,歡喜雀躍地蹦蹦跳跳道:“守得雲開見月明,終於雨過天晴了!”


  蘇修羅被他的聲音吼的耳鳴,捂著耳朵道:“你激動的很像羊癲瘋。”


  李恪激動地晃著杜忘憂道:“他們和好了,我得牛癲瘋也成!”


  杜忘憂本來氣已消的差不多,經他這麽一弄,也對燕珩拉不下臉來,兩人被簇擁著到前廳吃飯。


  從那日起,蘇修羅便待在杜府不出,緊盯著廚房的藥爐煎藥。


  佟彥之天天來找蘇修羅,家中仆人在廚房十米開外處都能聽到二人爭執。府中廚子廚娘每到蘇修羅煎藥之時都退避三舍,唯恐二人戰火殃及池魚。


  “你說他們都在吵什麽?”李恪在杜川柏的書房坐著,輕輕落下一子。


  杜川柏輕而易舉地用指下白子吃掉他這一子,李恪抓耳撓腮,伸出手去要悔棋。


  杜川柏擋住他的手:“棋品即人品。”


  李恪收手,不甘道:“算了,本郎君讓你一子。”


  正在作畫的杜忘憂笑笑,清淺的笑聲還是被李恪聽到。


  李恪嘟嘟嘴道:“忘憂,你過分了!”


  杜忘憂無辜地攤手,道:“我什麽都沒做。”


  李恪一推棋盤,生氣道:“不玩了!”


  杜川柏一顆一顆將棋子收好,沉聲道:“以後再纏著我下棋,我就折斷你的手。”


  李恪縮縮脖子,蔫蔫地拉拉杜川柏的袖子道:“我請你去摘星樓,你就別生氣了。”


  杜川柏一聲不吭,將棋子棋盤放到書架,無視他的嘰嘰喳喳。


  “杜二不喜歡聽曲的。”杜忘憂頭也不抬,勾出完美一筆。


  李恪道:“那你想聽嗎?”


  杜忘憂不為所動:“不想。”


  李恪誘惑道:“你們難道都沒聽說嗎?過些時日可是有個絕世美人要在摘星樓表演,百年不遇的機會,錯過可就沒了。”


  杜忘憂看了看杜川柏,不動聲色道:“什麽樣的美人值得小郎君另眼相看?”


  李恪以為她感興趣,詳細為她解答:“這不是小登國雜戲團每年都來我大夏表演嘛,沒想到今年多了一位閉花羞月天姿國色的娘子。她手裏拿的琴可是綠綺,一曲陽春白雪彈得真是悅耳動聽,萬物知春,和風麗日。”


  杜忘憂眼睛眨了眨,放下筆道:“那位美人叫什麽?”


  “舒雅,舒服的舒,雅致的雅。”李恪道:“而且,那日陽春白雪一出,可算是把魏鐸那小子的魂兒給勾走了,他直接將摘星樓買了下來,要送給美人做禮物呢!不過美人沒收,隻說十一月二十一日,借摘星樓一用,供她表演一曲。”


  杜忘憂將畫筆放到筆架上,道:“表演什麽?”


  “什麽梅州願,講的是什麽梅州飛霞山鈴巍坡渡口,一個娘子和她情郎的淒美愛情。”李恪一臉向往道:“聽著就很勾人遐想,迫不及待地想聽。”


  杜川柏朝這邊望來,杜忘憂直接把畫扔給杜川柏,溫聲道:“那位舒雅娘子,現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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