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
“忘憂,你怎的就一點都不擔心呢?”李恪急的似熱鍋螞蟻,恨不得自己武功蓋世,衝到刺史府將漳州刺史五花大綁,一頓好打。
杜忘憂不緊不慢道:“知道你傅伯伯去做何事了嗎?”
李恪難得心急之下回她一個搖頭,杜忘憂接著道:“你不是說他前幾日去見了富紳,東海富紳,資產不菲,卻終歸是商賈,很難夠到朝廷的路子。若官府為富紳們另開一條財路,此後官商合作,豈不容易很多?”
李恪不敢相信道:“可朝廷明令禁止官商勾結!”
“那叫互惠,不是勾結。東海每年的產魚量多之又多,商人將魚交給東海府,再由東海府運往各地,通過官衙銷售,收成朝廷與商人三七分成,商七官三。商七部分交夠朝廷的稅金,餘下為商人所得。朝廷那部分用來修提固壩,維持地方財政,聖人怎會不同意?”杜忘憂秋水明波的眸子帶著笑意道:“而且,以後尚食局的海鮮皆由東海供給,你再吃禦膳就能吃到東海的魚了!”
李恪來東海時,東海連魚苗都快被吃光了,若非杜川柏及時明令禁止捕魚,還購了魚苗放到海裏,隻怕以後淺海處都無魚可見了。
這次的美食誘惑沒能讓李恪振奮起來,沒了杜二,他吃什麽都不香甜。
李恪擔心道:“刺史府內有二百官兵,杜二隻帶了幾十人。且如今都知道漳州刺史貪汙,隻怕他們早有準備,杜二的處境很危險!”
杜忘憂尚在病中,蒼白的臉色顯得她有些虛弱,她眼神溫和清澈,道:“怎會隻是幾十人?唐山寨行船來時有五十多人,加上船上水手和小蘇他們,怎麽也有百人之多。你怕那些跑江湖的打不過海邊的散兵嗎?”
李恪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這些時日消瘦下去的娃娃臉瞬間生機勃勃,熊熊希望之火在他亮晶晶的眸子裏燃燒。
忽而,李恪反應過來問道:“為何傅伯伯會和商賈定下這個協議?”
“因為糧價太高,你傅伯伯以此作為條件來要求商人們降低糧價。”杜忘憂看李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即又聽他提出疑問:“商人以利為重,降低糧價他們豈不賠錢?”
杜忘憂揪著被角,笑道:“所以,傅相和富紳談的是公平競爭。”
李恪撓頭:“這是何意?”
杜忘憂耐心解釋道:“每個商人都想搭上官府,傅相隻需向他們透露朝廷的意思,剩下的便是他們自己的事了。商人手中即便沒有存糧也會找些路子弄來,眾人拾柴火焰高,隻要有一個商人出手,其他的就會按耐不住,有他們緩解糧食的緊張,是件好事。至於最後於官府合作的名額花落誰家,就看這場競爭中誰出力更多了。”
以現今糧價,災銀大部分都要用到糧食上,在安房修屋,添衣保暖的事情上便會大打折扣,天氣漸涼,若有災民感染風寒,發展成瘟疫才是最可怕的。
傅崢此舉,很大程度上使東海的局麵逆轉。
李恪陷入另一番愁緒:“若是沒人出麵做第一個,這局不就做不成了!”
杜忘憂語重心長,似在和孩子講道理:“傅相這幾日在外奔波勞苦,若無收獲怎會回來?你要相信你傅伯伯。”
傅崢,先帝師弟,曆經兩朝,位居丞相,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物,渾身威嚴氣勢便是浮沉朝堂多年所成。他若空中獵鷹,精銳的眼神不會放過任何獵物,做事十成十把握才會出擊,幾年前平叛突月一戰中,也是他力鑒沈追,親自掛帥,贏得一場勝仗賀新帝登基。
杜忘憂出神地想著,聽說年輕時的傅相便是霸氣非凡,豐神俊逸,敢在長信殿與先帝對質,與其夫人更是恩愛有加。其夫人寧氏曾為一樁牽涉到傅相的案子,執劍闖入宮中,事後未被怪罪,還得了獎賞,一時間為望京的佳話。隻可惜寧氏早喪,生了傅家嫡子便香消玉殞,自她去世後,傅相一直孤身一人,連側室都不曾抬過。
以傅相之才貌,望京擠破頭要做繼室大有人在,傅相不肯,那些人隻能作罷,傅相這般癡情,實乃世間少有。
“忘憂,為何你會知道的如此詳細?”李恪驚歎杜忘憂消息的靈通,疑惑問道。
他一句話拉回了杜忘憂思緒,杜忘憂坦率道:“你知道六年前江北大旱嗎?不過那次不是災銀被貪汙,是負責賑災的南王辦事不利,在與江北商會接觸時態度過於傲慢。江北商會因此不願賣糧給朝廷,還聯合了很多商會斷了朝廷的糧路,逼的那位南王走投無路。這時,傅相提出由江北商會負責江北十二州漕運調度,江北商會自負盈虧,隻需每年上繳稅金與朝廷規定金額的漕運使用金,協議達成後,商會才供糧給朝廷。”
李恪張大嘴巴,又輕輕合上:“你……你怎麽……”六年前賑災之事是由當初的南王燕瑾負責,忘憂怎麽連細枝末節都知曉?
杜忘憂覺得自己有必要告訴李恪一些真相,清了請嗓子道:“你認識杜二多久了?”
李恪照實回答:“一年之多。”
杜忘憂笑的異常燦爛:“難道杜二未告知你,他的父親,我的舅舅,是江北杜氏家主,江北商會會長杜延峰嗎?”
李恪驚呆中隻聽杜忘憂道:“杜二有個雙生兄長,是我的大表兄杜川穀,他與杜二容貌一致,杜二逃婚出來的,故而他便替杜二娶了江北泰州府雲家之女雲柔。”
李恪合上的下巴,再次掉到地上。
杜忘憂眉梢一挑,透著不懷好意的意味,杜二啊杜二,我隻能幫你到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