騷亂

  東海府外,災民聚集。


  官兵盡力阻攔,終是爆發了,急紅眼的災民打傷幾個官兵,簇擁著往東海府闖。


  災民中一人舉手喊道:“衝啊,衝進去搶糧食!”


  這似乎是一聲強有力的信號,越來越多的災民舉起手來呼喊:“衝進去,糧食!”


  “衝進去,搶糧食!”


  東海府前圍著的柵欄搖搖欲墜,幾個稍強壯的災民翻過柵欄爬上院牆。官兵們有命令在身,隻得阻攔,不能傷人,隻能伸手去拽那幾人,結果自是被蹬翻在地,被後麵的災民群起攻之。


  兩道身影從東海府內飛躍而出,身著茶色玄雲紋衫男子輕功了得,明眸煥彩,高雅萬分,薄唇微抿,衣袍飄袂之間,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打人的災民隻見白色鹿皮靴從眼前晃過,已被踢翻在地。


  另一邊的淺米色寫意圖紋長衫男子,斜眉不羈,鳳眼含春,白玉發冠更顯氣度非凡。他一掌固住柵欄,一掌揮散柵欄旁災民,踏雲靴輕點幾下,抓住帶頭鬧事的災民朝茶色衣衫男子扔去。


  茶色衣衫男子勾唇,容色其麗,天地華宇,他縱身飛踢一腳,將帶頭鬧事災民踢到牆上,不費吹灰之力提起,抽出官兵的刀,將其一刀結果。


  幾個打人的災民剛站起身,便是熱血噴麵而來,當即傻愣在原地,被官兵上了枷鎖。


  東海府府門打開一條縫,兩雙眼睛一上一下,滴溜溜地瞧著外頭的熱鬧。


  娃娃臉的郎君直直瞧著茶色衣衫的男子,眼神崇拜,杏眼的娘子眼波在淺米色長衫男子身上轉圈,驕傲無比。


  帶頭的被殺,強壯的被抓,被慫恿的災民們失了勇往直前的力量,退到珊欄外,不甘心地瞪著東海府門。


  佟彥之鳳目微挑道:“如此下去,隻怕民怨沸騰。”


  杜川柏扶正頭上琥珀色發簪,道:“漳州刺史貪汙的災銀找不到,這件事便不好解決。”


  杜川柏轉身麵對災民,朗聲道:“全部安靜!”


  內力傳音,十成十的震懾,災民逐漸鎮定,騷動變小,眼神仍是仇視。


  杜川柏擊掌,東海府大門敞開,裏麵推出數十輛木車,木車上滿載米袋。災民隔著珊欄,目光垂涎又戒備,蠢蠢欲動又按耐息止。


  蘇修羅紮破米袋,捧了一把米道:“這裏是一百袋大米,你們若規矩排隊來領,人人可得。若再鬧,就將這些大米全丟到海裏喂魚!”


  她此言在災民群裏引起不小的騷動,災民們交頭接耳,似在討論對策。


  李恪心裏沒底,蹭到杜川柏身邊道:“杜二,這緩兵之計可行嗎?”


  蘇修羅一撥發上的桃色簪,胸有成竹道:“饑餓之下,必有妥協,他們的目的是吃飽,何必跟自己的肚子過意不去。”


  佟彥之道:“咱們的糧食撐不了幾天,若天天來鬧,吃不消的。”


  蘇修羅蹙眉:“那怎麽辦?杜二手中銀錢有限,買不了多少糧食,就算我們都出錢,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李恪氣的想撓人:“漳州刺史到底把銀錢藏在何處了?真是讓人頭大。”


  一隻白鴿撲棱著翅膀落在杜川柏肩頭,杜川柏取下紙條後將白鴿放飛。


  李恪湊上去,好奇道:“信上說了什麽?”


  杜川柏隨手將紙條扔給他,李恪同蘇,佟二人分享,展開來念道:“銀在地庫。”


  “這是……”李恪說到一半停住。


  “陛下給的線索。”杜川柏替他補全下半句。


  那邊災民們也討論出了結果,推了一個代表出來。那人犀利道:“既官府有糧,為何不全部拿出?早前的粥裏都摻了糠,誰知你們這次又使了什麽手段!”


  他身後的災民附和道:“是啊是啊,給個說法。”


  李恪大聲道:“你們要說法,還是要米,自選一樣吧!”


  在災民眼裏,他這樣的說法不可謂不囂張,有個被激怒的,投了小石子出來,隻是那石子還未到李恪身上,便被捏碎。杜川柏揚手,石子變成石粉,他眸似寒星,駭得投石子那災民退後幾步。


  災民代表趕緊道:“你們是官府,無故斷我們米糧,還態度惡劣,妄為父母官。應當將之前的米一並發放給我們,朝廷給的銀子定是被你們貪汙去了!”


  災民的情緒經不起推波,他一言,災民們又高呼:“貪汙腐敗,天理難容!”


  牆外的鮮血還未幹涸,杜川柏命人將屍體隔著柵攔給災民們看,屍體目睜若珠,嘴巴微張,死相淒慘,嚇的災民們吞吞口水,不敢喊叫。


  災民代表大臂一揮道:“無良官府,草菅人命!”


  災民似是在他的呼喊下鼓足了勇氣,蠢蠢欲動。


  杜川柏冷臉道:“每日一百袋,不需要的可以繼續胡鬧,關門,收糧。”


  糧是他杜川柏掏錢買的,給多少他說了算,這些災民一看就是受人挑唆,背人之人指不定躲在暗處狂笑。他偏不讓那人得意,就算災民衝進東海府又如何,府中不過還有兩百多袋糧食,是今早剛加急送來的,如今米價瘋漲,搶了這兩百多袋,他可搞不來其他糧食。他搞不來,背後之人也不見得搞的來,到時候沒有糧食,看背後之人拿什麽控製災民!

  災民一聽他要收糧,連聲呼喊著:“不許收,給糧食!”


  李恪扯著嗓子喊:“要糧食就老實排隊,再嚷嚷一粒米都不給!”


  李恪臉蛋圓潤,烏發亮眸,青山所勾勒般挺鼻,流水溪成般皓齒,廣袖對襟仙鶴袍配著羽色腰帶,眼神清澈無邪,不諳世事的模樣,聲音細聽之下還帶著奶氣。他學著蘇修羅慣有的潑辣樣子一手叉腰,另一手將廣袖甩的呼啦作響,就這樣奶凶奶凶地嗬斥災民。


  和杜川柏待的久了,罵起人來也得心應手,李恪看災民們被他一吼,悻悻地排起長隊,心中很是得意,正想討一句杜川柏的誇獎,一扭頭發現杜川柏早已走遠,撒開腳丫子追了上去。


  佟彥之忐忑不安地搭話蘇修羅:“我同你一起分糧食可好?”


  雖說在杜忘憂房裏兩人都被推了出去,卻是站在門外大眼瞪小眼,他放不下架子,她也不願意主動搭理。


  “好啊,正好我算術不好。”蘇修羅甜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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