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慕

  杜川柏在生辰宴第二日啟程前往東海，李恪頂著一張宿醉後腫腫的臉，要死要活跳到了杜川柏的馬車裏，非要隨杜川柏去東海。


  僵持之下，蘇修羅一鞭子抽在馬上，馬兒撒歡的帶著兩個人跑遠了。


  “小蘇，小郎君給了你什麽好處？你這麽幫他。”杜忘憂解著腰間纏在一起的玉佩和巫鈴道。


  蘇修羅神秘一笑，道：“昨晚的玲瓏塔，擺在我的醫案上正合適。”


  佟彥之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蘇修羅身後，道：“怎麽？我送的孤本你不喜歡？”


  蘇修羅轉身，莞爾一笑，狗腿道：“哪裏哪裏，您可是我的偶像，那本書也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辰禮物，沒有之一。”


  佟彥之滿意地點頭，這回答甚好，他很開心。


  燕珩那玲瓏塔有什麽好稀罕的，哪有他嘔心瀝血做出的書有趣。


  燕珩伸手勾住玉佩和巫鈴糾纏之處，手指靈活地將兩樣東西解開，杜忘憂懊惱道：“它們總會纏到一起。”


  “無妨。”燕珩解下巫鈴收到自己手中，道：“我把它改製成和我一樣的，你戴在腕上即可。”


  杜忘憂輕輕點頭，道：“有勞寨主了。”


  蘇修羅碰碰杜忘憂道：“藏了什麽好玩意兒？”


  杜忘憂笑笑道：“寨主給的鈴鐺。”


  蘇修羅一臉嫌棄：“怎麽跟哄小孩兒似的。”


  燕珩棱角分明的麵容上滑過一絲笑，極快，就隱了下去。巫鈴的確是玄門哄小孩用的，在他眼裏，杜忘憂還是當年的小孩子。


  四人說說笑笑走到了藤青院，小豆子曉得他們要來，早早的搬了凳子在門口等人，見他們來了，也不上前迎接，隻等他們到了門口，站在他跟前了他才道：“我已然等了好幾個時辰了。”


  蘇修羅在他頭上打個響指：“小屁孩，你可知一個時辰是多久？”


  小豆子踩到凳子上，叉腰道：“不知道，但我說是幾個時辰，就是幾個時辰！”


  杜忘憂眼神略微嚴厲地瞄了他一眼，他接受到信號，立馬從凳子上下來道：“忘憂舅舅說踩凳子的不是好孩子，我聽舅舅的。”


  他很機靈，模樣乖巧，討人喜歡。


  小豆子吹幹淨凳子上的腳印，拉拉杜忘憂的手道：“這個郎君好生俊俏，就不要與孩童計較了。”


  蘇修羅點點他的額頭道：“見風使舵，勢利鬼。”


  “嘻嘻，修羅姨姨也很美，和旁邊的郎君很般配。”小豆子傻傻一句話，蘇修羅和佟彥之同時紅了耳根，蘇修羅揚手就要鬧他，他笑嗬嗬地往裏麵跑，邊跑邊讓蘇修羅去追他。


  佟彥之亦紅臉追上。


  杜忘憂和燕珩一同邁進庭院，桂花香氣撲鼻而來，杜忘憂道：“不如等會兒做些桂花糕，你拿回去給鏢局裏的兄弟嚐嚐。”


  燕珩嘴角彎起，應道：“好。”


  午後，樹下，一搖椅，一薄毯，兩人，一大一小。


  小的倚在大的懷裏，小臉圓潤，連連哈欠，大的右手執書，噪音輕柔，眉眼溫順，嘴角含笑。


  桂花隨風飄落，銀杏樹葉打圈落到大的鼻尖。杜忘憂睡意朦朧，手指輕挑樹葉，摟緊懷中娃娃，沉沉睡去。


  不遠處，站一人，玄衣玉冠，走上前，攏緊薄毯。桂花落至肩頭，那人轉身，風吹來，衣袖微動，那人腕上巫鈴隱約顯露，與椅中睡顏清俊之人腕上的一般無二。


  杜忘憂一覺睡醒，懷中已沒了小豆子，她猛然坐起，目光四下尋找。


  “小豆子去上課了，見你睡的沉，便沒叫醒你。”溫和的聲音傳來，杜忘憂昂首，是燕珩。


  燕珩撿起薄毯道：“蘇娘子說今晚不醉不歸，你意下如何？”


  杜忘憂凝了凝神道：“那便不醉不歸。”


  說是不醉不歸，喝到最後，卻是隻有杜忘憂一人醉了。


  月下長街，人跡疏少，燕珩扶著腿腳發軟的杜忘憂，東倒西歪，艱難前進。


  走在前麵的蘇修羅臉頰微紅，狀態微醺，拍拍佟彥之的肩膀，道：“蹲下。”


  佟彥之照做，蘇修羅一下跳到他背上：“起飛。”


  杜忘憂也想起飛，指著走遠的二人道：“咱們也飛。”


  燕珩架著她的胳膊：“你現在站都站不住，飛不起來的。”


  “七夕那日，你明明帶我飛過的。”杜忘憂捏著燕珩鼻子，道：“唉，這鼻子怎的這般挺翹？快讓本郎君摸摸是不是真的。”


  燕珩任由她捏著，道：“如假包換。”


  杜忘憂雙臂摟住燕珩脖子道：“寨主，讓我們翱翔於蒼穹之下，感受日月之精華。”


  燕珩將她攔腰抱起，才發現她輕的不可思議，挺拔身姿在屋頂穿梭了片刻，就到了杜府，將杜忘憂放到榻上。


  杜忘憂發絲微亂，紮的臉頰發癢，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扯下發帶，一頭柔亮青絲泫然瀉下，燕珩晃了一神，他竟覺得杜忘憂容顏柔美，和女子無二。


  杜忘憂雙眼迷離，白皙的臉頰透著酒染的酡紅，她挑起一撮青絲，鼓嘴吹氣，形態嫵媚勾人，張口卻是實打實的男聲喚道：“阿慕，你過來。”


  燕珩不知阿慕是誰，但他心中明白，杜忘憂把他當做了旁人。


  阿慕，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