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孫滿堂
二人回頭,卻是蘇修羅抹著眼淚邊跑邊哭,一頭紮進了杜忘憂懷裏。
身後追來的佟彥之臉色焦急,無奈又無措。
杜忘憂還未開口問,蘇修羅便哭著喊道:“忘憂,我以後再也不要見他了,再也不要!”
這一句讓佟彥之更無措了,連連認錯:“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別哭了,是我考慮不周,但我也是一心為你,你發什麽脾氣呀?”
蘇修羅嗚嗚咽咽不知說了什麽,就是趴在杜忘憂懷裏不肯露腦袋。
杜忘憂有些急了,道:“二當家,這到底怎麽回事?”
佟彥之懊惱地歎了口氣,一五一十的說出了之前發生的事。
原是因為上次之事,他把蘇修羅的話放在心上,忙活了好幾日,才找齊了京中所有世家郎君的詳細資料,特在剛才拿給蘇修羅挑選。
殊知,蘇修羅翻了幾張郎君的畫像問清他的意圖後,臉色一沉,控訴起他來,道他是嫌棄自己嫁不出去,道自己若是討他嫌了,自己會離開,不必他大費周折。
他好說歹說,蘇修羅卻是越鬧越烈,他情急之下道:“你一個女子家,這麽多郎君有哪個配不上你,你還挑剔什麽?”
蘇修羅當時眼淚就掉了下來,他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追了出來。可惜已經晚了,他一句話實打實地戳到了蘇修羅的心窩子,任憑他怎麽道歉,蘇修羅就是不再回複他一句。
聽完事情經過,杜忘憂笑了笑道:“我家小蘇是世間最美最善良的女孩,望京的郎君都是佼佼者,但論起來,的確是配不上她的,也難怪她挑剔些了。”
佟彥之麵上一燥,杜忘憂這話明著是安慰蘇修羅,暗裏是在挖苦他的口不擇言。
自家兄弟被這樣明目張膽的欺負了,燕珩也不管,反倒隨著杜忘憂的話道:“杜郎君說的對。”
佟彥之一口氣差點沒背過去,你他娘的可真是我的好兄弟!火上澆油的本事越來越嫻熟了。
杜忘憂拍拍蘇修羅的背道:“你都這麽大了,還哭鼻子,小豆子會笑話你的。”
佟彥之趕緊真心實意道:“我剛才那話沒什麽意思,就是隨口一說。我覺得你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娘子,沉魚落雁之貌都不及你容色半分,誰娶了你真是上輩子積了德。祖墳上冒青煙,走路都能撿到錢!”
他不是油嘴滑舌的人,這一句已經耗費了他所有的精力,若再哄不好,他就真的沒法子了。
蘇修羅聽到最後一句,立刻破涕為笑,抬起哭紅的眸子啐道:“瞧給你能耐的,走路上都能撿錢,那是娶了個財神吧!”
佟彥之重重吐了一口氣,總算是把人哄好了,他以後絕對不幹給人說親這種勾當了。
蘇修羅脾氣上來的快消的也快,不一會兒,就說說笑笑地和佟彥之坐到了一張桌子上吃飯。為了賠罪,佟彥之點了一桌最貴的菜,點到最後,是蘇修羅覺得浪費了他才停手。
但是吃飯的過程中,蘇修羅不是不讓佟彥之夾菜,就是讓佟彥之給她端茶倒水,不是水太涼,就是水太燙,一頓飯下來,佟彥之累的滿頭大汗,慵懶的俊臉上也出現了疲色。
佟彥之看得出蘇修羅在故意整他,但事是他惹的,也隻能認了。
可是,他對麵的兩人比蘇修羅還惡劣,蘇修羅說水涼,他們也說水涼,蘇修羅說水燙,他們也道水燙,沒有他們一塊搗亂,他還不至於累成這樣。更過分的是,二人不知哪來的默契,看見他坐定要夾菜,就趕緊使喚他,前仆後繼的,隻嫌他不夠折騰。總之,一頓飯下來,三人酒飽飯足,一人饑腸轆轆。
出了酒樓的門,佟彥之摸摸癟癟的荷包,丹鳳眼一斜,瞅見了蘇修羅吃的圓滾滾的小肚子。
於是,優雅的狐狸開始了調侃:“我說蘇大夫,你剛才哭的時候,可沒說你已經有了五個月的身孕了。”
蘇修羅抬起手來就要打他,他肯定是要躲的,二人就這樣開啟了你追我躲的飯後遊戲。
杜忘憂挑了一撮胸前的頭發繞在手指上來回旋轉,看著兩人打的如火如荼,嘴角也不自覺地抬起,清瘦的臉上也因為笑容顯得明亮了許多。
燕珩跟在她旁邊,心裏總覺得忘憂太瘦弱了,腰細的不像男人,雖說個子不高,但男生太瘦,從背影看,就像是個女扮男裝的豆芽菜。燕珩想起,他以前也老覺得平安瘦的像豆芽菜,沒想到許多年後,平安還是一如既往。
燕珩刻意放慢了步伐,他看得出杜忘憂步子邁的小,一起走了幾回,倒是摸出了杜忘憂走路的習慣。他的三步,是杜忘憂的兩步,他稍稍調整就可以和杜忘憂並肩而行,且頻率一致。
杜忘憂卻是沒有發現這個,她隻顧看著前麵打鬧的兩人發笑,連燕珩同她說話也是問了兩句她才反應過來。
杜忘憂略帶歉意道:“對不起寨主,我剛才沒聽到。”
燕珩倒是不在意道:“我看你太瘦了,問你方才怎吃那麽少。”
他的關心讓杜忘憂有些不好意思:“我吃飯一向如此,人自然也瘦了點。”
前麵蘇修羅不注意絆了一腳,眼看就要摔到地上,幸而佟彥之長臂一伸,扶住了蘇修羅。
杜忘憂眼瞧著,捂著嘴輕笑了一聲,蘇修羅則是羞得紅了臉,推開佟彥之跑遠了。佟彥之撓撓頭,魅惑人心的臉上出現一絲懊惱,停了一瞬,還是追了上去。
燕珩也瞧見了,眼中促狹滑過。
笑歸笑,杜忘憂怎麽看怎麽覺得佟彥之對蘇修羅過於緊張了。
杜忘憂似是無意道:“二當家年下幾何?”
燕珩道:“二十有一,未有婚配,也未曾有過感情羈絆。”
杜忘憂小小驚訝了一下,看佟彥之風流倜儻,丹鳳眼中無數春情,總是給人一種玩世不恭的感覺,不想感情過往確實一片空白,連個親都沒相過,屬實奇怪。
燕珩道知她心中所想,沉著道:“他對感情之事,一向隨緣,這些年來,沒少被催婚。”
燕珩沒有說假話,每到新年之時,佟彥之都會跑到邊疆,那裏有幾個他的叔伯,從他十五歲就開始催婚,如今已經演變成了每月一封家書,目的隻有一個:早日成婚,早點生娃。
杜忘憂半信半疑道:“二當家和寨主條件都這麽優秀,怎會一直沒有意中人?”
燕珩抬唇微笑道:“杜政使亦是風姿卓越,怎麽也會孑然一身?”
杜忘憂幹笑道:“他……他情況特殊。”
特殊到無法解決的特殊。
燕珩眸如墨玉,幽靜如井道:“杜郎君呢?從未聽你提起婚配,想來是沒有,也是情況特殊嗎?”
若他真的是平安,看他早日妻子生子,家庭美滿,燕珩心中自是喜不勝收。
杜忘憂麵色僵了一僵,又迅速笑道:“我還小,不急著成婚。”
在大夏,十六成婚的一抓一大把,所以佟彥之被叔伯嘮叨的跳腳,以江北杜家的實力,杜忘憂二十歲還未有親事,怕是有什麽隱情。
燕珩假裝沒看到她剛才僵硬的神色,微微勾唇道:“你也有二十了,按理也該成親了。”
杜忘憂學著他的樣子道:“寨主也二十有二了,按理也該子孫滿堂了。”
沒想到她反將一軍,燕珩有些詞窮,杜忘憂頓時笑了,一掃心中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