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據

  今上揮揮手,官員們都安靜下來。


  今上道:“愛卿所言,可有證據?”


  林譚總一臉為難道:“臣還未調查到證據,不敢輕易定案,昨日去沈家拜訪,也被沈夫人拒之門外。畢竟沈太師德高望重,臣不敢妄動,但臣已調查出沈太師側室出身青樓,沈太師有狎妓之嫌疑。”


  慶國公跳腳道:“胡說,沈太師怎會娶青樓女子為妾,你可有證據,沒有證據你便是憑空誣陷,林譚宗,你與沈太師一向有過節,誰知道這是不是你故意偽造的!”


  林譚宗正色道:“慶國公說話要注意分寸,此案是有在禦安司登記在檔的,禦安司所有官員皆可見證,豈是本官所能偽造的。且沈太師側室的賣身契已在本官袖中,是否拿出宣讀才算還沈太師一個清白!”


  杜川柏表麵是對著今上,實際眼神嘲諷的看著慶國公一眾道:“陛下,臣到沈若炎院子裏時,沈太師並未在場。聽林司正之言,臣才明白,原來沈太師是在忙著處理家事。”


  家事二字,特意拖長了尾音。


  李固適時道:“陛下,沈夫人攔著不讓進府,難免讓人懷疑是害怕林司正查出什麽來。朝廷命官隨意殺人,可是死罪,沈太師病的也太巧了!”


  潛意思就是:沈太師這病裝的真好。


  慶國公已經氣得吹胡子瞪眼,沈家怎麽那麽多破事,這一下不僅扯出沈若炎公然拿假地契鬧事,還扯出國豐家裏的醜事和殺人案,他就是腦子被驢踢了才會因為沈家來彈劾杜川柏!

  慶國公一眾騎虎難下,隻能咬死沒有證據,慶國公身後一人道:“陛下,此事到底隻是聽說,本來咱們要說的是這杜尚書闖府打人之事,這事可是證據確鑿的呀。”


  李固瞄了那人一眼,這不是前段時間一句話說不對,被他連踢帶打的禮文院監正嘛,當日因為拉架杜川柏還被他一不小心打了一拳。自己兒子天天跟著他杜川柏混,倒是聽話了不少,今日幫杜川柏一把,就當還他一拳了。


  李固大聲道:“陛下,依臣之見,是沈家郎君打了杜尚書表弟,杜尚書替表弟出氣打了沈家郎君。此事是杜尚書不對,朝廷命官怎麽輕易動手打人,確實該罰。”


  慶國公一眾連忙接嘴:“臣附議。”


  李固虎目一凜,又道:“但事出有因,若無沈太師兒子鬧事,杜尚書便不會動手,沈太師捉奸與杜尚書打人這兩件事也不會同時發生,沈太師也就不一定暈倒。慶國公既然要證據,派人一查不就有了,臣特意讓藥坊的夥計錄了口供畫了押,請陛下過目。”


  李固直接在朝堂上定死了沈國豐小妾偷情的事情,又掏出小祿幾人的口供,由內官遞給今上。


  林譚宗也掏出絹布包著的一物,同賣身契一起交給內官花年道:“稟陛下,仵作已驗過,凶器正是這把先帝所賜的青雲刀。”


  絹布上隱隱有血跡滲出,看長短確實像先帝賜的青雲刀。


  杜川柏食指點了點鼻子,土地監的陸監正低頭跪下,手托著一物舉到頭頂道:“稟陛下,臣手中的乃是兩份地契,一份為真,一份為假,假的那份,確是沈若炎偽造。”


  慶國公一眾絞盡腦汁想要反駁,陸監正不緊不慢道:“假地契上還有沈若炎的印章,非臣所能偽造,請陛下明鑒。”


  慶國公被這句話堵得無言以對,睜大眼睛看著花年將證物呈了上去。


  今上略略看過後,低沉著聲音道:“沈國豐好大的膽子。”


  百官齊刷刷的下跪,慶國公一眾更是臉色發白,恨不得打爛自己的舌頭。


  今上站起道:“傳敕,沈國豐枉顧國本,罰俸一年,降為太仆寺卿,其子沈若炎知法犯法,收押禁衛司一月,杜川柏罰俸三月,降為尚文院政使。”


  慶國公嘴上道著陛下聖明,內裏連死的心都有了,雖然表麵上杜川柏是降了一級,但誰不知道尚文院是傅相的管轄。傅相如今在青海巡視,陛下把杜川柏調到尚文院,難不成是為了以後掣肘傅相?

  反觀沈國豐從一品降到從三品,甚至還不如被李固打的那個司正官位高,可沈國豐諸多罪狀,罰俸一年和降職算輕罰,帝王的心思難以捉摸,他們心中忐忑萬分,不知道今上要如何處置他們。


  今上長身挺立,舉手投足之間,宛若神明,透出睥睨眾生般的尊貴:“為人臣者,忠其君,愛其民,是否朕之臣子,還需朕來教你們為官之道?”


  百官連忙呼喊:“陛下息怒,臣等惶恐。”


  今上給花年使個眼色,花年托著供詞和青雲刀往林譚宗麵前走,卻在經過到慶國公麵前時,青雲刀“錚一聲”脫鞘掉了出來,正落在慶國公的麵前。寒光一下閃入慶國公眼中,這一聲響動也驚得他身後的一眾身子瑟縮,又不敢禦前失儀,豆大的汗珠瞬間浮上額頭。


  今上眼裏先是滑過一絲笑意,後又厲聲道:“糊塗東西,拿個東西都拿不住,還不撿起來。”


  花年手腳麻利地收拾好放到林譚宗麵前,走到今上身側。


  今上手一揮,道:“眾卿平身。”


  百官嘩嘩啦啦的的起身,今上道:“眾位愛卿今日可還有事上表?”


  慶國公一眾輕手輕腳地拭汗,百官神色各異,卻無人再說出有事。


  今上道:“朕也乏了,無事便放仗吧。”


  花年尖著嗓子道:“退朝!”


  等今上走了,百官才有序地退出長信殿。


  杜川柏叫住了要離開的林譚宗和李固,對二人施了禮就要道謝,林譚宗有事要忙,還了杜川柏一禮便匆匆離去。


  李固直接大手一揮,揮走他即將要說的話,道:“道謝就不用說了,我也是為了我兒子,沈家兒子本來就欠揍,好小子,揍的好!”


  他大嗓門這一句,引得好幾個沒走遠的官員回頭看了好幾眼。


  昨日李恪給李固說了藥坊的事情,還說是李勤把沈若炎打了,李固高興的直拍大腿,直誇不愧是自己的兒子,他又聽說杜川柏跑去把沈若炎打了,更開心了。李恪拜托他今日若有人為難杜川柏,讓他一定要幫杜川柏解圍,他二話沒說就答應了,畢竟李勤也參與了,幫杜川柏也算是幫自己。


  杜川柏卻以為他說的是李恪,內心疑惑這事怎麽會扯上李恪?

  李固拍拍杜川柏肩膀,給了個讚許的眼神便走了。杜川柏站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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