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

  月明星稀,鬱樹叢叢,月光下樹林裏,貓頭鷹牢牢的立在枝頭上,睜大雙眼,不放過一個獵物。一道黑影,從貓頭鷹眼前飛過,立於樹枝之上,又落在地麵,衣角帶風,飄然而起,直至山寨周圍,瞅準機會,如鬼魅般翻進了牆內。


  燕珩坐在案前,以手扶額,閉目養神,悠悠自得,佟彥之端坐在在他的右下方撫琴,琴聲悠揚,宛若流水沁人心脾。


  “扣扣”兩道敲門聲響起,佟彥之手下動作未停:“進來吧。”


  一身黑衣的男子進入屋內,快速將門合好,朝二人施禮。


  他還沒曾言語,佟彥之便道:“小宋齊,外麵是有豺狼虎豹還是邪祟精怪,惹得你慌張至此啊。”


  宋齊微窘,很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道:“主子,關在暗牢那位……把今天進去送飯的人打傷了,還說,要見主子。” .

  燕珩嗯了一聲,宋齊鬆了口氣,來之前為這事內心惶恐不安,以致剛才翻牆入山寨時差點被人發現。


  “哎呀呀,你這兄長,真是不讓人省心啊。”琴聲由之前的悠揚變為了張狂,佟彥之的身體也隨著琴聲搖晃:“不過,你們主子不關心這個兄長,你們主子最關心的事情,辦的怎麽樣了?”


  宋齊趕緊道:“兄長那邊傳來消息,找到了一些逆賊的下落,隻是情況不明,兄長不敢輕舉妄動。”


  這孩子,怎麽這麽不開竅?

  佟彥之終止了撫琴道:“嘖,俺說滴是杜家那位。”


  宋齊這才反應過來,道:“杜川柏從江北接回來一名孩子,名小豆子,喚杜郎君為舅舅,是杜郎君義姐的兒子。小豆子午睡時哭鬧不止,蘇娘子也著急回了府,似是杜郎君身體不適,孩子受到了驚嚇,隻在杜府呆了一晚,第二日便送到了藤青院。”


  燕珩問道:“可知何處不適?”


  宋齊恭謹回道:“屬下無能,未能探出仔細。”


  燕珩命令不需離杜忘憂過近,以免被人發現,那日情況,宋齊隻能探出大概。


  “還有……”宋齊欲言又止,接下來的話出來,隻怕主子生氣:“江北那邊,沒有查出任何線索。”


  宋齊欲哭無淚,下個月,去暗牢送飯的那人要鐵定是自己了。


  燕珩眸色平靜,辯不出喜怒,他抬手,示意宋齊繼續說下去。


  宋齊道:“江北那邊的消息,杜郎君母親難產而死,父親傷心過度,就服藥自盡了。杜郎君自小體弱,算命的說他隨母姓才能保得平安,他自幼在江北長大,三年前大病了一場,去了外地修養一年,這兩年都是偶爾出門。三月前才離開了江北雲遊,屬下打聽了杜宅周圍的鄰居和家中仆人,皆是如此回答。至於那位蘇娘子,她是江湖人,出自鬼醫廖千山門下,是江湖上頗有名氣的小神醫。。”


  佟彥之學著燕珩的姿勢,以手扶額,一雙丹鳳眼微眯,領口微敞,慵懶似狐狸:“嘖嘖嘖,這杜家還真是銅牆鐵壁。瞅瞅你家主子,自從見了杜家郎君以後,便像失了魂,天天在山寨中不出。他一來,兄弟們都規規矩矩的,一個都不敢來陪我玩了!”


  他的話,宋齊同意,卻不敢出聲附和。


  燕珩冷冷道:“無聊了就出去,台州的事你去辦正合適。”


  佟彥之懶洋洋扭著脖子道:“你總不能因為他手上的刺青,就篤定他是當年的平安吧?找了這麽多年都毫無消息,突然出現,你也不怕是陷阱。”


  燕珩抬眸,幽深的眸子中微微有著淩厲的光芒,譏道:“說來,也是二當家英明睿智,沒管住一群兄弟下山,綁了人家送到我的眼前來。”


  佟彥之識相的閉嘴,燕珩對宋齊道:“讓江北人仔細查,時間長了,該查到的自然會查出來。”


  越是什麽都查不出來,越是有蹊蹺。


  宋齊道了聲是,又如鬼魅般,消失無蹤。


  佟彥之因為他的固執,輕輕搖頭:“那可是江北杜家,既有江湖勢力傍身,又是我朝數一數二之富商,你要查他們談何容易。”


  當年他千辛萬苦將燕珩從豫州救出來,燕珩重傷昏迷了一個多月,期間好幾次都是從閻王爺手裏搶人。但燕珩醒來後就問那孩子在哪,他不說燕珩就不吃藥。他隻能告訴燕珩房子燒成了灰,那孩子也葬身了火海。燕珩說什麽都不信,拖著重傷的的身體,非要去找那孩子,直至他把灰燼中的玉佩交給燕珩,燕珩才歇了心思。


  然而這麽多年了,燕珩還是沒有放棄,尤其是那日見了杜忘憂,竟說杜忘憂就是那孩子,甚至動用了暗衛去調查。


  杜忘憂到望京沒幾天,就接手了一個快要廢棄的院院子,杜忘憂身邊的那個女子,聽說最近還開了醫館。一個可以殺人於無形救的人,卻做了救人於水火的事,處處透著詭異,一想到這,佟彥之一個腦袋兩個大。


  佟彥之歎息道:“你怎麽就是不死心呢。”


  燕珩翻開麵前的書,心思卻不在書上:“我隻是想驗證一下,那孩子活到現在,應該也有那麽多大了。”


  佟彥之丹鳳眼微睜,激動道:“怎麽可能!我知道你心裏有愧,可人死怎能複生!”


  燕珩抿唇:“他手腕的蓮花,是我親手點上去的,這世間,不可能再有一模一樣的。”


  “當日匆匆一眼,你都不曾看的仔細,看錯了也是有的。”佟彥之話一頓,不可思議的看向燕珩,拔高了聲音喊道:“你去討解藥,就是為了再去看一眼?真是毫無理智了你,你冒冒然的去,被認出來了怎麽辦?”


  他當時隻覺得奇怪,怎的這人非要再去一趟杜府,原來是存了心思故意去的。


  燕珩手裏的書扔向佟彥之:“聒噪,今晚你就出發去台州。”


  佟彥之後麵又說了什麽,燕珩沒心思去聽,大抵是些抱怨,平安那孩子,當初也老愛跟自己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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