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最終特典5 斷罪的星辰
“早上好，大和。”
早上上學。
大和在家門口和穗波合流。
“哇……這是怎麽了？是不是有點過於憔悴？”
從家門走出來的大和清楚地浮現出顴骨。
“……昨天從早晨起就什麽都沒吃到啊。而且水管還被鐵絲封住了。”
“哈……反正又是早晨才回來惹真白妹妹生氣了對吧。”
穗波輕鬆地說中了。
“就算這樣一整天沒有飯吃也太過分了吧……我要是死了可怎麽辦。”
“算了吧，今天隻有半天課就忍耐一下吧。放學後我和你一起來謝罪就好了。”
“這下得救啦……”
邁著搖搖晃晃的虛浮腳步，大和和穗波並排朝學校走去。
今天是星期六。
距離神原神社的事情發生已經過去了一整天。
在那之後，大和睜開眼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昨天可真厲害啊！早晨起來的時候嚇了一大跳。”
“那是因為你在事件發生的時候已經睡著了吧。”
穗波所說的昨天是大和醒來之後的事情。
那天晚上，因為食人而引發的暫時性現象，不過城市的機能的確完全停止了。
所以不可能當作什麽都沒發生就結束。
城市中出現了很多載滿了都毒瓦斯以及放射線檢測儀器的卡車。
當然那一天大和他們的學校給放了假——不過這場騷動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經過一通調查之後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也沒有居民受害，於是星期六這天台東市就再次恢複了日常運轉。
“真是不可思議呢。大家一起失去意識這種事竟然原因不明。”
麵對低聲念叨著的穗波，大和沒有辦法說出真相。
那畢竟不是可以隨便對人說的事情。
因為連續殺人犯的死亡，城市裏已經不會再繼續出現受害者。
穗波隻要知道這些事情就足夠了。
但是，大和有一件事依然無法接受。
那就是自己被獨自丟在那裏的事情。
到了早上，大和睜開眼之後神原神社裏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火倭也好……靜馬也好。
大和一個人擺著背靠著神樹的姿勢被留在那裏。
……不過畢竟不是被拜托去提供協助的，這或許是理所當然的才對。
可是怎樣都無法釋然。
至少等到自己醒來的時候也好啊。
預備鈴響起的同時走進教室，大和就這樣依然帶著無法釋然的心情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怎麽了，大和。從剛剛起就一直擺出一副可怕的表情。”
對於上學途中一直頂著一張嚴峻表情的大和感到擔心，穗波對自己提出疑問。
“……沒，什麽事都沒有。隻不過有話想和靜馬那家夥說而已。”
大和看向自己身後的座位作出回答。
“……靜馬，是誰？”
聽到這句話，大和就如字麵形容的一樣凍在了原地。
“誒……”
“？”
愕然的大和。
還有看著他側起頭的穗波。
“不，不記得了嗎！？這周轉學過來的——”
“轉學？……有那樣的人嗎？”
“——”
沒有，那樣的人……？
“不，不可能！你看，就是那家夥啊！頭發超白的，氣質很糟的美女！”
“……？”
穗波眼中沒有說謊和開玩笑的顏色。
也就是說她沒有在開玩笑。
看出了這一點，大和越來越感到狼狽。
起身踢開椅子，抓起坐在一旁正在和梶聊天的青磁的頭發。
“痛痛痛！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家畜虐殺……喂！原來是你啊大和！你這突然地是要幹嗎！”
“青磁……你還記得吧！同班的冬雲靜馬。”
“啊！？那是誰。中學和小學時候的事情嗎？”
“你這家夥，我可是認真地在問你！就是那個這周轉學過來的女人。”
一聲怒吼之下，梶替青磁作出回答。
“大和。恕我插嘴，不過那種人物連我也不知道。雖然從表情上可以看出大和並不是在開玩笑，但是這個班裏沒有名為冬雲靜馬的人轉學過來。這是事實。”
“……”
梶不是會在這種時候開玩笑的人。
既然被梶斷言，那麽大和確信了。
……除我之外的人都失去了對靜馬的記憶。
“大和……真的沒事嗎……？”
“……啊。”
大和搖搖晃晃地回到自己座位。
就在穗波正要再一次搭話的時候，上課鈴響了。
“打鈴了哦。小鬼們快給我回座位去。……真是的，差不多也有點記性別讓我每天都說同樣的台詞了。”
班主任依然分秒不差的踩著鈴聲走進教室。
青磁和梶都各自朝大和投來擔心的視線，接著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大和趴倒在了自己的桌子上。
穗波他們真的把靜馬忘了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說，有什麽人強行讓他們忘記了。
能夠做得到這種事情的人，在大和認識範圍內就隻認識一人。
——雁過不留痕……是嗎。
不多算了，這倒也沒錯。大和就這樣接受了。
既然事件已經解決，靜馬也就沒有繼續留在這裏的理由了。
這座城市有靜馬太多痛苦的回憶了。
大和說不定的確為靜馬心中留下了微不足道的一點東西。
可是依然是無法挽回的。
結果依然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取回。依然無法變成正數。
什麽都沒有得到。
隻不過是總算把沒有盡頭的龐大負數清零而已。
這個故事就是僅此而已的故事。
大和雖然做夢也沒想到靜馬會把關於自己的記憶消除，不過這如果是靜馬所選擇的結局，大和就沒有多嘴的道理。
要說不覺得寂寞那是騙人的。
畢竟從自己與靜馬邂逅起就一直並肩戰鬥的三天簡直就像夢境一樣消失了。
……不，沒有那種事。
那不是在做夢。
我還記得……即使其他所有人都忘記了，我也還記得。
想到這裏……大和感到了巨大的違和感。
——啊嘞？為什麽我還記得？
“呃，今天我們班有新來的轉學生，我來介紹一下。”
“——啊？”
轉學生？
大和驚訝地抬起頭。
在老師的催促下，走進教室的女學生是……
“這位是轉學生冬雲靜馬同學。可別因為長得漂亮就給她添麻煩啊，特別是男——”
“給我等等————！！”
瞬間，飛起來似的從座位上起身，大和抓住靜馬的手臂就把她拉到走廊裏。
◆
大和一直把靜馬帶到屋頂之後開始質問起來。
“喂，你這家夥！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啊啦，你到底在說些什麽我可什麽都不知道呢。而且我才希望你把初次見麵的女生帶到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的理由向我好好說明一下呢。”
“很好，別給我裝傻啊魔術師。你以為這麽膽大包天的罪行在這個國家能得逞嗎！”
“能否請你不要口沫橫飛呢。懷孕了可怎麽辦？”
“才不會偶！”
過於激動結果咬了舌頭。
感覺著舌尖的疼痛，大和再一次對靜馬發問。
“……你不是已經從這座城市離開了嗎？”
“…………是啊。事件解決之後離開城市。最初的確是這麽打算的，但是現在出現了不能離開這裏的理由。”
“到底發生了什麽？”
靜馬說明了自己留在這裏的理由。
“雖說惡魔的顯現以失敗告終，但是因為強行打開門的緣故，這座城市的靈地變得非常不安定起來了哦。”
“——原來如此，完全不懂。”
“也是呢。”
靜馬嫌麻煩地皺了一下眉頭，選擇了大和也可以明白的說明方式。
“……簡單的說，就是這座城市整個變成了靈異地點的意思。”
現界，也就是人類所生活的世界是物質世界。
這個世界的物質有存在比重這一特點，因此靈子無法以靈子本身的狀態停留。
因此人類的靈魂必須擁有名為肉體的容器，惡魔也必須依靠轉生。
或者是給擁有可以超越常識程度的強烈思念加上指向性，以“愛”或是“恨”這種概念來束縛住存在。作為靈異地點代名詞的幽靈就屬於這一類。
這一點對於魔術來說也基本相同。魔術之所以必須具有將靈子變換為魔力這種帶有指向性的力量的工程，是因為無色的能量會流入環繞天界、現界、魔界的靈子環流中的緣故。
隻不過，並非物質世界的天界和魔界不同。
靈子可以以靈子的形式存在。
同樣的，魔界和現界之間，位於“大結界”所在的半精神世界中，靈子的力量比起完全物質世界的現界來說要更強。
那就意味著怨念和執念這種“思念”更容易擁有力量。
靈異地點幾乎都是指現界與魔界之間的界限局部出現曖昧的場所。
“台東市現在已經變得容易發生靈異事件。而且更重要的是，靈子容易帶上力量同樣意味著魔術師的魔術會變得更強力。因此就無法避免會有圖謀不軌之徒聚集至此。因此靈地必須有管理它的人才行。”
大多數情況下，靈地的中心都建有寺廟神社，由裏麵的住持和神主負責管理。但是在神原天童死後，這座城市就沒有負責這一事情的人了。
“那麽至少在這出靈地平靜下來之前，由我來管理這裏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吧。畢竟我在那個時候隻要把哥哥連同惡魔一起刺死的話就不會落得這個下場了。”
“原來如此……”
大和理解了。
關於靈子的細節雖然隻能理解個大概，但是重要的部分已經徹底明白了。
簡單的說這是靜馬的工作。
“但是特意把學校裏人的記憶消除有什麽必要嗎？”
“關於這一點是出於那個神父的指示哦。”
“那個DQ神父嗎？”
“沒錯。他想要將這一次的台東市連續獵奇殺人事件背後到底是什麽人所引起，出於什麽想法而行動這些各種相關的事情全部埋葬到黑暗之中。……連同我年幼時候的過錯，以及一切的開端一起呢。為什麽聖書教會的人會想要做這種事我實在是不能理解，但是按照他的建議來辦的話對我來說也有好處，所以就這麽做了。”
她就是這一切事件的元凶。
這件事情暴露的話，被打上逆十字這一異端的烙印，受到來自聖書教會及魔術學會的刺客追殺也絲毫不奇怪。
但是那樣的話工作就無法進行。
因此靜馬告訴大和自己按照火倭的提案，將自己在這座城市的痕跡消除到了自己將事件解決前的狀態。
“哦。也就是說，那個DQ神父包庇了你，沒錯吧？”
“——從結果來說的確如此，但是大概不是這樣。……隻要想一想的話從最初就做過頭了哦。在歐洲正糾紛不斷的現在，教會的，而且是師徒級的人竟然會來到這個極東之地。——我覺得他一定是有他自己的目的。而且，為了達成這一目的他現在還不希望在這個國家裏表現得太過顯眼吧。”
“不過嘛，總之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就對了吧。”
大和已經把我樂大概情況。
但是，既然如此就還有最後一個……不得不介意的事情留著。
“呐——那麽為什麽你隻留下了我的記憶啊。”
沒錯，如果想要將一切葬送到黑暗之中的話，也就沒有必要讓大和的記憶保留下來。
問她其中理由，靜馬隻是低下頭。
“……？”
大和無法窺見她隱藏在白發之下的表情。
短暫的沉默之後，靜馬開口說到。
“我可隻說一回。死也不會再說第二次的哦。所以給我聽好了。”
毫無預兆之下，靜馬抬起頭。
在她白皙的臉頰上染上了一朵紅暈，
“隻有你一個人——我不希望讓你忘記這件事而已。”
用力擠出來的聲音，但是又清楚地如此說到。
“誒……？”
“沒有消除你的記憶是因為不想消去的緣故。對藤間同學來說說不定看起來隻是頑固而愚蠢的事情，但是……這也是出自我自身的意願，不希望大和君忘記因你而獲救的我的事情。……因為我對於這件事情深深地表示感激。”
對於那個靜馬初次老實表達出來的好意，大和一下子畏縮起來。
“…………我，我可不記得做做過那麽值得感謝的事啊。……而且最後關頭還失去了意識，醒過來之後一起都已經結束了，我知道最後都完全沒派上用場，不如說是完全的外人吧？這一次。”
“那隻不過是你的感想哦。和我所感覺到的事情不同。……那個時候，正因為有藤間同學大聲訓斥我，我才能夠向前邁進。不是其他任何人，而是一直和我正麵相對的藤間同學的聲音，帶給了我和哥哥麵對麵的勇氣。——而且，正是這樣子的藤間同學，我才想要和他成為朋友。”
接著靜馬了一句“但是”，同時表情中蒙上了陰影。
“……因為我是魔術師，果然還是和大家不同。和我扯上關係說不定還會再遇上危險。即使如此你還能夠……和我成為朋友嗎？”
大和看到了。
靜馬的肩膀正在輕輕地顫抖。
還有那正不安地遊動的視線。
從中注意到了。
注意到了靜馬正在產生改變這一事實。
她的心中到底出現了怎樣的心境變化，到底是以什麽為契機導致的變化。對此大和當然無從得知。但是隻有一點可以傳達給出來。
……靜馬現在正在拚命認真麵對。
麵對以狹窄的價值觀定下自己活下去的意義，拚命從一切事物麵前逃離的過去
麵對不斷拒絕的他人以及自己一直隱藏起來的真心。
然後現在，靜馬第一次發出期望。
憑著自己的意誌，發出想要呆在大和這一存在的身旁這一期望。
“…………哈。”
下意識地笑了出來。
因為這種問題根本就沒有必要回答。
“真不像你啊，靜馬。給我看好臉色啊。這種時候隻要厚著臉皮說出‘你給我來當朋友’怎麽樣。這種才更有你的風格，我也是……更喜歡那個樣子的你。”
喜歡，對於大和這句話，靜馬一瞬間瞪大了眼睛反問道。
“……那樣說的話你就會和我交朋友嗎？”
“我看起來像是會拒絕美女請求的無趣男人嗎？”
“不像，倒是更像隻要是美人的請求甚至連**都幹得出來的賤貨。”
“你啊，其實根本就沒在感謝我吧！？”
“開玩笑哦。那麽就讓我厚顏無恥地來說吧，過來給我當朋友吧，你這仆人。”
“還真是厚顏無恥啊！”
“去給我買下午茶來，兩秒之內。”
“這根本稱不上朋友吧！已經隻是跑腿的而已了！”
“真是失禮呢，是朋友哦，隻不過每月都要上繳一次朋友費就是了。”
“這種似乎在買日本銀行券的友情才不需要！而且這算啥？剛剛還微妙地處於害羞狀態，明明那樣子很可愛結果卻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變身！？這已經是犯罪了啊！”
“啊啦，你不是說——”
靜馬笑道。
“就是喜歡這個樣子的我嘛？大和同學。”
灑落在屋頂上的金色朝陽之中，
簡直就像是惡作劇成功的小孩子一樣露出滿麵笑容。
“……”
那是大和初次見識到的，靜馬發自內心的笑臉。
因為這張笑臉出現的過於突然……過於唐突的緣故，結果一下子就烙印在了大和心底。
忽地，從樓梯口傳來班主任的呼喚聲。
靜馬甩動著一頭長發，小跑著跑向那邊。
大和一時間呆愣在原地。
“——”
……該怎麽說呢，太詐了吧！那家夥。
突然露出那種表情簡直就是犯規嘛。
所以我才討厭美女啊。
還是穗波那種相處起來輕鬆的普通女孩子更好。
不過啊，大和腦海中再次浮現出那張笑臉，作出了反省。
初次相遇的時候，本以為她有種仿佛會在陽光中融解消失的氣質，但是看起來我徹底搞錯了。
……因為，那家夥的笑臉可比朝陽耀眼多了不是嗎。
——對著她的笑臉想到。
如果能一直帶著這張笑臉的話……
和她的邂逅，在死線上來回奔走的這三天時光，就的確都是有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