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便當
在時鍾滴答滴答的BGM聲中，我看向窗外。
“在每年新學期開始的時候，櫻花總會綻放呢。”
…….嘛，已經是晚上了，窗戶外麵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距離學校稍遠處的櫻花。雖然說街上的路燈提供了一些照明，但也無法看到櫻花。
大概是由於溫室效應的影響，似乎一年比一年提前了。………槍水學姐看著棋盤這麽說道……。
“話雖如此，今年卻是個例外。……開春後驟然變冷，讓開花期推遲了。”
例外。槍水學姐的話中，似乎有點不甘願。並非是因為四月依然有櫻花殘留，而是這盤將棋的勝負。
深深呼氣，她無力地投子認輸了。
“切”，學姐嘖舌，整理棋盤上的棋子。她又擺了一盤，看來還想來一局。
“時間沒有關係嗎。油神的半價印證時刻已經快到了，今天好像著莪她們也會來，而我們也要全員一起去一個店…….遲到的話會被人看成逃兵呢。”
“還剩下一局棋的時間。這次就少讓子吧………春假期間，由於什麽都沒有做，我的勝負感似乎遲鈍了。”
我在月光中苦笑起來，看了眼將棋盤旁邊的傳單。那是油神超市的傳單。“就是現在！抓住春天吧！”這幾個文字。嘛，這是宣傳當季食材的廣告，不過我注意到了上麵的一行文字。“也準備了大量使用當季食材的特製春季便當”，而這就是我們HP同好會今晚的目標。
新學期開始已經過了幾天，但之前都是各去各的超市，而今天是集體行動。
嘛，來得及吧。我慢悠悠地吸氣，伸手拿起棋子。
————回過神來，一切都很理所當然，新學期自然而然就開始了，而HP同好會的活動也再次展開。和以前一樣，放學後我和學姐在圓桌上玩桌遊，而戴上眼鏡的白粉吊起嘴角………麵目十分邪惡地自言自語……都在等待半價印證時刻的到來。是的，就像是上個月對戰魔法師的戰鬥沒發生過一樣，極其自然的日常。
我看著翹起腿坐著的槍水學姐，她真的和往常一樣捏住棋子…….上個月我和學姐的互相表白沒有下文了？難道說也當成沒發生過了嗎？我是很想問一下啦，但這樣似乎太冒昧了。
而白粉似乎寫完了一個不錯的部分，還用手擦掉嘴角流下來的口水。
“……已經是春天了啊。和你們相遇已經有一整年了，還真是有些懷念……不可思議地有種我們已經認識了五六年的感覺。”
“啊，我也有那種感覺。這一年……是至今為止人生中最濃密的……嗯，也提供了很多素材……”
……白粉喲，幹什麽用這種充滿魔性的表情看著我啊。話說我根本一次都沒提供給你素材，全是你擅自想象出來的好不好……。
“……是啊。閉上眼睛，和你們的回憶就滿溢而出。像這樣和你們共同度過的時間，是我重要的回憶。”
……槍水學姐，其中有沒有我告白的那句“喜歡你”呢？
“先不說這些，差不多是新人去超市的時候了。有沒有脫引而出的人呢，有兩個就行。”
“啊，五個人的話就能變成正式的社團了呢。”
“對。部費會增加，這裏也會熱鬧些。希望會是向你們這樣的。”
我和白粉有些難為情。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兩人無言地捏住將棋，而白粉繼續敲打鍵盤。
“啊，學姐，佐藤同學。差不多到時間了，該出發……”
“現在是關鍵時刻，要一決勝負了。…….白粉，你先去吧，你是那種在戰前把握狀況後能方便戰鬥的類型吧。這次我和佐藤也在，這點不要忘記。”
……是嗎，有一件事改變了。HP部代代相傳的規則，被廢除了。
實際上我和學姐在對戰魔法師的時候已經戰鬥過了。而這次是三個人一起…….可謂是HP同好會成員之間的初次戰鬥。
迅速讀取狀況，找到縫隙後就插身其中。白粉的這種戰法很麻煩，但由於不會直接戰鬥，隻能多加注意而已……….而且，和槍水學姐的對決能否獲勝，老實說我也不知道。
……春假期間，雙頭魔犬突然說做了個夢什麽的，把我喊了出去，並在東區戰鬥……結果是我的完敗。據著莪的電話情報，“森林妖精”真希乃曾打敗過雙頭魔犬………唉。我應該超越了最強才對，現在居然……。話雖如此，至今為止我都未曾戰勝過真希乃，所以這也不算很奇怪。
“那麽我就先出發了。”
白粉關閉筆記本的電源，並走出了社辦。…….之後，社辦裏剩下我和學姐兩人。隻有移動棋子的聲音在兩人之間響起。
………嗯，似乎氣氛不太好啊。在這個互相告白心意的地方，又是兩人獨處……要不要來一發呢。
“那個，學姐，我一直都想問……畢業儀式那天的事，果然現在也……那個，不會……和我交往嗎？”
“嗯？………那個啊。實際上，這種話……我沒說過的吧？”
“那麽，如果我現在說‘請和我交往’…….學姐會答應嗎？”
這是等於再次告白的問題。
學姐的表情明顯很困擾，晃動的腳尖也停止了。
“你的心意、真的讓我很高興…….而且，我也對佐藤你…那時的心意並沒有改變，一直……大概，在我發現的時候，就一直那樣了。……但是，這……”
又是移動棋子的聲音充斥在兩人之間。
“…….這件事，下次再說吧。現在快沒時間了，馬上決勝負吧。”
是。我說道…….結果輸掉了。聽見學姐說現在依然很喜歡我…….讓我很開心。
因為喜歡所以交往，果然這是太過單純的想法嗎。即使兩人之間沒有特別的阻礙，是不是也會難以順利進展呢。
對至今沒和女性交往過的我來說，難以找到答案。
………或者說，我和槍水學姐之間存在看不見的障礙嗎。
沒錯，就是廣部同學來我家時感受到的那種————。
如果是這樣……我該怎麽辦呢？
我真正渴望的，一定是像現在這樣，理所當然的幸福時間。所以，和魔法師的戰鬥，我已經得到了足夠的報酬。再得寸進尺的話就太奢侈了………。
如果槍水學姐不喜歡我，沒有把我當成那方麵的對象也沒關係。而她說喜歡我，這是客氣話呢，還是由衷這麽說的呢。
我希望她能說得明確一些。
……….老實說，今晚的半價印證時刻有如地獄一樣。
連我都這麽覺得。這個陣容太嚇人了。澤桔姐妹、二階堂、著莪、真希乃和繪裏華、以及原“開膛手傑克”小菱，小立、絡腮胡跟光頭、還有白粉和槍水學姐…….再加上強尼。另外還有無數無名之狼……搞不好比對戰魔法師更吃力。
……而且不知名的家夥們似乎把我當成了目標。我畢竟被雙頭魔犬打倒了，所以就算打倒我，他們也無法得到最強的名號……可惡啊。
還有白粉那家夥，她究竟怎麽了？動作簡直太誇張了，和依舊強悍的真希乃跟繪裏華的組合技戰鬥。真希乃認真的表情真是久違了……難道說，白粉擁有我不知道的某種奇特能力嗎…….？
而槍水學姐依然那麽強勁。……對戰魔法師那時那麽明顯地展示招數，果然是故意的嗎。她在普通的招數中混入自己的能力，就像是魔法一樣………光是今晚，我就被打飛了三次。
剛到新學期，半價便當爭奪戰就立刻烏雲密布………。先不說真希乃，跟白粉和槍水學姐作戰，沒想到這麽困難。
……我仰望日光燈想著這些，不過差不多該起來了，否則會給店家帶來困擾。難得搶到了便當，精神點離開吧。
我擁抱似的把便當捧在腹部，“什麽，肉？肉什麽的隻不過用來襯托蔬菜而已！緊隨季節！春季蔬菜滿載便當降臨！”這樣一個全力否定肉類、十分豐盛的便當，名字最後加了“降臨”二字，簡直完全不像個便當的名字。
容納在大份便當盒中的，是跟名字一樣的豐盛蔬菜。…….這在別的狼看來可能缺乏魅力，所以我算是搶來了。
這並非戰略性的選擇，而是別的狼都把目標集中在槍水學姐搶到的“這已經是超越超市極限的挑戰，似的，這不是超市應有的便當。————而是超級便當！！特製鵝肝漢堡便當！！”這樣一份超越價格的超豐盛便當，若問我為什麽不想去搶這份使用超豪華食材的便當………理由很簡單，這個春季蔬菜滿載便當降臨……比鵝肝更吸引我。
以原價來說不算什麽，用正常的食材、用簡單的料理手法。————就是新鮮馬鈴薯！
這是以加熱為前提，超市的便當特有的技巧。在新鮮帶皮馬鈴薯裏麵塞入正方形的大塊黃油……。
我能夠在腦中想象未來，難道說終日的妄想讓我獲得了預見未來的能力了嗎。明顯的，這份新鮮馬鈴薯的精彩之處浮現在腦海中。
能明白嗎？在微波爐中，微波使水分子震動，產生熱量，然後黃油……那一大塊正方形的黃油會像春雪一樣溶化，覆蓋馬鈴薯。這太有魅力了，我根本無法不去想象。
有人說馬鈴薯跟米飯不搭配，但是這太天真了。空腹至極限的我————腹中的餓蟲“別管那麽多，趕緊給我們碳水化合物！”地叫嚷。
而且新鮮馬鈴薯裏含有較多的水分，不會吸收口中的水分……對現在的我而言最好不過。
跟我有相同感覺的，是一開始就同樣爭奪這份便當的二階堂。盡管他很難纏，最後還是被我的掌擊打飛…….話說到哪去了？不在嗎？難道和雙頭魔犬一起去老叟的超市了嗎？因為她們和槍水學姐展開激戰，最後卻沒能搶到便當。
環視周圍，看見那個很眼熟的巨漢以及其他幾人倒在地板上，而且裏麵有不少新人。
……嗯，在我恍惚的時候，時間過了很久啊。
“佐藤，怎麽了？等你卻一直不來，有些擔心，就過來看看。”
拎著塑料袋的學姐出現在島棚間，我笑著回了句“我沒事”。
說起來今晚讓我受傷最重的就是一開始，我和學姐前進方向相同，因為礙事所以互相對攻。………受傷嚴重的自己後來還得擊退二階堂………。
“是嗎，那就好。快點去收銀台…….嗯？”
“等等”————粗獷的聲音傳來，學姐看向那邊………依舊身軀健碩的油神從員工室出現了。
“馬上就要關門了。不過這群小子都還睡在這裏，比較礙事。”
由於這次參戰的人數太多，加上戰鬥時間較長，所以倒地不起的人也很多……。
“像你以前那樣，把他們帶進裏麵也無所謂，但這個人數太多了。一個或者兩個，就由你們照顧吧。”
……感覺被推了一件很麻煩的事。但如果一定要照顧，果然還是女孩子好呢。比如說那個係著烏田高中一年級領帶的側馬尾女孩。
嗯？這個女生似乎是跟一個矮個子男生一起，闖入我和槍水學姐之間無視防禦的亂打之中的吧。
“了解。那個小個子和佐藤看著的女孩就由我們帶走了。這樣可以嗎，半價神。”
油神微笑著說了句“選得好”，而學姐也回以微笑………….什麽？
油神他…….難以置信地扛起巨漢，同時攔腰抱住一匹女狼，而且還抓住一人走進員工室……他的肌肉量，看來絕非虛假。
“好，那麽我負責這個小姑娘，佐藤你結賬後負責那個小鬼吧。……怎麽了，快點。佐藤你睡了不少時間，不要讓去了老叟超市的白粉在社辦裏等太久，而且今天也有別的狼在。”
……如果是個女孩子就好了呐。想著這些，我結完賬後回到便當櫃台，學油神的樣子扛起那個臭屁的小鬼，和學姐走出超市…….在門口，真希乃和繪裏華在等著。
“那麽，走吧，槍水學姐、佐藤學長。啊，麻奈美………”
槍水學姐問是否是她們認識的人，繪裏華回答說是她的同班同學，然後走在了前麵。她腦後的雙馬尾、裝有便當的塑料袋、以及烏田高中的校服裙都在搖擺。
“怎麽樣，淡雪，之前也提過，要不要加入我們的HP同好會呢？”
槍水學姐這麽問道，不過從後麵也能看出她不冷不熱的態度。拿著裝有井兵衛和飯團的塑料袋、身穿丸富校服的真希乃也露出了困擾的笑容。
“不會加入哦。今天白梅學姐的學生會邀請我，已經預訂加入那裏了。而且加入HP同好會的話，該怎麽跟別人提起呢？對方是狼還好說，一般人隻會以為我在開玩笑吧？”
繪裏華跟體育特長生真希乃一樣，想進丸富大學附屬高中上學………但很遺憾地落榜了。那裏比烏田高好幾級。嘛，烏田在全國範圍內也算是不錯了，不過有很多人都在丸富落榜後進入烏田，而繪裏華也是如此。另外，也有很多人在烏田高中畢業後考入了丸富大學，畢竟學校比較近，方便參加那裏的大學說明會和活動等。
合宿時看繪裏華做事，看來確實很合適學生會的工作，說不定還能成為白梅的左膀右臂。學姐大概也是這麽想的，隻說了句“是嗎，那真是遺憾”。
“真希乃……….啊，是遊泳社嗎，已經定下來了吧。”
高個子、四肢修長、短發戴眼鏡的真希乃有些遺憾地點點頭。雖然她想和繪裏華去同一個地方，但這次也很無奈。
“比起我們，佐藤學長該為自己想想吧？真是的，打倒了最強，現在卻是這副樣子，沒事吧？”
你這麽說我也沒辦法啊。我又沒有手下留情，反而是很努力的………。
“話、話說回來，槍水學姐，我們扛著的這兩人該怎麽辦？”
“嘛，帶回社辦讓他們吃點嚼益嚼吧。之前蔓帶了不少過去，應該還剩下一些。之後嘛…….是呢，勸誘一下吧。”
“…….雖然由我這個去年被當成豬對待的人來說不太合適啦………但這兩人超弱的。”
“有沒有實力，是覺悟決定的。……在我和佐藤全力對攻的時候，他們想趁此機會坐收漁翁之利。從這點來看，還是很不錯的。”
……啊，當時兩人同時被我們打飛出去了………被打得體無完膚。
“永不放棄的強大、趨身向前的勇氣，有了這些，人就會變強。而如果沒有，就不行了。佐藤，實際上你也是這樣。”
我這是才能啦。————我得意地回答。學姐馬上用手指按住我的臉頰……就在這時，學姐抱著的叫做麻奈美的女孩子碰到了馬路地麵。
學姐急忙重新抱好。之後，在登上社辦樓梯的時候，我背著一年級小鬼，並且身體前軀，時常能看到腿腳修長的真希乃的裙底風光。
回到社辦，由於平時隻有我們三個人的椅子，所以要準備疊起來存放備用的椅子。白粉………不，白粉她們在老叟超市的戰鬥已經結束，並回到社辦了。
“這是什麽情況，你們這麽多人………”
“什麽嘛，仙的這個語氣，可以把我和這些人分開來嗎？之前說了我會過來的嘛。”
著莪拿著便當，迅速放進微波爐。而拿著井兵衛的開膛手傑克————花菱一臉很歉意的表情跟在後麵。
“著莪同學她們和佐藤同學在一起用餐，怎麽可以把我們排除在外！而且之前爭奪戰中太認真了，把佐藤同學打得失去意識，所以這次想再現夢境……”
“姐姐stop，本來就已經很那個了，現在說這些更是會被別人當成怪人。”
“誒？啊，說、說的也是呢。要自然點，總之，在白粉同學的邀請下，我們來這裏的。”
嗯，雙頭魔犬出現在這裏，我是能理解啦。而且之前在油神超市搶奪便當時就準備邀請她們……不過這些家夥是什麽情況。
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視線，拿著海鮮泡麵和金槍魚飯團的二階堂、拿著井兵衛和熟食的光頭、以及拿著類似迷你大小便當的絡腮胡等三個男人一齊背過了臉。……嗯，看來這些家夥全員都是被梗硬拖過來的。
“嘛，也無所謂啦……不過有個人真是出乎意料呢…….是吧，小立？”
“誒？我、我嗎？那個，是白、白……白粉同學？邀請我的。”
我懷疑地盯著她，手拿杯麵和飯團的小立一開始還能和我對視，但馬上到達極限，低下了頭。
“實、實際上…….那個運動服肌肉男，一邊遠眺那裏散落的櫻花瓣，一邊說著要不要一起回去這種可怕話語……所、所以，就和他說是被佐藤同學邀請到這裏來……然後就跟這些人過來了………”
就算是這樣，居然會和不認識的團體來到這裏，看來小立相當討厭強尼啊……
察覺到我的視線，小立急忙擺動雙手，說道。
“因、因為，和那樣的人一起走夜路，太可怕了！他又那麽難纏，所以，還不如來這裏………”
學姐笑著說道。
“不是挺好的嘛，佐藤。晚飯人越多越開心啊。白粉，用電熱水壺燒水。便當由我來加熱，大家都拿出來吧。佐藤去拿椅子……可能缺兩張，不過這兩個一年級生還沒醒過來，就讓他們躺在地板上吧。”
就這樣，在HP同好會的社辦裏，槍水學姐、我、白粉、真希乃、繪裏華、著莪、梗、鏡、二階堂、絡腮胡、光頭、花菱、小立………以及兩個一年級學生，據我所知是人數最多的一次晚餐開始了。…嘛，有兩人還躺在地板上。
圍著圓桌的十三個人。便當加熱完畢，開水也倒入杯麵中……背對著滿月，槍水學姐拿著最後加熱好的便當，坐在了位子上。接著，她環視每個人的臉龐，雙手合十。全員都和她一樣。
“我開動了！”*13
一齊開始用餐。解開封印著的便當和杯麵，熱氣瞬間充滿了社辦，香味互相交織在一起。
響起掰開免洗筷的聲音，各自伸向自己的晚餐。
我今晚的勝利象征、春季滿載便當確實是實至名歸，和.洋.中全部容納其中。
切出十字形狀的馬鈴薯，旁邊是作為甜點的切成小塊的糖芋。培根卷、用春季卷心菜做成的菜包肉、竹筍和蜂鬥菜等食材的煮湯，以及青豌豆散布其中的米飯……還有！米飯旁邊的韭菜雞蛋……真是讓人受不了。雖然幾乎沒有肉類，但當季蔬菜滿載呢。
我最先吃的…….當然是新鮮馬鈴薯！用微波爐加熱至絕妙的溫度，黃油早已溶化…….沐浴在其中的馬鈴薯散發著妖豔的光澤，赤裸裸地引誘我。我用筷子切割，把四分之一送入口中……。
熱乎乎的馬鈴薯在口內翻滾……呼呼呼，就是這個，這個才是春天。口中呼出帶有黃油香味的熱氣，由於是水分較多的新鮮馬鈴薯，所以那種特有的鬆散感很淡。不過，這樣才好！不能讓鬆散感奪走口中的水分，否則會讓口感變遲鈍的。咀嚼、品味、從喉頭滑落腹中……這就是滿足感。
竹筍和蜂鬥菜的煮湯也很棒。裏麵還有高野豆腐、胡蘿卜、魔芋，不過最有特點的還是前兩者，充滿了春天的味道，含有一年裏不斷成長的生命力。嗯，預料之中的美味煮湯………用這個讓自己平靜一下…….然後把意識移向一開始就很在意的一道菜。
………沒錯，就是切成一口吃大小的菜包肉。油神在我對戰狼毒草時拿出了和風菜包肉。那麽這次的是……聞味道不是和風，是清湯嗎？
吃下含有大量粘稠清湯的柔軟菜包肉，裏麵似乎有什麽硬硬的東西。我用力咀嚼………居然彈了起來。
“竟、竟然這樣！？”
我不由得喊出聲，吸引了大家的視線。
……這菜包肉超越了我所有的想象。裏麵沒有放入絞肉，而是香腸！以小型香腸為中心，再用卷心菜包起來！
仔細一看，放有菜包肉的紙質容器裏，使用胡蘿卜和洋蔥鋪在底下……啊，是嗎，我明白啦！這份菜包肉，是熱狗風味的！！太好吃了！！
是的，很美味。不論是味道，還是做法，都讓人樂在其中。
我把這告訴大家，每個人的喉嚨處都發出了聲音……….不過以這個人數，我當然不可能讓每個人都嚐嚐看。人數太多也很麻煩啊。
我苦笑著，筷子伸向米飯。嘴裏還殘留著香腸和清湯，以及卷心菜的味道，吃一口米飯………嗯，感覺真是不錯。有種綠意盎然的春天風味。
我吃著今晚的勝利象征，而二階堂用不共戴天似的眼神瞪著我，吸食海鮮拉麵。……沒辦法，我們一開始就爭奪這份便當直至最後…….要不要給他一塊馬鈴薯或是菜包肉呢。
座位離得有些遠，我站了起來………而就在這時，有雙筷子遞到二階堂麵前。
“二階堂……炸肉餅，要嚐嚐看嗎？”
是鏡。二階堂一瞬間因為難為情而有些猶豫，但還是放下自己的筷子，就著她的筷子吃下………畜生！！
現充粉碎爆炸吧！！你這種人，我怎麽可能會給你吃我的便當！！！
我內心滿是憤怒，看了眼旁邊……真希乃和繪裏華正在分食一份便當和一碗井兵衛，而梗正一臉柔和地看著妹妹，絡腮胡和光頭則是吃著杯麵，至於坐我身邊的著莪………正毫不猶豫地從我的便當裏搶走新鮮馬鈴薯和菜包肉。不知道小立是不是偶然碰到了旁邊的白粉，被白粉拚命地用手帕擦手，用視線向我求助……嘛，還真是熱鬧。
其中，銳利的視線中充滿決勝意味的…是旁邊的槍水學姐。用筷子切開載有鵝肝的漢堡…….然後送入口中。
學姐的眼睛和嘴都慢慢地閉起來了。
“這是……原來如此”。
學姐睜開眼睛，再切下一塊，然後送入一直凝視著她的我的嘴中。……真是不錯呢，鵝肝融入口中，出現非比尋常的美味奔流。
“好好吃的味道。我覺得作為月桂冠都沒問題，不過這是鵝肝的美味，所以把這個作為月桂冠的話，自尊心不會容許。對油神來說，說不定佐藤的那份便當更值得誇耀。”
這樣啊，鵝肝作為食材本身就很美味，放在便當裏也不用花費太多工夫。但是學姐明知道這個，為什麽還選擇這份便當呢…….隻是因為想吃鵝肝嗎。我也把自己的菜色分享給學姐……然後邊聊邊吃便當。大家，都在笑。
————佐、佐藤同學，這個“幽靈”是……。————對、對不起！碰到了我這種人的手！————隨她去吧，很快就會習慣的。與其相比，花菱，今天丹尼爾呢（狗的名字）？————它今天洗完澡後似乎有點累，一直在睡著。————是嗎，來，嚐嚐看這個雞蛋燒吧。————那、那個，繪裏華，沒有自我介紹的環節呢。————嘛，狼的晚餐，就是這樣的吧？不需要姓名或聯係方式，隻要勝利的快感和便當的美味，以及戰鬥中衍生的羈絆才是最重要的。記得有個紅色的……啊，是火蜥蜴，曾這麽說過。————啊拉，說得好呢，一年級生，就是如此。重要的不是姓名哦。————不過姐姐基本總是會自報家門。————鏡真是的！一直和二階堂微笑相對，怎麽突然……咳咳，話、話說回來，那邊的絡腮胡和………那個毛發少的……。————不是毛發少，是光頭！幹嘛用這種說法啊！？————嗬，被喊作光頭生氣是常有的事，不過被稱為毛發少而生氣還是第一次吧？————八個，絡腮胡和光頭認識了這麽久，現在依然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但是，兩人的關係卻不曾改變。我們狼之間就是如此呢。————佐藤同學，皮、皮都快被擦破了……啊，幾乎都要出血了……。————手帕用漂白劑殺菌消毒過了，應該沒問題，大概！————佐藤同學！！
槍水學姐看著大家，笑了起來，就像是吃著甜甜的糖果一樣。
快的人已經差不多吃完了，而我的便當也隻剩下甜點的糖芋而已————此時出現了————世嘉！的吼叫聲。毫無疑問，這是來電鈴聲。是坐在我旁邊的著莪的電話。
她拿出手機，看了眼屏幕………明顯一臉厭惡的表情，並把手機丟給了我。似乎是讓我接電話，而屏幕上的名字………是蒲洋子。
“著、著莪同學嗎！？救、救救我！！不知為什麽，我上了一條很可疑的船！沒錯，非常可疑，可疑得不能更可疑的船！！”
著莪————我遮住麥克風部分，問了下著莪，她卻移開了視線。
“有很多說外國話的可疑人物，而且不知為什麽，馬醉木同學……….！！”
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就明白了……為什麽著莪不想接這個電話。
的確能聽到遠處的外國話…….而且還能聽到類似槍聲的連射聲音……啊，這一定是遊戲吧。應該是在玩遊戲，嗯。似乎槍聲中傳來“啊，洋子，在和誰說話呢？”這樣的聲音，聽上去毫無疑問是井上馬醉木的聲音…….這一定是玩遊戲時樂在其中吧………….嗯。
“我想把被綁住的馬醉木從繩子上拖出來，無數惡人雙手持槍進行連射，在教會裏噠噠噠噠噠！！”
啊，嗯，總之冷靜點，蒲同學。什麽噠噠噠噠噠的……嗯，你想說的…….我大概能明白，好厲害呢。我明白………為什麽呢，卻又不想明白。話說，說不定還會引發國際間的問題…….嗯，這是遊戲吧，肯定是的。或者也有可能是幻覺。……嗯，是的。
“救、救命，著莪同學！著莪同學你在聽嗎！？救………啊馬、馬醉木同學，那個不是電影裏常見的對戰車武器RPG嗎……….？”
“是呢~~，那個，應該是這樣設置的吧，阿勒？啊，是這樣！……啊。”
啊。……….馬醉木發出這個聲音後，電話突然斷了。
“那個，我想問很多啦……….馬醉木醬現在做什麽啊？”
把手機還給著莪，她放回口袋，看著窗外的月亮。
“今天本來想去近海城鎮有很多老舊機器的一個遊戲中心，馬醉木說也要一起去。不過在油神的店裏發生這麽多事，所以蒲代我去了。”
“這樣啊。原來如此，所以才會傳來槍戰的聲音。”
“嗯，對對。馬醉木很擅長槍戰動作遊戲，說不定手持雙槍一人玩2P呢。”
“最後似乎說了RPG……”
“那家夥也很喜歡RPG遊戲哦。遊戲中心也有啦。”
啊哈哈哈哈哈………我和堂姐大笑起來，當剛才的電話沒發生過……嘛，馬醉木大概能安然無恙吧。…….不過代替著莪去的蒲同學就不知道會怎麽樣了。
“佐藤、著莪，用餐時接電話可是違反禮儀的哦。”
槍水學姐這麽說道，而我向她道歉……隻是她的視線卻飄向我便當盒裏的糖芋。…….畢竟認識了這麽久，就算她沒說我也知道啦。
槍水學姐在用餐完畢後雖然很滿足了，但眼前如果還有甜點……….當然就會想吃掉。
有三個，顏色深沉的糖芋。我用叉子叉起來，遞給學姐。
學姐毫不猶豫地閉上眼睛，麵對我張開嘴。
………在月光中，她的這個樣子……如此美麗，甚至讓我看呆了。
“我也要！”
著莪的這句話讓我回過神…….啊，著莪這家夥，搶走了最大的一塊……切，算了。
總之，我把手中的糖芋繼續接近學姐的嘴。
啊——嗯。兩人說出了同一句話，糖芋也進入了學姐的口中。
嘴唇閉上，她睜開眼睛咀嚼，柔和地微笑起來。
………幾乎完全忘記了，我對她的心意、以及告白的結果。
馬醉木醬的事情可以含糊過去，而這個必須弄清楚。
我想著這些，吃下最後剩下的一塊糖芋。果然和預料中一樣，甜甜的味道在口中擴散。
————阿、阿毛…….快起來……不知為什麽，我們正處於很不得了的地方。————噓，麻奈美安靜！那些怪物都聚集在這裏………是想懲罰我們嗎，一定是的！————噫！怎、怎麽會！我們沒做出有違狼身份的事啊！————沒問題，我會保護你的。……幹脆一起逃走吧，全力奔跑！————阿毛……。嗯，不會出事的吧。————啊，沒問題的。不管在超市有多威猛，在半價印證時刻之外的時候……我也是…….！！
………聽是聽見了……這兩個小鬼，該拿他們怎麽辦呢。
我看了看學姐，她似乎很開心地在微笑。
人數眾多的晚餐終於結束，大家在閑聊之後……所有人都邁步走出了社團樓。
每個人都仰望天空。今晚是滿月，無數的星星輝煌閃耀。
“那麽，佐藤同學，各位，我們就此再見。”
雙頭魔犬朝我們揮手，走向巴士停車的提放。本來二階堂想往複兩次送她們回去，不過鏡拒絕了，說是要坐巴士回去。
“二階堂，你怎麽樣？”
“在巴士來之前，目送她們離開。…….在某家店裏再見吧。”
二階堂沒有發動摩托的引擎，似乎是想等巴士來之後再開動。
“佐藤同學，超市裏再見吧。那時繼續我的夢境……”
“姐姐。………唉，差不多該發現夢境和現實的差異了吧。…….各位，我們現行離開了，再見。”
梗直到現在還想說些什麽，不過被鏡拉住手帶走了。但是她依然向我們揮手，而我也直至看不到她們為止都在揮手。
“那麽，我們也回去吧，真希乃。”
問真希乃怎麽回去……….說是今晚要住在繪裏華的公寓裏。明天早晨起床後，代替晨練跑回去。
“今天一起用餐，真的非常感謝。……下次有機會再聚吧。”
真希乃稍微鞠躬，和繪裏華離開了。
“……那麽我也就此再見。”
“啊，小立。小立的房間是在學姐的隔壁，幹脆一起回去吧？畢竟夜路很危險的。”
“……不要。因為我們的關係沒有好到這個程度……而且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嘛，說的也是。
“那就再見嘍，佐藤同學。額，白粉同學？還有其餘的各位，Byebye。………啊，都說了我不叫小立！”
“這個名字很適合你哦。另外，要小心強尼……….那個運動服混蛋。說不定他會在你公寓門麵，裝作偶然相遇呢。”
“別說下去了，佐藤同學！一想到可能發生這種事，我就！！”
小立小跑步離開………而著莪正稍帶微笑目送她離開。……嗯，這是看到值得玩弄的玩具時的表情啊。下次在超市遇到時不知會被怎麽捉弄呢。
…….實際上，捉弄小立確實很有樂趣呢。反應很直率，或者說是單純，就像是和小狗玩耍一樣。…….是我和著莪都很喜歡的類型。
“那麽，我們也要走了。”
絡腮胡和光頭都舉起一隻手，就這樣走了。我們也同樣舉手道別。
“狗爺，魔女和幽靈，超市再見。”
超市再見。我們同樣回以這句話。
“超市再見………。無數次相遇、無數次激情碰撞…….這份灼熱、這份粘稠、這份味道……….主人公的記憶之門開啟，同時屁股………嗬嗬，啊！！”
“白粉，剛才擦小立手時，那個幹淨的你去哪了……。而且居然還讀取我的內心！”
“幹淨的我什麽的………誒？我，那個，是肮髒的…….細菌什麽的！”
聽到這有些懷念的對話，槍水學姐也笑了。
“這樣的對話…….好懷念呢。這一年………感覺我也變了一些。這都要謝謝學姐和佐藤同學。”
“是啊，你變了。而且是向好的方麵改變。這不是我們的原因，是你自己改變的。拿出自信來，白粉。”
是！白粉臉色微紅，笑著回答。
她的表情沒有一絲汙穢，完全就是個小個子美少女在歡笑………然而，這家夥真正應該改變的腐爛部分卻沒有絲毫改變。
“那麽先失禮了，學姐。佐藤同學，還有著莪同學………那個，花菱醬？”
看到花菱微微點頭，白粉舒心地鬆了一口氣……然後小跑步離開了。
“……真是發生了很多事的晚餐呢。那麽，我們也回去了。”
著莪跨坐在社團摟前的摩托上，而開膛手傑克.花菱也坐上了後座。
著莪摘下眼鏡，戴上頭盔，拉起麵罩玻璃後再戴上眼鏡。
……啊，說起來之前約好給著莪買新眼鏡………忘了啊。嘛，隻要我閉嘴不提……嗯，著莪似乎也忘記了，下次坐摩托旅行時不提也罷。
“啊，對了……仙。”
“怎麽了，著莪。”
由於拉下麵罩，所以看不見著莪的眼睛，不過她沒有麵向學姐，而是向著我這邊。
……在看著我嗎？
一時間沉默。微風吹過，那時我發現了。
著莪果然在看著我。而我也同樣看著著莪。
“…….不，沒什麽。一定，就是這樣的吧…….嗯。”
“什麽啊，著莪。你這樣說話…….好難懂。”
“字麵意思。那麽……再見。下次或者在超市、或者家裏再見，總之會很快的。”
最後留下不得要領的話語，著莪的摩托發出輕快的聲音離開了。
由於後座上的是花菱嗎，駕駛風格比起我坐上去的時候要平穩多了。
………突然間發現，星空之下、社辦樓前…….隻剩下我和槍水學姐。
在深夜這個時間，學校裏已經沒人了。
所以才這麽安靜。如果沒有著莪的摩托聲……就像是整個世界隻剩下自己和槍水學姐一樣。
“那家夥什麽意思，佐藤？”
“我也不知道。………不過……”
似乎有種被看穿了內心的感覺。
“嘛，算了。我們也回去吧，佐藤。”
“是呢。………啊，學姐，我送送你吧。夜路很危險的。”
“嗯？沒關係的，這種擔心還是留給白粉這些人吧。”
……不，那家夥才是最不用擔心的。她可是會伸手抓住我性奮起來的下體的強者啊。就算有變態出現，她也不會落在下風，反而會上演一出怪獸大決戰呢。
“嗯？喂，那邊的兩人。是不是該對前輩們打聲招呼啊？”
槍水學姐朝著遠方喊道。
那是全力消除氣息，完全被我排除在意識之外、準備拔腿跑路的一年級生，麻奈美和阿毛。
兩人可憐兮兮的，彎成90度鞠了一躬。
“失、失禮了！！”*2
“唔嗯。……剛才也說了，這次再說一遍。你們也都體驗過了，這片土地的狼群等級可以說是全國都不常見的。對小孩子玩遊戲來說，太嚴苛了。不過……如果還想在這裏生存下去，明天下午六點，敲響社辦樓502室的大門吧。我們等著。”
槍水學姐用下顎示意他們“離開”……一年級的兩人像是脫兔一樣………全力奔逃…….看他們這樣子，會來嗎？
“……那麽我們也回去吧，佐藤。”
“嗯，學姐。…….我送你回去吧。”
是嗎？學姐微笑著點頭。還以為會像上次一樣，反而是我被送回宿舍呢……太好了。
“對了，這麽難得，就繞一下遠路回去吧。要不要到櫻花樹那邊呢，好像今年都沒去過那裏。”
“不錯呢，我們去！”
“嗯，那好。…….說不定，明年就再也看不到了。”
學姐說著這樣的寂寞話語，和我並肩邁步。
明年，槍水學姐就要升學考試，丸富大學是第一誌願，不過模擬的結果似乎有些不穩。
“不選專業的話，還是能考入丸富的。實在不行就去東北方的大學。………不過，有點遠。”
“沒事的，學姐，一定會順利考上的。”
“佐藤你第三學期的期末考試，好像是學年第十六名吧？”
“額……那個，氣勢擴散到了爭奪戰之外，而且，為了能和白梅說話，時不時和她一起學習，可能是這個原因吧。”
“……是嗎，那時…….對不起呐。…….真的，我總是對佐藤……”
“沒事的，學姐。……所有一切，不是都已經結束了嘛。”
結束了。為什麽呢，自己說出這句話，有種悲哀的感覺。
我對學姐的心意，也已經結束了嗎。
看著旁邊的學姐，她低著頭………沒有開口說話。突然，她“啊，對了”地抬起頭，和我的視線相交。
學姐的微笑，略帶悲傷。
“金城學長……寄了封信過來。差點忘了給你看。”
學姐從包裏拿出已經開封的信封，我拿過來看了看…….沒寫什麽大不了的事。隻是稍微提及自己的狀況，寫給我的部分……說是一定要回日本再戰。另外他的摩托交給了毛球，等他回國後就坐那輛摩托，不論我在日本的哪裏，他都會追逐前來。
他去了沒有半價便當的地方，卻依然是狼。這個消息…….讓我很高興。
信的最後……是給槍水學姐的。那一晚，沒有去他那裏，讓他很遺憾。但同時，總是跟在後麵的裹腰布會自己選擇道路，讓他十分高興……。
……說當然也是當然的，他已經是個大人了呐。而我依然是個孩子，學姐說不會和我交往，也是……嗯。
我把信塞回信封，還給學姐……
“不，佐藤你拿著吧。內容基本都是給佐藤你的，寄給我也隻是因為隻知道我的住處而已。”
“但是關於學姐的內容也有寫啊…….而且…….”
“沒關係。……這不是我該保存的東西。現在…….還無法接受學長的話語。……嗯，能看見了，還是很漂亮的嘛。”
進入了櫻花樹林。綠葉繁茂，而櫻花還沒有散盡。比樹木稍高的街燈，照在薄薄的半透明的櫻花瓣上……原來如此，在街燈的效果之下，這就是所謂的夜櫻。
除了我們之外不再有其他人的櫻花樹林。隻有兩人的足音、和微微的風聲。
隨風飄落的櫻花，埋在了我們之間的沉默中。
對話在進入櫻花道之後就不再繼續，我們慢悠悠地邁步前進，仰望頭頂的櫻花。沒有不愉快的感覺，可是也沒有沉靜的感覺。
就是這樣的氛圍。互相在想些什麽，彼此都能猜到。
那一晚，我們互相傾訴心意的記憶。
“槍水學姐，我喜歡你………”
“……我也是，佐藤。但是……”
“但是不會和我交往，是吧。那是木之下學姐讓你這麽說的……不，其實那隻是個契機。”
學姐的視線轉移到我身上，然後停住了腳步。
我在她三步之前的距離停住，回頭。和她目目相視。
“我有這樣的感覺。…學姐，現在我想說一些有點奇怪的話，可以嗎。”
學姐表情緊張地點點頭。
……曾經和現在，對兩個人的好感都是真實的，所以才無法彼此替換。如果能簡單做到，就等於自己的心意………像是假的一樣。沒有誰會批判，但自己會批判自己。而且以這樣的心情選擇，結果究竟是對是錯，讓自己不安、懷疑。
所以才煩惱。花費時間煩惱，像是想得到誰的原諒一樣。
但是，結果難以得出…….所以想回到以前那樣的日子，將一切含糊過去……就像是逃避痛苦的小孩子一樣。
“為什麽，佐藤……這樣的…….我的……”
槍水學姐緊咬嘴唇…….我微笑出來。
“………之前廣部同學的玩笑話，讓我認真地想過這件事。抱歉，學姐，我用這種說辭…….”
我已經吧春假中廣部同學來我家的事情告訴了學姐，但是最後她以告白為名的惡作劇，我卻沒有提及。
那時，突然出現的心情、念頭……似乎和記憶中的某人相似。
一開始我並不知道是誰。但是學姐說無法接受信裏的話語………讓我確信就是槍水學姐。
於我，是槍水學姐和廣部同學。於槍水學姐，是金城優和我。
……其中懷抱的心情…….一定是相同的吧。
如果喜歡我的心情是真的……
如果學姐和我說的話語是真的……那麽就一定是這樣。
那麽，現在就是分勝負的時候了。
如果就這樣下去，說不定這真的是我最後一次和學姐一起看櫻花。
我不想這樣。
“槍水學姐，再說一次。我喜歡你。……如果槍水學姐也是一樣的話…….就請學姐不要在意別的事。”
……….請不要煩惱，想往常一樣，擺出酷帥的樣子。怕寂寞、留有稚氣…….這樣才是我憧憬的學姐。在我和白粉犯蠢的時候，會開心地笑出來。無論何時都會展露笑顏，那樣就是最棒的了。
一直像那樣……….所以，學姐————
“剩下的，全部交給我。不會讓你猶豫、不會讓你迷惘………讓槍水學姐————迷戀上我！”
槍水學姐的書包掉落，雙手掩住口鼻。
淚水，從黑水晶一般的雙眸中流出。
……你的這些淚水，讓我無比開心。
那一滴又一滴，都告訴了我，你曾經喜歡金城優，而現在喜歡的是我………所以————
“所以，學姐，請不要煩惱，請暢懷歡笑。請……再等一下。”
起風了。櫻花瓣吹在我和學姐的身上。
“還有一年，在能夠和槍水學姐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裏…….我會努力嚐試。絕對。絕對、要讓學姐————”
我大口吸氣。
櫻花的香味。夜風的清冷。
無論結果如何，無論再過幾十年……我一定不會忘記這個瞬間……。
“————喜歡我超過任何人！！”
學姐的雙眸中，溢出大顆的淚水、凋落。
手遮住嘴角，她的身體彎成く的形狀，俯身遮住了臉。
像是小孩子一樣，學姐的細微哭泣聲從唇間漏出……我雙手扶住她的肩膀，抱住了她。
學姐的臉龐埋在我的肩膀上……手臂繞在我的背部。
“對不起，佐藤……….直到最後都要依賴你…….作為學姐真是丟臉。”
沒關係的，學姐。說完這句話…我的雙眼也凋落淚水。明明一點都不想哭出來，卻稀裏嘩啦…….真是丟人。
吸入的空氣中，充滿學姐的香味。CK的永恒香味。
這、一定是魔女的領域吧。
現在的這裏……如同香水名一樣，永恒存在。
不論過幾年、幾十年，這個瞬間一定————永遠留存在我心。
“………學姐，我喜歡你。”
“我也是、喜歡你。……好喜歡你，佐藤。”
學姐鬆開手臂，離開幾步。化妝和表情，都因為淚水變得一團糟。但她依然勉強做出笑臉。
…….而我，也一定是同樣的表情。
“佐藤…….我等著，等著讓我迷戀上你。”
聽到她顫抖的聲音，我馬上回應。
“還有一年，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裏………我一定會做到。”
槍水學姐的一拳，捶在我的胸口。
“別、別太遲哦…….絕、絕對的哦！”
學姐哭得太多，已經無法完整地說話了。
但是，這樣就好。我們之間，已經不存在必須說出來才能傳達的心意了。
剩下來……隻要一句就夠了。
所以，我再次抱住學姐，在我失聲之前，說了出來。
沒有顫抖、沒有怯懦、像是忠於主人的小狗一樣……我說道。
————是！
仰望夜空，櫻花瓣隨風飛舞，無數的星星閃耀、滿月照耀光芒。
半價便當和月亮很配。所以我無數次仰望過明月………而今天的明月，卻有種甘甜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