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承諾之後ii.
呼嘯的刀刃劈開了濃霧，改變了霧氣漂流的方向，給原本就肅殺的戰場平添了一分寒冷徹骨的殺意。
但當關鈴的刀落下的時候，另一把刀擋在了她的目標身前，阻擋了少女的衝鋒。
“你做了什麽，明姑娘。”蘇明終於找到了沐嫣的位置，見到了眼前的一幕，明空站在身前，而沐嫣已經倒在了地上。
“哼……看在蘇公子還叫我明姑娘的份上……”明空沒有轉身，留下了背影和側顏，“這個女孩你帶走吧，我可是遵循承諾，沒有傷害她——”同時扔出了一張空白的卡牌，這是蘇明用來自己畫卡用的底稿，“蘇公子的承諾不會隨便失效吧？那我就用掉第一張卡牌了，你不能因為這件事情而想要取我性命。”
蘇明夾住了卡牌，隨手撕成了兩半，來到了沐嫣身邊，“你怎麽樣了？”
“蘇明……”沐嫣很虛弱，“替我，奪回我的手鐲……”艱難地伸出手指指向了明空，蘇明這才注意到沐嫣的傳國玉璽碎片已經被明空搶走了，作為武將，她卻有能力搶奪傳國玉璽，真不愧是一代女帝。
“我會的——”蘇明抱起了沐嫣，她比想象中的還要輕一些，“但是對不起，不是現在，你走吧，在我眼前消失，否則，你就要用掉第二張卡牌了，因為殺你的理由，不隻這一個。”
“是嗎？那——就期待和蘇公子的下次見麵了。”隨著腳步聲的漸行漸遠，明空終於消失在了向心境域的霧氣中，沐嫣也終於閉上了眼睛，昏迷了過去。
“大小姐！”王桃和王悅衝到了蘇明身前，沐嫣的情況讓她們十分擔心。
“別怕，她隻是暈倒了，大概是太累了，沒有其他受傷的地方。”蘇明的話並沒有讓王桃和王悅放心，尤其是看到傳國玉璽的碎片被搶走之後。
“蘇明大人，我們和大小姐的玉璽碎片的聯係好像被切斷了……”王桃也不管蘇明就在眼前，低頭看了看自己原本擁有契約印記的胸口，“主臣契約沒有了，也就是說……”
“大小姐被奪走了主公的資格。”王悅也察覺到了這一點，“怎麽會這樣？”
“女帝最擅長的就是僭越和奪權——”蘇明咬緊了牙關，表情十分嚴肅，“我沒有想到她會有直接奪走主公身份的能力，看來我們今天的腳步，隻能到此為止了——”看了一眼向心境域的更深處，“宜將剩勇追窮寇——”還想要一鼓作氣拿下李世輝，但顯然沐嫣是更重要的一點，“我們走，向反方向回頭。”
“是……蘇明大人……”王桃的語氣中依然在顫抖，蘇明很想要安慰一下，至少要起到穩定軍心的作用，但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你們——”思前想後，蘇明還是決定詢問一下王桃，“感覺很強烈嗎？當失去主公的那一刻……”
“沒有了主臣契約，我和悅還有瑩、霜都變成了在野武將，我們和大小姐之間的關係是不需要質疑的，越是緊密的關係，斷絕的那一刻感覺就越強烈，那是一種，心悸、慌張甚至是頭暈目眩的感覺，沒有了主公，就沒有了方向，不安、迷茫，腳步都像是踩在棉絮上一樣輕浮，蘇明大人，我恐怕沒有辦法再出戰了。”王桃突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糟了，瑩和霜不知道真相，察覺到契約消失，一定會認為大小姐已經遭遇了不測，現在恐怕都連哭都來不及了。”
“我們已經在趕回去的路上了，不會很久的。”蘇明沒有想過主臣契約是這麽強烈的存在，從古至今，士為知己者死，如果主公失敗了，忠心的武將殉道的都不在少數，而沒有了主公的在野武將，當然也就沒有發揮才能的空間，再強的能力也失去了價值，不說變得不堪一擊，至少也會有所沉淪。
向心境域的空間是有限的，理論上講，不論朝任何一個方向，隻要不斷前進，總會突破結界，隻是未必會遇到陣眼的位置，也不知道李世輝究竟藏在何處，如果陣眼不隻有三處，那麽向心境域的空間會更加複雜一些，李世輝似乎擁有四對陰陽玉，但其中一對他留在身上，以確保自身所到之處，都能成為向心境域的延伸，等於自己化作了陣眼。
抱著沐嫣衝出向心境域的時候，沒有遇到阻攔，也沒有再見到明空，再次看見真實的世界，蘇明一時間也感覺天旋地轉，甚至腳步都有些不穩，空氣雖然清新，不過一行人士氣都有些低落，這種時候，作為主將他就更加不能表現出頹廢的一麵了，再多的勝利也比不上沐嫣重要，蘇明有一種感覺，那就是明空原本可以提前離開的，但她在等著自己，就是為了讓自己看到之前的一幕，然後用自己給她的卡牌和承諾抵消一次，自己承諾過‘會放棄三個可以殺她的理由’，現在還剩下兩次，得到了主公的力量，不知道明空之後變成什麽，李世輝還活著，雖然隻是殘兵敗將，但也不能讓他重整旗鼓。
“蘇明大人！”有些意外的是，喬瑩和喬霜竟然出現在了不遠處，從她們萬分焦急的表情來看，很明顯，王桃說過的感覺也影響到了她們，“大小姐！大小姐怎麽了？”
“她沒事，隻是昏過去了，沒有額外的傷，具體的事情回去了再說。”
聽到人沒事，喬瑩和喬霜暫時鬆了一口氣，但心中還有許許多多的困惑，喬霜想要問出口，但被喬瑩阻止了，蘇明已經說過了，一切等回去了再說，她們作為優伶，不應該繼續添麻煩。
蘇明也從未有一天像現在這麽疲憊，安頓好了沐嫣，也不知道她還要昏迷多久，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似乎是等待沐嫣清醒，但李世輝不可不除，如果自己不動手，那麽明空肯定會搶在自己麵前動手，她已經擁有了沐嫣的傳國玉璽碎片，如果再得到李世輝的龜符，那或許下一個目標就是自己了，現在沐嫣失去了主公的身份，王桃王悅和喬瑩喬霜作為武將的能力大幅度下降，可以直觀地發現在《天名寶鑒》上的麵板屬性全部下降，武將技也失去了支撐，武將定位變成了在野武將，沐嫣的所有屬性都消失了，隻留下一些簡單的資料，因為失去了主公的身份，作為普通人，就隻有這些而已，蘇明不知道沐嫣醒來之後會怎麽麵對這件事情，她是驕傲的大小姐，最後卻沒能得到與她身份相配的結果。
“蘇明大人，到底——”喬瑩終於忍不住開口了，為什麽大小姐還活著，但是主臣契約卻消失了。
“都是我的錯，沐嫣被明空暗算，搶走了傳國玉璽碎片，原本，命格夠不上主公的人就算有碎片也沒有用，但是明空原本就是女帝，對於奪權和僭越是最擅長的，她可以通過搶走玉璽碎片以獲得稱帝的資格。”蘇明知道明空潛伏這麽久，肯定有自己的陰謀，但一直不知道她的能力究竟為何，這份信息上的不對等，使得蘇明雖然不停地提醒沐嫣要提防明空，卻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去提防，而李世輝的強大又讓明空顯得不那麽重要，她一直都在盤算著等待主公最虛弱的時候攫取傳國玉璽碎片，同時又很謹慎不讓自己處於危險的地位，這麽說，就算取得了傳國玉璽，她也不會立刻獲得強大的力量，李世輝的龜符雖然是讓她下凡的媒介，但李世輝和明空之間一直有個李存勖，明空不是他的對手，不敢輕舉妄動，雖然成功發現了另一個主公沐嫣，但提前奪走沐嫣的力量隻會讓李存勖發現這一點，最後再死在李世輝手中，得不償失，因此，她甚至暗中把沐嫣趕出了吳城，為的就是不讓沐嫣提前被李世輝發現，保留自己最後奪權的可能性，直到李世輝大敗，李克用和李存勖都死在了自己手上，明空的時機就成熟了，把這一切都想明白之後，蘇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成了失敗者還是至少獲得了部分成功，“好好休息吧……後麵的事情暫時就交給我。”蘇明隻能對著昏迷不醒的沐嫣說了一句其實是在安慰自己的話，“你們也不用太過擔心了，我一定會奪回沐嫣的手鐲的。”
“嗯，蘇明大人，靜候佳音……”說完這句話後，空氣中開始了可怕的安靜。
蘇明帶著關鈴離開了房間，他知道，如果沐嫣醒來之後真的沒有了主公的力量，那麽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就會變得十分尷尬了，之前是搭檔，是同盟，為的是在這場主公與主公之間爭奪傳國玉璽的較量中為自己創造出更好的空間，而現在沐嫣失去了主公的力量，她不會想著主動退出亂世之爭的，她不是會逃避的人，那兩邊就不再對等了，就算自己不在意，以沐嫣的性格，她肯定情願自己動手奪回玉璽，更何況，自己還答應了放過明空兩次，這並非單純地自己放過明空，同時也是提醒她，做事別太過分要留有餘地，沒有這樣的默契，明空不見得會放過沐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