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懷疑與信任
蘇明做出一個判斷的時候，並不會單純地出於一種盲目的賭，而是基於對方的性格做出了合理的推測，盡管有些時候這樣的判斷會出錯，但本來博弈就是選出概率最大，效果最好的那個選擇，結果，誰也不能做出保證，所以，蘇明知道自己承受的風險，也自認為做出了最好的表現。
“老實地告訴你吧，其實我覺得你的用心很可疑，說的話永遠半真半假的，而且不知道那一半是真，那一半是假，不過呢，我真不在意你是怎麽想的，或許連這一點都被你利用了吧，無所謂，讓我可以向組織上交代就行了。”李芸這麽說，是為了不讓蘇明覺得自己過於聰明，可以把一切都捏在手中，表示自己也有自己的想法，隻不過，她還真摸不準蘇明真實的意圖。
“我都給了你後路了，你還有什麽好擔心的？無論如何，你這次都能向審判庭交差，表明自己作為司寇級別的武將，是有價值的。”蘇明並不會因為李芸的話而動搖，不管她知不知道自己正在算計她，自己的計劃都要進行，至於後果會怎麽樣，並不是完全可控的，需要根據真實的情況再作改變。
“你很急於消滅李世輝啊？”李芸的確認為蘇明是害怕了，畢竟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蘇明作為一個主公，想要找幫手解決自己身邊的另一個主公是很正常的表現，雖然她也不清楚就算找到了關於李世輝的線索和證據，組織上會用什麽樣的態度來采取行動，隻不過，她也不在意，她隻是在工作而已。
“算是吧，我想，你的上司那個所謂的大司寇也很希望多消滅一些主公，如果是我的消息被他知道了，那我就要跑路了，而如果我們沒有找到李世輝，放著他離我這麽近，那我也要跑路了，既然如此，我為什麽不找你們合作呢？”蘇明考慮過很多種可能性，其中不乏李芸不是李世輝手下武將的一合之敵，被俘虜，甚至直接被殺死，但這並不能讓他改變現在的計劃，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問題的關鍵就變成了，怎麽讓審判庭知道這個消息，如果一個司寇級別的武將都不能保證安全，審判庭何以服眾？它籠絡武將的可信度就會大幅度下降，蘇明判定，除去李芸以外，審判庭肯定有真正的鎮場的武將，並非徒有虛名，大概是真正和大司寇簽訂契約的武將，這才是真實的實力，沒有主公的在野武將，不管從能力還是信念上，都會大打折扣。
“我替你爭取一下吧。”李芸聳了聳肩，“畢竟我們相處得還不算是太壞，你這小主公在這亂世裏，再怎麽自作聰明都是很危險的，希望以後不會兵戎相見。”
自作聰明？哼，也許吧，蘇明並不想反駁這一點，畢竟神機妙算和自作聰明的區別不在於過程，而在於結果，更何況自己的確隻能對於事態的發展有所設想，並不能完全肯定，“跟我走就對了，而且，這次不是什麽偏僻的地方。”
“什麽地方？不說清楚的話我是不會走的。”李芸雖然沒有停下腳步，但是語氣都顯得有些不容置疑，“都說了你這人說話半真半假，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
“李世輝已經招來了他想要的武將，所以離開了龍隱寺，主公有了武將，接下來最重要的就是勢力範圍，在亂世之中，勢力範圍是一個比較複雜的概念，但是無論如何，要錢要人要地，這是少不了，否則怎麽算是一方之主？所以，李世輝的下一步，當然是把吳城作為自己的地盤，那就不得不提到吳城的首富家族，沐家人了，而李世輝之前的一個手下就是沐家的大少爺，所以我斷定，他肯定會去沐家。”蘇明說的話的確半真半假，李芸的描述一點也沒有錯，隻不過她猜錯了什麽是真的那一半，什麽是假的那一半。
“喂喂喂，你該不會說，就憑這點推測，然後我們就一直等下去吧？這也太不靠譜了。”李芸當然也會想到這一點，或許不如蘇明狡猾，或許參與到亂世之中的時間並不算長久，但她也不是笨蛋。
“我和沐家有良好的關係，我從他們口中得到了比較可靠的情報，李世輝或者他的手下很快就會出現。”蘇明並沒有想出更好的說法，不知道李芸會不會接受這樣的回答，但是他知道，李芸會跟他走的，因為懷疑並不能達到否定的程度，既然是謊言，永遠也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
“這種說法未免太可疑了。”李芸的懷疑在意料之中，不過蘇明沒有再說一句話，難以圓滿的地方，說得越多錯的越多，“算了，看樣子，很明顯不願意和我共享情報的來路，可以理解。”果不其然，李芸也沒有追問，就像她不可能把審判庭的消息全部告訴蘇明一樣，蘇明作為一方主公，當然也有他的秘密。
因為提前和沐嫣溝通過，所以沐家的家宅此刻反而空無一人，畢竟用不著把無關人員牽扯到這件事情中，更何況沐家此刻本來就比較分散，家宅都有一絲蕭條的氣息，“進來吧。”蘇明打開大門的舉動進一步引起了李芸的警覺，隻是他選擇了無視，顯得大方一些，反而會讓對方覺得自己多疑。
“為什麽你會有這個地方的鑰匙？你有這麽大的房子，幹嗎不直接住進來？”環顧四周，很明顯這是有錢人才能住得起的豪宅，可也正因為空間太大，所以這份寧靜就愈發顯得詭異，李芸甚至不知道該不該找個位置坐下，“這裏的人呢？”
“他們叫我來就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安全，既然這樣，又怎麽會留下來冒險呢？”蘇明搬出了已經準備好的台詞，反正到了現在這一步，已經不需要太在意畫皮了，“據說沐家能在吳城這一畝三分地上成為百年大家族，和這個地方的風水也很有關係。”
“也許吧，我們就這麽待在這裏？然後呢？要在這裏等下去？你知道對方什麽時候要來？”李芸心中突然有些不好的預感，“我怎麽感覺像是你提前就和什麽人約好了，故意帶我來這裏的樣子？”
“就算是，那也是我們在誘敵深入——”蘇明給了一個會心的笑容，“除非你不相信我，你放心吧，你的實力我心中有數，我不會害你的。”
“感覺好像被看透了，我隻能說一句，你可別搞砸了，要不然，組織上會提前把你列入圍剿名單的。”李芸想到了和鬼將麵對的時刻，身為統軍，原本武力就弱於先鋒很多，又沒有足夠的陰玉支撐一隻大軍，依靠一些娘子軍的小分隊根本就不是武力值足以一騎當千的先鋒大將的對手，最後隻能自己承受所有的傷，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假如傷亡太大，統軍自身也會被反噬成重傷，甚至致命。
“這樣吧，你先放鬆一下，有什麽想說的都可以說，我很樂意，減輕你心中的懷疑。”蘇明沒有急於通過兵符招來李世輝，這一步處理不好，很容易裏外不是人，到攤牌的時候，決絕地確定決裂的一方會更好，從理論上講，當然會選擇和李世輝切斷關係，擺明自己的真實身份，因為李世輝是眼下就要對付的主公，虛與委蛇也不過是為了了解自己的對手到底有什麽弱點，能不能找出一個能將他一擊致命的機會，而與審判庭的博弈，才剛剛開始，因此，和李芸決裂是不理智的。
“你已經知道李世輝會出現了，對不對？”這是李芸最關心的問題，她隻是來觀察李世輝作為主公，是不是做出了違反規則的行為，把原本不存在的將星強行召喚到現世，這是不被允許的，因為以混亂為代價而降世的武將理智不完整，缺乏是非判斷能力，很有可能造成很大的破壞。
至少審判庭給出的這套說法顯得很公平正義，李芸隻是執行的人之一，並不是來直接對付主公的，如果每一個主公都是敵人，那蘇明怎麽算？
“沒錯，否則我過來幹什麽？”蘇明一直沒有否認這一點。
“你為什麽會這麽肯定？之前……你都去了什麽地方？”
“我試著去尋找目標的位置，但是最後，卻落入了一個圈套，不過這不重要，因為，爾虞我詐本就是亂世的基本法則，你放心好了，我會保護你的，並不是要你替我出頭。”蘇明依然選擇了似是而非的回答，“我要說的是，既然審判庭不認可混亂的武將，那麽你一定要把你的所見所聞回報給你的組織，並且記住李世輝的模樣，確定行動的目標。”
“這是我應該做的事情……”李芸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蘇明，但懷疑的理由也不夠充分，“還有，隻要你別坑我，我也不要你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