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9章 狼狽為奸
對於這些隱晦而帶著怪罪的眼神,樓景杭當然有所覺,甚至覺得如芒刺在背。
他能做到禮部尚書的位置,就絕不是個傻的,到此時已經完全明白,江予月之前表現出來的溫婉也好,虛心也罷,隻是讓自己降低戒心的表象,她真正要做的就是一步一步引他說出那番話。
否則怎麽等他話一落,就立即能用那樣一套說辭挑起滿朝文武對他的不滿,真真是不愧為能從底層軍妓爬上正妃位置的女人。
得虧月珍他已經打定主意不會送進八皇子府,否則月珍對上江予月,隻怕一成勝算也無。
哪怕是自己,如今也被她三言兩句逼得進退維穀,他若再繼續聲稱八皇子府的生意應當盡歸國庫,江予月就會要求文武百官上交家資,自己必將得罪文武百官,以後在朝堂上必將被打壓。
可若他退一步,承認自己一時口不擇言,江予月也未必就肯就此收手,不再拿他這話柄說事。
一時間,樓景杭隻覺百感交集,卻喉頭如灌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吳皇坐在龍座上將下麵每個人的表情都看得清楚,心裏對江予月的聰明才智和心性又有了新的認識。
一個弱女子麵對滿朝文武的質問全然不懼,還能給朝臣設套一步步誘導對方說出自己想要的話,真真是不可小覷。
有這樣一個賢內助在汐雲身邊,他很放心,汐雲做事大開大合,江予月卻細膩非常,兩人也算互補,汐雲自己找的這個媳婦倒是比原先董家那個好了不知多少倍。
反觀他的臣子,滿腹經綸的禮部尚書,竟被一女子三言兩語逼到這種境地,實是丟人。
樓景杭環顧周圍這些一起上奏的同僚,發現竟沒有一個能接上江予月話的,他正躊躇不知該怎麽辦時,前方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皇子與文武百官到底不同,皇家人受天下供奉,自當以天下為己任,二皇子府的家資雖不如八皇子府,但也願意全數奉給國庫,以解國庫之憂。”賀潮華話說得坦蕩無比,眼底卻悄然閃過一絲算計。
如今看來,群臣彈劾這件事想要讓老八他們栽個跟頭怕是很懸,可就這麽放過他們,他怎麽心甘?想著自己上回被江予月敲詐的鏢局和香膏鋪子的份子,他就覺得肉痛。
江予月坑他的銀錢,他不可能坑回來自己手裏,充公給國庫也好,八皇子府沒了這一大筆收入,想必也是一次重創。
看著麵上一副一心為公模樣的賀潮華,江予月心裏充滿鄙夷,什麽家資不如八皇子府,他明麵上那點生意連來儀樓的手指頭都比不上,真是虧他說得出口。
二皇子出言支持他的提議,對樓景杭來說無疑是意外之喜,無形中他的底氣又足了一些。
“二皇子真不愧為皇子中年紀最長,竟舍得將全部家資交付國庫,真是我等的楷模。”既然得了支持,沒道理樓景杭還一言不發,肯定要捧一捧賀潮華。
言下之意,二皇子深明大義,堪為臣子典範,八皇子府有大筆財力卻不見支援國庫一二,可見其格局。
何人堪為臣子典範?除了吳皇就是太子,樓景杭捧賀潮華的時候,還不忘踩一腳賀潮風,不愧是久居朝堂的人真練就了一張刀一樣的嘴。
“樓大人過譽,本宮不過盡些綿薄之力罷了。”賀潮華朝著樓景杭拱了拱手,很是謙虛的模樣。
“哎~,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像二皇子這樣無私的,二皇子當得起。”樓景杭也拱手道,臉上滿是敬服。
江予月眼底閃過鄙夷,你倆互相恭維,卻話裏話外直指八皇子府,當誰聽不出來?
不過想要八皇子府就此放棄在京城的所有生意,是不可能的。
她裝作沒聽懂一般,像是個看客一般靜靜看他倆演戲。
兩人說了一圈,碰到個不接茬的,也是很無奈,樓景杭一眼一眼地看江予月,對方卻渾然未覺,反而一臉“你們繼續,我還沒看夠”的神情。
他隻好轉而向吳皇道,“皇上,八皇子府上交生意,既可解國庫之憂,八皇子納側妃一事可順利進行,這簡直兩全其美。”
吳皇都不知自己的臣子竟厚顏無恥到這種地步,讓他兒媳婦上交生意,又用她做生意的錢替她夫君納側妃,還能有比這更惡心人的主意?
況且江予月之前已經將香膏鋪子的生意交歸朝廷,汐雲之前在南疆得到的寶藏也全數交給了他,隻不過為了即將到來的大戰,他還沒有公布,隻有少部分人知道。
他若再要汐雲他們的生意,豈不讓他們寒心?
見己方有了皇子支持,樓景杭這邊的人又抖擻起來,紛紛聲援樓景杭。
“八皇子身為皇子,實不該與民爭利,上交國庫才是應當。”
“二皇子如此無私,八皇子實當效仿。”
“國庫有憂,皇子應當做為表率,而不是隻想著眼前的得失。”
……
一瞬間,江予月與賀潮風又成了朝臣針對的風暴眼,不過這兩人並未慌亂,對視一眼後又雙雙把眼神投向坐在龍座上的吳皇。
實際上他們給國庫已經添加了不少,吳皇若不想寒他們的心,便不會再要他們府上的生意,所以他們並不擔心。
費勁心思將眾臣的目光從無嗣無德一事轉移到國庫上,便是他們一開始想好的策略,如今他們已經成功大半,剩下的就沒什麽好擔心,畢竟他們手上還有一個王牌。
“都給朕閉嘴。”吳皇帶著怒氣的聲音響徹整個朝堂,眾臣陡然安靜,紛紛低頭。
這便是天子之威,有幾個膽小的臣子甚至有些牙關打顫。
“朝廷還沒有無能到需要皇子或者臣子上交家財的地步,如果你們承認自己無能,就趁早告老,騰出位置來給有能者居之。”吳皇聲音冷肅,似有無盡的威嚴。
眾大臣嚇得不輕,心中不由都不由恨上率先提出此事的樓景杭。
“另外,八皇子府之前已經將香膏鋪子的生意交給國庫,諸位若實在有心,便比照這個來,少於此例沒有必要,多的也不必。”吳皇說完就將袍袖一揮,直接離開朝堂,顯然是氣得不輕。
別人不知香膏鋪子有多賺錢,賀潮華是知道的,因此他很肯定後麵這句話父皇絕對是說給他聽的,畢竟他說要捐的家財,可是沒多少。
今日這一場朝會爭鋒相對,卻是無果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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