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局中局
江予月兀自心焦到深夜,賀潮風才帶著一身潮氣回到府中。她本來已經躺下,聽到房門開合的聲音又坐起了身。
“殿下回來了。”江予月衝著聲音來處道。
她穿著白色中衣,大約這些日子實在是思慮過多,整個人瘦了好多,臉上的顴骨都有些突出了。
賀潮風心疼地將她擁在懷裏,“不用等本宮,要早些休息。”
其實江予月是心裏有事睡不著,於是她幹脆將自己的擔憂告訴了賀潮風,包括李漆匠是馮大娘也就是天機穀的棋子,還有自己心裏那層深深的不安。
沒想到自己的女人今日還做了這麽多事,獨闖軍營還製住了李漆匠,更是脅迫他將餘坤城軍民轉移去柚子山。
即便素來知道江予月的能力,還是會被她的所為而震撼,同時又在心裏暗暗驕傲,這不愧是他賀潮風的女人。
“賀北可有找到你?”江予月擔心賀北和賀潮風錯過了,沒把消息傳到位。
“嗯,事情我知道了,也知道你已經讓府裏把東西備好了。”賀潮風暗歎,有江予月在,他不知道省了多少心。
“那便好,我們得盡快離開餘坤城。”江予月皺著眉道,這裏隨時有危險,尤其是南疆大營一動,馮大娘一定會得到消息,他們若不早些出城就是滅頂之災。
這點賀潮風深表同意,他今夜回來就是要安排這事的,隻是沒想到江予月提前已經把事情安排妥當了,隻等自己一回府就隨時能出發了。
“如今本宮回來了,一切就交給本宮,你無需太操心。”賀潮風雖說話還是硬邦邦的,但江予月還是聽出了心疼。
她靠在賀潮風懷裏,一股安心的情緒在她心裏蔓延開來,這是她的丈夫,是她能依靠的人。
而此時,南疆大營裏卻是燈火通明,他們正在拔營。
帥帳中,輪休在餘坤城的將領齊聚一堂,有將領不解地問道,“大帥,為何一定要今夜晚間拔營?”
李漆匠臉色不太好,現在這南疆大營變化實在是大,往日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底下的人屁都不敢放,如今還敢質問起他來了,真是豈有此理。
他冷冷看了那將領一眼,那將領瞬間噤聲,低下頭不敢再造次。
李漆匠看著外頭忙碌的士兵身影,心裏暗暗蕭索,他難道想連夜拔營?如果可以他是不想離開餘坤城一步的,可是他不走,根基不保,女兒不保,自身性命也不保。
可真要拔營時,他心裏又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他想過這柚子山會不會是江予月與賀潮風誘他去的,天機穀也許並沒有策劃什麽,但是他不敢賭。
“傳令下去,隻帶上糧草,輜重全部留在原地,寅時開拔。”李漆匠冷聲吩咐,在這個關頭,他選擇相信江予月,而不是自己曾經的身邊人馮大娘!
……
次日一早,賀潮風與賀南率精兵護送著江予月從南門出城,他們接到消息李漆匠昨夜已經率軍拔營去柚子山了。
“這老匹夫,跑起來倒是快。”江予月在馬車上端坐著諷笑道。
之前她在帥帳叫他撤往柚子山時,他還假惺惺說要考慮考慮,商議商議,結果連夜跑了,還在他們前頭去了柚子山。
不過去了也好,南疆本部十六營可是精銳,去了柚子山起碼是保住了,至於另外的十四營,左七營和右七營都守在邊區,餘坤城即便淹了也淹不到他們。
“不過……”賀潮風看著江予月放心下來的容顏,本來有些事情打算不告訴她,但又想讓她有個心裏準備,於是還是說道,“本部十六營已有人叛變,投靠了天機穀。”
江予月就是一驚,她想起昨夜還與賀潮風說起這個事,她覺得天機穀既然能收李漆匠這樣的封疆大吏做棋子,肯定在南疆還會繼續收別的棋子,隻是沒想到竟是本部十六營。
“殿下如何知曉?”江予月驚訝道。
賀潮風替她攏好耳邊飄出的發絲道,“當日從貝族大營出來時,收到了暗部的信,說是寧輝,秦海,蘇成,梅旭四營沒有命令私自調動。”
那已經過去兩三日了,想必賀潮風說的叛變的幾營就是這幾營了,天機穀將這幾營調出有何目的呢?
忽然她腦中亮光一閃,然後就聽她大喊,“不好,柚子山的十二萬將士恐將有大禍。”
她想到那四營兵馬提前被調出去是什麽目的了,馮大娘和天機穀一開始就做好了兩手準備,如果李漆匠不撤離餘坤城,就等洪峰一到就放水淹城,南疆大營的精銳會喪失殆盡。
可若是李漆匠要撤一定是緊急撤離,必定隻帶糧草不帶輜重,和這四營提前做好準備的兵馬相比,簡直是手無縛雞之力,南疆大營的精銳也將不存。
這樣,南疆必亂,大吳必亂。
賀潮風看她這樣子就知道她想通了其中關竅,連忙將她拉進懷裏,“無妨,本宮都安排好了,南疆不會亂。”
他昨夜回去那麽晚,也不是在外頭閑逛的,有些人已經聯絡上了,隻待時機一到就能發揮作用了。
賀潮風胸有成竹的話語安定了江予月的心,她輕輕呼出一口氣,她知道她現在察覺到也改變不了什麽,南疆大營此時已經往柚子山去了。
老孫說過,若水漫餘坤城,隻有那裏地勢算高,才算安全,所以柚子山是必須要去的。
賀潮風既然早就接到了消息,還做了相應安排,就應該是無事的,自己隻要相信他就行了。
心神一鬆,加上馬車搖搖晃晃,江予月竟然靠在賀潮風懷裏睡了過去。
聽著懷中人均勻的呼吸聲,賀潮風有些心疼地撫上她略顯蒼白和瘦削的臉頰,這些日子為了替他打開南疆的局麵,她確實操勞狠了,心毒加重,雙目失明,這些他一個男人都難以想象的痛苦,她都默默承受了。
他一定要找到暖心玉髓,盡快治好她的心毒才行,她這樣的人,怎能一直生活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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