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圖窮匕見
快、準、狠。
李漆匠不愧是李漆匠。
江予月嘴角有一絲苦澀,這跟她往日的對手完全不一樣。
無視禮儀規矩,簡單直接而粗暴。
可偏偏就是這般,反而讓江予月束手無策。
過了今夜,距離端午便隻有一天時間,原定的龍舟賽事,參與的各路大營依舊沒有信息傳來,自從李漆匠回來之後,周官兒、老孫等等熟人再也沒露過麵。
這便是李漆匠,一個壓得南疆喘不過氣來的奸雄。
江予月收回了思緒。
是夜,天際雷霆破開了夜幕,一場暴雨在南疆的天上開始醞釀。
“都去歇著吧,賀北,小不忍則亂大謀,本宮知道你心裏憋屈著,難道本宮心裏就好受。”江予月掃視了大家一眼,見士氣低迷,她臉色平靜的說道。
“可是……”賀北忍不住開口,還沒等他說完,江予月一個冷冽的眼神掃去,他頓時將到口的話縮了回去。
“可是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毀了是吧?”江予月抬頭看著夜幕,天際那道縱橫肆虐的閃電撕破了夜色,照在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臉上。
“不,你們都錯了,你們忘記了我們從來都不是孤軍作戰,還有殿下,隻要本宮將老匹夫的視線鎖在這餘坤城,那我們所做的一切就有了意義。”
江予月這斬釘截鐵的一句話,如同天際那道閃電,瞬間破開了眾人心中的迷障。
賀北臉上突然掛上了一絲羞愧,他沒有說話,單膝跪下,重重的行了個禮,喜鵲等人的臉上頹色一掃而空。
咚,咚,咚!
府外傳來了重重的敲門聲。
江予月嘴角勾起了一絲嘲笑,她揮手示意喜鵲等人退下,整了整身上的衣物,對賀北道“來者不善啊,去開門迎客,莫要讓人小覷我們八皇子府,白芷花苑,燒水泡茶。”
燭光搖曳,在江予月的鎮定自若下,府中諸人又恢複了過來。
雷聲隱隱,夜色如墨。
馮大娘來了,她就這麽一個人來了八皇子府。
她腰如水蛇搖擺,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捏著蘭花指,人還未至,放肆的笑聲便已傳進了廳中。
江予月一臉平淡的端坐在首位,她並未起身迎接,精致的桃花眸子中閃過絲絲冷冽。
“妹妹,你這待客之道可是不怎麽客氣喃,難道你就不起來迎接迎接我這個做姐姐的?”
二八的身子,五十的臉,這馮大娘像極了傳說中的修羅夜叉。
“若你深夜來此隻是為了跟本宮說這些沒用的廢話,那就恕不接待,請回。”
江予月說話的口氣很淡,淡的讓人聽不出喜怒。
馮大娘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嘲諷,她微笑道“怎麽,就沉不住氣了,這可跟傳聞中的你不符,早就聽說八皇子妃乃讖言中玉女,為人處事有母儀天下之風,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嘛。”
“本宮無需在意他人如何看待,尤其是像你這等藏頭掩麵之輩。”
“妹妹真是好眼光,一眼就看出這張麵皮不是我的,對了妹妹,你就一點也不好奇我為何來此?”
這馮大娘無視了江予月嘲諷,徑直坐在江予月身旁,自顧自的給自己斟了杯茶。
江予月笑了,這一笑就連燭光都為之一暗,她緩緩起身,雲袖一卷露出了白玉無瑕般的玉臂,芊芊手指敲了敲桌麵,道“如果你想以勝利者的姿態來嘲諷八皇子府,大可不必,眼下,還沒到分勝負之時。”
說到這,她眼神驟然一寒。
“未到最後,誰敢言勝負,是李漆匠,又或是你背後的天機穀?”
天機穀三個字落下,馮大娘也緩緩起身,迎著江予月攝人的眼神笑道“我就知道這事瞞不過妹妹。”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視線上下審視著江予月,一邊眨巴著嘴道“不錯,很不錯,我若是男人,也會為了妹妹癡狂。”
“送客。”
江予月直截了當的對清影揮手,她沒有心思跟馮大娘說這些有的沒的。
“妹妹火氣真大,也好,姐姐就是來告訴你一聲,大帥說了,感謝妹妹你為南疆大營做的一切,這龍舟賽事就不勞你操心了。”
圖窮匕見,馮大娘終於將來意露出,江予月並沒有感到意外,以李漆匠的手段,不將自己籌備的端午龍舟賽事拿過去,那他就不是李漆匠了。
“想拿走可以,讓軍需司來跟本宮說,本宮掏出去的是真金白銀,不是嘴皮子兩張,若是有些人想憑著一張嘴就把本宮的東西拿走,可以試試看,我奉勸某些人,這南疆終究還是大吳的南疆。”
說這話時,江予月語氣很平淡,就如同在述說一件很平常的事一般。
馮大娘笑了,笑的有些猖狂。
“大吳的南疆,好一個大吳的南疆……”
她冷冷的睨了場中眾人一眼。
“我是來通知你的,現在消息已經帶到,至於你江予月如何安排,那是你們的事,若是誤了大帥的大事,你們八皇子府隻怕也扛不下這事。”
“送客。”
“告辭。”
見馮大娘扭著水蛇腰離去,一邊的清影眼中閃過了一絲凝重。
她道“這馮大娘看似風騷,實則步履輕盈,進退動作間皆有章法,若我要殺她,勝算五五開。”
一邊的清寧也是點頭,臉上同樣露出了凝重之色。
場中氣氛微微有些凝重,白芷道“難道她比夏先生還要厲害?”
清影搖頭。
“不,她跟我們是一類人。”
跟清影是同類人,也就是說,這馮大娘是天機穀養起來的死士?
江予月蹙眉,在來南疆之前,陳宇德就跟她說過此事,當時她雖已牢記,且也將她放在自己的心頭上,想不到自己對她的重視還是不夠。
陳宇德曾說在觀裏給她留了些東西,臨行前她並沒有去拿,潛意識告訴她,與陳宇德等人牽扯的越深,對自己越是不利。
她收回了思緒,眼下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
深吸一口氣後,她心中有了決斷,以不變應萬變,坐看李漆匠如何行事。
事到如今,她似乎隻有如此喃,該做的都做了,如今,就看他的了。
江予月起身,看著漆黑的夜,心緒放飛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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