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良辰折減（4）
戴細水和戴子追回家途中遭遇車禍的消息無聲無息地傳播了開來，原本因程慕兮牽動而起的輿論漩渦尚未完全平息，便又被有心之人給攪弄了起來。
很快民間就產生了一種說法，據說央京城內的上位者正在鬥法，暗中的鬥智鬥勇漸漸發展到掩蓋不完全的地步。
大富諶家突然遭受的挫折，姚夫強的“意外”身亡，薛家和戚家的風雲變幻，近日以來越鬧越凶的“鬼敲門”事件，以及戴家舅甥二人前不久發生的車禍事故，都是權貴鬥法時無法徹底掩蓋而敗露出的痕跡。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權貴鬥法，爭權奪利，連諶家、戚家、薛家之流都未能獨善其身，在圈內頗有地位和背景的程慕兮與江未兩大影後亦是不遺餘力地受到了殃及，更何況無權無勢甚至根本不明情況的平民百姓們呢。
緊接著沒過多久，戴子追被奪權的消息也莫名其妙地被透露了出來，更是以事實坐實了民間智慧猜測得出的這一結論。
雖然大多數人表麵上仍一如既往地正常生活著，不曾宣稱於口或是公然求證，但是心裏都是信了這一說法的，連帶著在早間新聞視頻裏看到央京現任市長杜衡的時候，都能夠“頗為真切”地在他匯報政務執行情況的一派肅然正色的臉龐上捕捉到幾分飽受陰謀陽謀紛爭包圍的算計氣息。
央京市長之職至關重要，哪怕在上位者圈子裏，他的等級相較而言不是很高，但他始終是首都央京的直係行政長官。有的人甚至覺得，杜衡若是一朝踏錯，便很有可能會重蹈前任市長姚夫強的覆轍，徹底淪為上位者鬥法的慘烈犧牲。
藺逐所負責的、一向備受公眾信任的特別專案處也不無倒黴地被拖了下水，被言辭犀利地指為權貴大富等上位領導者鬥法謀利的萬能遮羞布和超強後勤團。
“鬼敲門”事件如同幽靈般的肆虐漫延，在不斷地漸次加深對此信以為真的民眾的恐懼心理的同時，更是反向推動了廣大陷入恐慌情緒民眾對於此類解釋的信服程度，一來二往，便徹底形成了一個惡劣且牢固的惡性循環。
仿佛在一夜之間，所有繁花似錦的美好設計都成了海市蜃樓，終究隻是虛幻的美麗，不知會在未來的哪一天突然間消失殆盡，而後展露出其下掩蓋著的腐敗且荒蕪的陰冷廢墟。
中央警廳、央京總府等機關部門的同事們多多少少也都聽到了風聲，在日常上班時遇見，彼此的臉上難免會多出幾分煩悶且無奈的神色。好在有特別專案處更加悲慘的案例在前，他們勉強能夠心理平衡一些。
——你看人家以往工作比我們還兢兢業業呢，被黑的時候不照樣被黑嗎？！而且還被黑得更慘呢。明明是勤懇負責地為社會服務，結果不知道從哪兒吹過來一陣子黑風，傳著傳著就變成專門給上頭的黑心大佬“擦屁股”的了。
嘖嘖嘖，真是越想越慘。相較之下，僅僅被認定為大佬爪牙的他們好像沒有那麽難接受近日來聽說的種種“惡意差評”了。
隻是苦中作樂的各機關部門的好同事們沒想到的是，特別專案處裏的，本來就都不是正常人類——他們的腦回路，大多時候和正常人類是不同的，而在麵對八卦和噩耗的時候，尤然更甚。
因為要內部籌謀一些與總府理念並不那麽契合的計劃，再加之，特別專案處改組獨立後不僅等級和權限直線上升了，還連帶著規模和屬下也都擴張了不少，所以他們現在通常都在獨立在外的、原不已處所在的、更為低調寬敞的辦公場所辦公營業了。
不已處的地盤什麽都好，就是要和其他機關部門的好同事們對接工作的時候，沒有以前居於中央警廳辦公時那麽方便快捷了。
——尤其是對於手下統籌帶領著一堆內外編製裏做著各色明線暗線的弟弟妹妹們的石隊來說。
很多時候，為了情報信息及人員的足夠安全與隱秘，他們的消息對接，要麽通過技術手段完全走沒有任何接觸的線上，要麽便得巧借各自明麵上的職責作為掩護從而來進行線下的“私相授受”。
線上的消息接收自是有朱子豪之流的計算機大佬在不已處內坐鎮收取，至於那線下“私相授受”的活計……便是三商俱高、人緣超好的石隊的業務範疇了。
這一日，石驚風回中央警廳幫他們藺大警官遞交材料，順帶進行了一波日常的“人情交往”，全程基本沐浴在中央警廳諸位好同事們充滿歎息的憐憫目光中。
民間流言說來顯得輕信，實在太過可笑，反倒襯得他們心智不堅，缺乏曆練，更何況他們正處在正經威嚴的辦公場所、辦公時間，且本就身擔公職，愈加不能公然傳播這等流言蜚語以及或煩悶或恐慌的消極情緒。
所有知情的同事們之間都維持著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無人將這些糟心無奈的事情宣之於口，僅僅是通過眼神、語氣和動作低調隱秘地完成了傳遞。
也正是因此，石驚風在中央警廳的這一行裏，收獲了不少被賦予了感天動地同事情的小零食——看見他路過的中央警廳同事們一手抓住他日常嘮嗑，另一手迅速打開辦公桌抽屜或是掏空包包或口袋翻揀出來塞給他的。
而那些抽屜、包包和口袋都不行空空如也的好同事們，即便沒有小零食能夠默默地塞給石驚風以示安慰，也會聊勝於無地在拉著他日常嘮嗑完畢過後，默默抬手輕拍拍石驚風的肩膀作為無聲的支持和鼓勵。
石驚風對中央警廳諸位同事的好意來者不拒，不動聲色地如數收入囊中，像是真被流言蜚語傷到了似的，收下同為難兄難弟的諸位同事的好意表示自己領情，有兩次還突發奇想地爆發了一波精湛絕倫的非人類演技，滿目沉重與認真地拍拍肩膀，給他那好心的難兄難弟塞了些東西回去。
直到返回了不已處內部，他才將麵上掛了半天的一臉肅然、滿目沉重的神態給收了起來，像是信手掀去了一張偽裝的畫皮一般，瞬間便變了臉色，整個人的氣場和儀態也立刻恢複了石隊的本人特色。
坐鎮於辦公室內專攻線上技術工作的朱子豪聽見開門聲，抬眸看見的，便是他親愛的驚風哥一路哼著小曲兒，滿臉輕快地溜達了進來，一手拿著工作材料，另一手端著一大杯加料滿滿的奶茶，身側挎著一個他常用的背包，口袋裏都裝滿了東西，看上去鼓鼓囊囊的。
石驚風徑直溜達回了自己常用的工位，他站在辦公桌邊上，先把左手端著的奶茶在桌子的一邊放了下來，接著是將右手拿著的工作材料放到桌子的另一邊，然後把挎在身側的背包放到椅子上，最後，石隊開始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地翻他身上的口袋。
“嘩啦啦——”石驚風從口袋裏抓出了一把東西，隨手扔到了桌上。
朱子豪伸長了脖子，歪頭看了一眼。
恩，驚風哥上衣的左邊口袋裏裝的是糖果和巧克力，各種各樣的都有，包裝袋設計得很漂亮，看上去應該挺好吃的。
“咕嚕嚕——”石驚風這次掏的是上衣的右邊口袋。
朱子豪循著石驚風收手的方向往桌麵上看去——
咦，驚風哥上衣的右邊口袋裏裝的居然是鮮棗和車厘子，他回程順路去了趟生鮮超市或是水果店嗎？
“啪——”
哇，驚風哥褲子的左邊口袋裏裝的是小蛋糕誒。他沒記錯的話，這個小蛋糕很有名，雖然價錢並不便宜，但是據說品質上佳，確實對得起它的模樣和口味。
朱子豪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嘩——”
嗷嗚！驚風哥褲子的右邊口袋裏裝的居然是糯米滋和辣條！
朱子豪將手從他辦公桌上的鍵盤前收了回來，整個人都轉了過去，眼巴巴地看向了石驚風的方向。
然而，石驚風並沒有理會他可憐巴巴、充滿渴求的目光，而是兀自將身上的四個口袋都確認掏幹淨了，而後轉過身去，打開了他剛才放在身後椅子上的背包。
許是因為石驚風進門之後他們子豪弟弟的一係列反應與預想中頗為不同，和朱子豪同在辦公室內處理工作、但至此都始終在自己的位置上保持沉默的陰陽和戴細水這時候也無聲抬眸，悠悠地望向了石驚風的位置。
隻見石驚風輕鬆愉快地從不大的背包中陸續拎出了七杯奶茶。從外形來看，應該和他手裏端回來的那一大杯同出一家。
陰陽&戴細水：……
驚風他剛才真的是回中央警廳對接工作，而不是去市區買零食了麽？！
看了半天數據看昏花了“老”眼、大腦倦怠疲憊得幾乎要無欲無求的朱子豪弟弟倒是驀地感覺自己被喚醒了正常青年人的欲求與本能，連沉靜許久的“滄桑”眼神都默默閃爍起了一顆又一顆亮晶晶的小星星。
陰陽和戴細水兩位姐姐紛紛默然無聲地望了一眼她們似是猛然間活了過來的朱子豪弟弟，而後默契地對視了一眼，眼神柔軟地微微一笑，雙雙歲月靜好地無語了。
唉呀，她們子豪弟弟就算再厲害，到底還是個貪吃可愛的大男孩啊。
——真好。
出乎他們三人意料的是，這七杯奶茶竟然還不是結束。
石驚風還在悠哉悠哉地從他那神奇的黑色背包裏掏東西出來，但眼巴巴地望了他有一陣子的朱子豪弟弟卻是再也忍不住了。
“驚風哥……”子豪弟弟腆著臉，弱弱（可能是餓的）地叫了石驚風一聲。
？
石驚風一邊一手拿著包一手還在包裏翻找著什麽東西，一邊從容不迫地回過頭來，拋給朱子豪一個詢問的眼神。
朱子豪伸出手指遙指了指他先後放在桌上的各色零食，緩緩問道：“這些……是……？”
“你中央警廳的好哥哥和好姐姐們給我們不已處同事的點心。”滿載而歸的石隊心情大好，唇角微揚了揚，答他道，“人人有份。想要吃啥自己來拿——你驚風哥我暫時還有別的事，等我一個一個來發，可能就錯過最佳賞味期限了。”
比如說，溫熱的奶茶變涼了，冰爽的奶茶不冰了。
“好咧。”朱子豪立刻站了起來，大步走到了石驚風的桌前。
近距離看，感覺桌子上的東西更多了……
朱子豪伸手拿起桌上陳立著的奶茶，一一低頭查看名目，發現七杯奶茶有冷有熱，各種口味都有，而且還都是這家奶茶店的各色招牌，可以說點單請客的人相當的盡心了。
最終，他選定了一杯少冰的芝士綠茶，幹淨清爽，去熱靜心，正適合他現在微微發熱的腦袋和吃飽了飯久坐不動的腸胃。
在喝之前，他先拿杯子貼在腦門上給自己大半天都在多開工作的高智商大腦降降溫，同時垂眸瀏覽著石驚風桌上隨意放置著的其他零食，搜羅思考著自己要帶走哪些。
他一邊用目光掃視挑選著零食，一邊由衷地向石驚風感慨道：“這些都是的話，也太多了吧……”雖然以往其他機關部門或是組織機構的好同事們也常常會給予愛心投喂，但是一次的份量總不至於這麽誇張。
“現在外頭流言紛飛，到底還是自己人知道心疼自己人，既沒有不識好歹地胡亂開口安慰，還貼心地塞來了各種好吃的零食飲料以資鼓勵。”石驚風解釋時也手下忙碌未停，這才終於從背包的某個深層的角落裏拿出了他一時忘記了具體放置位置的“小黑盒”。
即便如此，石隊仍是不忘連用一長串成語，口頭實時吹捧讚美了一番給予他們愛心投喂的中央警廳好同事們：“如此感天動地的袍澤之情，實在是盛情難卻，卻之不恭，所以——我就隻能納善如流咯。”
陰陽&戴細水&朱子豪：……
※※※※※※※※※※※※※※※※※※※※
驚風，不愧是你。
——畢竟是名字取自“石破天驚”的男人。
*
說到奶茶，我愛茶百道！我愛茉沏！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