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除惡務盡
諶北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薛老爺子便不好再推辭了。
他本就是喜歡那副玲瓏珍寶棋的，不少人也都對此知情，如此再百般推拒，反倒顯得虛偽做作了。
於是，他順流而下，滿麵春風地朗聲笑道：“好好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老朽，多謝諶少美意。”
語罷，他向諶北含笑抬了抬手，即是悉聽尊便的意思了。
諶北向他恭敬有禮地微笑頷首，這才轉身望向了神情搖搖欲墜的戚堯，詭譎莫測的邪魅眉眼中流露出些許的溫和柔軟。
他伸手代替薛木蕭攙扶住了戚堯，對著一旁沉默不語但目光和善的薛木蕭含笑點頭，表示感謝，然後頗為心疼地看著戚堯殷紅如血卻又顫抖著黯然失色的眼，語氣親近且有幾分哄人意味地喊了一聲：“爺爺。”
諶家一脈單傳，家族親情淡漠，各代家主都是令人歎服的厲害角色。
許是因為還經營非人類事務的緣故，諶家手上沾染的是非恩怨更是數不勝數，所以諶家的人都基因強大，善於偽裝和交際，狠心決絕，最是多情而又無情。
哪怕是對於自家的親人，也能夠分裂地“公事公辦”。
諶老爺子早早退位，將家業交予諶古之後，便不知所蹤，也不知道是已經被仇家暗害，還是仙遊或是故去了。諶古亦是遵循了諶家代代相傳的規律，早早把家業交給諶北之後，也沒有了消息。
隻不過薛家也一定程度上卷入了當年的半妖事件，而方才他們又看到了那麽一段的影像，這才得知了諶古在當年半妖事件中已然身亡的確切消息。否則，便又是一個杳無音訊的前任諶家家主。
到了諶北這一代，諶家家主的特征更是一覽無餘，堪為諶家曆代家主的集大成者——外貌上上品，智商上上品，情商上上品，能力手段上上品，風流多情上上品，陰詭狠厲上上品。
諶家、戚家、薛家締結姻親，諶北無疑是小輩之中最出挑的。硬件軟件，皆是同輩的第一名。比所有人都要早地接手家業，且沒有父母支持，全靠自己本事經營調節，不僅沒有損耗父輩留下來的諶家江山，竟還更勝一籌地建立了自己的諶家帝國，著實教人敬佩——也難怪富貴圈內的人對諶北，既忍不住攀緣附會，又忌憚得敬而遠之了。
但從那影像中補充得知了諶古的具體事跡之後，他們不由得發現，諶家的人，其實還是留有溫度的，不過是藏得更深，更難為人所觸及罷了。
就如同諶北狠心冷情，卻這般溫暖親近地叫戚堯為“爺爺”。他們也多多少少有聽說，諶北不論多忙，定期總會去看望戚堯夫妻倆，時常也記得給他們托用得上的好東西回去，讓圈內不少長輩難免有些眼熱。
如今看來，諶北昔日的種種行為，不僅僅是真心孝順的表現，還多少有著幾分警示戚家眾人的意思——戚堯夫婦是他諶家現任家主放在心上的人，你戚家該如何對待他們，要有恰當的分寸。
諶北年紀輕輕、初掌諶家，竟已然如此通透，懂得如何巧妙地利用手中的權力，去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了。
“小北……”戚堯終於被親外孫的一聲呼喚叫回了魂來，他伸手緊緊地抓著諶北的手臂，全身心地依靠著他，欲哭無淚地哽咽了，隻能夠一遍又一遍，宛若尋求安慰一般地呢喃著呼喚諶北的名字，“小北啊……”
“小北，你來啦……”
你的母親竟是不明不白地去了。我隻有你了啊，小北。
爺爺對不起你母親啊——無論如何，爺爺都不會讓別人傷害你的。二十年前，爺爺沒能夠保護你母親；二十年後，爺爺至少能夠拚死保護你。
戚堯發紅的眼裏滿是哀戚與決絕。
諶北朝戚堯柔軟地笑笑，從他爆著青筋、攥緊了的手裏拿過了那封可憐巴巴的牛皮紙信封，麵色沉靜地從西裝內袋裏掏出一封同樣的牛皮紙信封，垂眸比對一番後，默默地將兩個信封疊在一起，塞回了自己的西裝內袋。
站在他身邊的戚堯與薛木蕭，都看清楚了信封之上熟悉而清晰的清秀字跡。諶北手頭的這一封，封麵之上寫著的，是理所應當的“諶北先生親啟”。
“我本無意與戚家結怨——隻是，殺母之仇，不共戴天。”諶北森然抬眸，眼底殺意畢露，戾氣淩人，襯得他宛若一個英俊的鬼魅，“戚老爺子，還請你和戚明月女士早些做好心理準備。”
“這個仇，我諶北一定要報，並且，會要你們戚家加倍奉還。”
戚宇這才蹙了蹙眉頭，眼裏卻還是帶著些許的不屑與輕視，向他沉聲歎道：“斯人已逝。事到如今，諶北，你想要怎樣？你即便誓要與我戚家不死不休，細想想，又有什麽意義呢？”
諶家親情淡漠，諶北與父母的交集本就不多，更何況戚星辰和諶古早已身故二十餘年。戚宇篤定，諶北對戚星辰沒有多少情意沉澱，遠比不上戚堯得知珍愛多年的掌上明珠被害那般銘心刻骨。
但是，能讓戚家上心忌憚的是諶北，從來不是戚堯。他作為大哥，了解他那再心軟不過的二弟。對於戚星辰的死，他再悲痛欲絕，卻也做不了什麽。作為戚家人，他做不到傷及戚家的根本，與整個戚家反目成仇。
“戚老爺子巧舌如簧，我無心與你爭辯。”戚宇似是還想開口勸導他什麽，諶北卻是神情不耐地直接打斷了他，一派紈絝作風，全然沒有半分方才在薛老爺子麵前的家主人精樣兒。
他眼神陰鬱而鄙夷地向戚宇大不敬地揚了揚手，冷笑道：“你若是真有什麽有理有據的話，便與特別專案處說去吧。我想，他們那位最是公正睿智的藺大警官，可能能夠聽得明白，然後給你一個恰當的裁判的。”
——特別專案處？！
在座的薛家眾人聞之又是一驚。
似是上趕著證明諶北所言非虛，琳琅閣的大門再一次地被叩響了。
已然被震驚得有些麻木的薛家眾人，默默地老管家領著人進來。來人赫然是雙手插袋、痞裏痞氣的石驚風，旁邊還站著個挺拔如鬆、一本正經的張燃。
石驚風仿佛是故意掐著點進來的，很清楚琳琅閣內的事情發展到了哪一步似的，直接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戚宇和戚星辰的麵前，“欻”地從口袋裏掏出來特別專案處的特別證件，開門見山道：“特別專案處接到諶北先生的報案，事關諶北先生的母親戚星辰女士的死因與當年的大案半妖事件，我們特別專案處非常重視。還請戚宇先生和戚明月女士配合，隨我等到特別專案處走一趟吧。”
石驚風有意說了“走一趟”，而不是說明逮捕，不僅僅是手續原因，更是他們肖大專家特別強調要求的結果。
他們肖公子說了，直接逮捕戚家怕是不會配合，不如先把人騙進來，讓他覺得就如同諶家一般，因為他有一定的實力，所以會被留有餘地，隻要權貴利益足夠，他照樣可以平安無虞地脫身。
確實，石驚風的這番話聽起來，雖然語氣並不客氣，但是內容留有餘地，是給了戚家父女麵子的。用不客氣的語氣適當掩飾頗為客氣的內容——顯而易見，特別專案處的石隊長是個聰明人。
雖然眾人眼裏看上去很是上道的石隊長這話從裏到外其實都說得並不客氣。
他隻說帶他們父女二人走一趟，可沒說這一趟走多久哦~他隻負責帶人去，至於能不能回來，他可就不能保證咯~
“我收到信後，便第一時間聯係了特別專案處報案了。特別專案處對此很是重視，便隨我前後腳來了。”
諶北見戚宇分外震驚地望向他，故意喜形於色地衝他挑了挑眉，眼神嘲弄，殺意凜然，卻仍然端得一副叫人賞心悅目的翩翩公子的優雅做派。
“我母親是人類，你與戚明月也是人類，你們設計暗害了我母親的事情，當然要通過人類的法度來審判。其中雖然涉及到了一定非人類和能人異士的事務，但仍然自有特別專案處裁決。”
……狠還是諶大少爺狠。
最黑暗的人敢用最光明的刀，絕了。
同戚宇父女一般萬萬沒想到的薛家眾人不由得在心底暗自咂舌。
薛荔得知諶北的做法後也著實愣了愣，但反應過來後也沒客氣，索性直接讓石驚風他們把那可憐的綁匪也一起帶走了。
特別專案處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必定驚人。隻是之前針對的大都不是他們，所以未曾有過切實的感覺。如今看來，特別專案處立案深究，數罪並罰，戚家父女這一趟，怕是真的等同於有去無回了。
正所謂，盛極而衰。戚家這回，怕是真的氣數要盡了——可悲可恨那戚宇不擇手段了半生，終於將戚家捧上了今時今日之高峰，卻又因為不擇手段，親手將戚家墮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
特別專案處將人帶走，諶北也把戚堯帶了回去，薛家眾人七嘴八舌地在琳琅閣開完了緊急家庭會議，薛荔、薛木蕭與薛老爺子、薛篁又私下協商討論了一番……今日發生在薛家的這一場風波，才算是漸漸平息了下來。
連軸轉地忙完這一係列事情，薛荔再次拿起私人手機，忽而看到了一條意料之外的信息。那信息發來已有一段時間，看時間算來，約莫是她在琳琅閣與戚明月對峙的時候。
發信號碼不在通訊錄之中，但發信人大大方方地署了名。
短信內容很簡單：“除惡務盡程”
除惡務盡……
不由得聯想到懷裏那封清秀雋永地題著“薛荔女士親啟”的信，薛荔心頭一動，最終在眼睫微顫間，輕盈地流露出一抹如蝶破繭般的淺笑來。
——對程宜笑身上存在非同尋常之處已然心有感應的薛荔並沒有深究程宜笑幹涉的手段和目的，而是難得糊塗地聽之任之，一笑而過了。
她沉吟須臾，指尖輕點了幾下屏幕，給她回複了一句“多謝”。
而後，將這個號碼在她手機裏的備注，改為了一隻蝶翼舒展、光彩耀人的蝴蝶——久別經年過後，她終是與她心裏執念著不共戴天的程家，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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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閣這part終於結束啦！*★,°*:.☆(￣▽￣)/$:*.°★* 。撒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