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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生不如死

  “我辦公室裏的部件,是怎麽回事?”薛木蕭繼續發問,引導著綁匪吐露他所想要他坦白的真相。


  那可憐的綁匪顫抖著,默不作聲了須臾,似乎還想拚死保護幕後藏著的、於他有恩的主人家。


  但很快,他失敗了——魘公子不過是“略施小計”,但這小計不是他這等能人異士便可以咬牙容忍承受過去的。


  他咬了咬牙,努力平複下靈魂深處痛苦的喘息。而後,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索性閉上了雙眼,什麽如刀似箭的眼神都看不見,便當作它們不存在了,視死如歸地將他所知道的真相一吐為快道:“那是另外的機關,為的是必要時候監控薛木蕭少爺,或者像今天一樣,用來向薛木蕭少爺傳達訊息。”


  “這種機關很高級,懂得設計和布置的人很少,若非靈力超強或是專業研習的神仙能人,少有人能破解,因此,在人間使用,可以算得上是最為隱蔽安全的一種機關部件了。”


  “我之所以清楚這個部件的存在,並且能夠觸發和啟用它,是因為它就是由我設法製作和安裝的。”


  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薛木蕭竟能夠請來全介通訊幫忙。


  全介通訊的那位願意幫忙已經是夠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了。但細細一琢磨,會發現其中還有更耐人尋味的內容——如果單純為了破解程序或是技術,薛木蕭為何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自己家公司的技術部門或是人間最大的通訊公司?


  還是說,他當時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薛家的技術人員和人間最大的通訊公司沒辦法幫他解決?難道,薛家真的有內鬼?抑或者說,真的如同薛荔所說的那樣,薛家被當年的非人類或是其他涉事家族給盯上了?!

  “原先,我們並沒有打算選擇使用這個機關來向薛木蕭傳信。因為這個機關的製作和布置成本不低,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啟用的。”


  “但是,我們在施術控製住程慕兮之後,發現無法解鎖她的手機,一時也沒有辦法找到別的更靠譜的通信方法。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時機不再,我們最終決定啟用那個部件傳信。”


  薛木蕭眼眸愈加幽深。


  他如同宣判一般地沉下了聲音,將那可悲可憐的綁匪給逼上了懸崖:“所以,你的主人家,是誰?”


  那綁匪瑟縮著身子,茫然無措地睜開了自欺欺人閉上的視線,思想掙紮了片刻,他的神情漸漸染上恐懼兼具抱歉的複雜情緒,顫抖著的目光緩緩地向戚家父女的方向移去……


  隨著那綁匪膽怯戰栗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向戚明月和戚宇那邊靠近,下首坐著的薛家眾人越來越摒住了呼吸,宛若聽說書時故事講解到了點破真相的高/潮部分,猶如買了彩票終於等到了開大獎的時分。


  不負眾望的,綁匪愧疚而又絕望的視線,最終落在了戚宇和戚明月父女兩人的身上。他神情懨懨的,像是被人踩到水坑裏的落水狗,可憐無助極了地望向戚家父女,似乎對他們還抱有一點基於多年情分之上的奢望。


  “大膽!”戚明月在那綁匪目光落定的當即拍案而起,臉色陰沉地伸手直指向他,美目淩厲地怒斥道,“誰讓你誣蔑戚家的?!膽敢意欲謀害薛家繼承人不說,臨死前還想要挑撥薛家和戚家的關係,你和你背後的主子倒真是打了一副好算盤。”


  “小人中了魘公子的真言咒,至多強忍痛苦死不開口,無法誣蔑構陷於人。”那人看出了戚家無意保他,隻能自嘲地勾了勾因為先前的痛苦被自己咬得滿是傷痕的唇,就此認命。


  戚明月不以為然地冷笑了聲,眼神發寒地質問他道:“既是魘公子動的手,我們這些未曾修行或是修行但道行遠不及他的人,又如何能夠看破他所施的術法?一時之間,還不是你張口就來說了算?!”


  “到底是他給你下了真言咒,讓你哆哆嗦嗦地說出了這些所謂的真相;還是你和你那背後的主人家早有預謀,現在被抓了,便裝模作樣地順勢推到了我們戚家的頭上?!”


  “——抑或者說,魘公子給你下的根本不是真言咒,而是給你植入了一段意在報複戚家和薛家的記憶。他根本就不是為了援救程慕兮去的,而是與幕後之人有合作,通過非人類的力量,順理成章而又明目張膽地對戚家進行栽贓嫁禍!”


  一連串咄咄逼人的質問脫口而出,未曾打過腹稿,卻邏輯嚴密,合情合理。


  戚明月剛開口,下首的薛家眾人隻以為她是惱羞成怒。沒想到聽著聽著,又覺得她說的也很有道理。單憑凶手的一麵之詞,就認定是世交兼姻親的戚家背後捅了他們薛家一刀,過於片麵,也不公平,而且還太傷兩家並肩合作多年的情義。


  縱使戚明月毒辣很絕,讓人忌憚,但確實是有實力的。她與他們家的薛篁,向來是圈內門當戶對、相敬如賓的夫妻佳話。


  若不是她生的兒子薛杜實在有悖眾人基於他父母優越基因而建立起來的出眾期望,又有薛木蕭這麽個出類拔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表哥襯得他各種不足,他們還是能夠接受薛杜接手薛家的家主之位的。


  簡而言之,上位者圈子有如非人類界,強者為尊。


  他們縱然對戚明月的為人有所詬病,但客觀上認可她的實力,處事時願意奉她為主母。即便看她不順眼,想要扳倒她,也不會狂妄自大地想要自己掌權。他們都是大家族出身的人,即便不是嫡係或是直係,但都清楚上位者圈子裏的規則。


  總之,家族利益至上。唯有家族強大,他們才有更多的利益可圖。強大的家族是他們謀利的牢固基礎與支持後盾。


  正是因此,薛家眾人雖然各自心懷鬼胎,但對薛老爺子都是極為敬服的——沒有他老人家殺伐決斷,統領薛家,他們薛家便不能夠擁有今時今日這般輝煌榮耀的地位。


  迄今為止,薛老爺子仍然是支撐薛家的不可替代的精神力量。


  今天這場家庭會議,戚明月帶著戚家大爺親自登門加入洽談,若是沒有薛老爺子,他們屬實壓不過去。但老爺子在那裏,盡管沒有說上幾句話,但他們也有了足夠的底氣,甚至還能夠頗有閑情逸致地吃瓜看戲——反正有老爺子在,事情鬧得再大,橫豎都是能夠兜得住然後解決了的。


  “大姑娘……”綁匪沙啞著顯然也傷了的嗓子,聲音極為難聽地哽咽了。他的眼裏滿是血絲,由於臉色過於蒼白憔悴,更是映得他雙目赤紅,顯得尤為可怖。但他的眼裏泛濫的不是殺意,而是可悲可歎的傷心與絕望。


  他是這般的傷痕累累、狼狽不堪——這是他不分日夜監視程慕兮與為孟演施術教訓雙重打擊之下造成的結果。他為了於他有恩的主人家如此奮不顧身地賣命,身為身懷異能的能人異士,明知天道命數自有因果算計,卻仍然甘願為滴水之恩,背負重重罪孽業障以湧泉相報。


  而在這窮途末路,即將下地獄受罰的臨死之前,他卻隻得到了主人家漠然的神情與冰冷的控訴,連假裝他是別人家拋出的棄子都不怨,更不用說一個可悲可歎、感慨憐憫的陌生人看客的眼神。


  這似曾相識的自私、冷漠、決絕與殘酷,確實是他所熟悉的戚家人。


  那可憐的綁匪不再對戚家父女心存希冀,默默地潤了潤自己泛著血腥氣的喉嚨,麵向薛老爺子鄭重其事地起誓道:“我作為修行的能人異士,願以輪回往生之命,向天道上界起誓:我方才陳述之語,皆是事實。即便是到了特別專案處與陰曹地府,我也有證據自證,不會推翻我的陳詞。若我此番言語當真是誣蔑構陷,便自由上天懲罰,甘願從此失去輪回往生的資格,世代困於地府之下受處。”


  輪回往生的命數,對於修行之人而言,是最重的誓言了。


  言語有靈,此等重誓一旦出口,便是載入地府的判官冊,再無回頭路的了。魂飛魄散、神形俱滅是徹底的死亡,而喪失輪回往生之命、世代困於地府,則是不死不活,生不如死。


  在座的薛家眾人神情漸漸諱莫如深了起來。


  他們作為人間上位者圈子裏的人,都知道天罪地罰的道理。而生不如死,是公認於人而言最為殘酷刑罰的那一檔。這綁匪敢於以此起誓,若他並非極少數罔顧天道的極端分子,那他方才之言便是再真誠不過的了。


  雖說有一定極少數的例外存在,可作為人間掌權的上位者,多多少少都會有著操縱全局的本能欲望。若非大能之人,又有誰敢於培養和任用極端分子作為心腹呢?因此,極少數極端分子的例外也隻是被眾人出於思慮周全必要地想到了一下,但很快就被理智判斷給排除了。


  ——那麽,這綁匪說的話便是句句屬實。薛荔方才並不客氣的猜測也與之不謀而合,看來也是真的。


  反過來想,如果不是戚明月,誰又有充足的機會和理由,暗中安排人,將這種部件悄悄放進薛木蕭的辦公室裏,堂而皇之地監視他?!


  所有人雖然都沉默不語,但顯然是都相信了綁匪的話。看向戚明月父女二人的視線,也都不由得變得冰冷戒備起來。


  表麵上與他們薛家是交情深厚的世交與姻親,背地裏卻為了分到更多的權力,設計陷害他們薛家的當權者之一,將薛家推上風口浪尖,甚至還試圖殺害薛家最為出色的繼承人……


  薛篁一向與戚明月恩愛有加,昨日卻一反常態,想必是發現了她的所作所為,震驚之餘心寒至極,所以才有了不可調和的爭執。而方才眾人麵前,戚明月與戚宇竟還理所應當地一副受害者的嘴臉……


  即便是計劃發生了偏差,被人拿到了證據,還能夠如此沉著冷靜,置身事外地同他們演戲,端的是好一副榮辱與共、雪中送炭、義憤填膺、感人肺腑的正直做派……


  情不自禁地回想戚家父女方才演技精湛、一絲不苟的反應,在座眾人隱隱感到一股冷汗悄然覆上了脊梁骨。


  戚家的人,實在是虛偽歹毒得教人毛骨悚然。


  琳琅閣之中陷入了短暫沉默的僵局。


  所有人都感覺得到,這是瀕臨爆破的末日前夜。薛篁與戚明月的夫妻佳話,薛家與戚家的世代情義,走到今天,便是真正的覆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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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我又失言了!!!

  因為綁匪先生太可憐了,所以我多給他勻了一些戲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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