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一石二鳥
薛荔到了琳琅閣,發現不隻薛家人在,連戚家大爺都穩穩當當地坐在薛老爺子身邊的座椅上,神情冷峻。戚宇的另一邊,坐著一臉蒼白、精神不濟的戚明月。
嗬。薛荔在心底冷笑。
倒也真是難為她裝成這樣了。要真論演技天賦,戚家可比唐家厲害多了——他們家比唐家更適合開家影視公司,連老板都如此敬業,下麵的人肯定更加積極向上。
她當初就是看出來了戚家人這點非比尋常的本事,所以才格外看戚明月不順眼。雖說戚明月最先待她哥一片真心,但時間遲早消磨愛意,最後便隻剩下永恒的利益和不變的本能。
對於戚家人而言,愛的另一麵即是傷害。
薛家雖然因為枝繁葉茂,家業的擔子也很沉重,但比不上戚家的虛偽沉重。戚家內部的爾虞我詐,薛篁和戚明月在一起之前,薛荔便在風言風語裏聽了個遍,可謂是各種版本,應有盡有,黑得不像話。
更別說和薛家、諶家結親之後,戚家愈發勢大,表麵愈發沉穩,背地裏卻愈發猖狂。在此之前,說都是戚宇的手筆,與戚明月約莫關係不大。可是如今,要說那些事情裏沒有戚明月的參與,又叫人如何去相信。
薛家不能因為結了姻親,就無緣無故被人拉做墊背的,也沒那麽容易被人拉做墊背的。戚明月她在薛家安分了這麽多年,如今打算以身試法,她薛荔便容不得她,想必……薛老爺子也容不得她。
薛荔目光下意識地望向薛老爺子。薛老爺子端莊地坐在主位上,神色嚴肅沉靜。他抬眸見她望過來,安撫似的點了點頭。
果然,她家老爺子從不是好捏的軟柿子,想必是打算妥當了。雖然薛荔自己也留了一手準備,但見薛老爺子如此,她不由得又心頭稍安了幾分。
隻要父親在,她、她哥和薛家就有不倒的主心骨。
人沒多久就來齊了。
薛老爺子清咳了一聲,在座的人都收斂了表情,安靜下來,統一望向了他,恭順地聽候老爺子的話。
“昨日有特別專案處在,有些話都沒來得及問清楚。”
“事已至此——今天這裏都是自家人,大家誰也別瞞著誰,一起把事情捋一捋,也好製定應對的萬全之策。”
薛家老爺子雖然年紀不小了,但是依舊精神矍鑠,不失威嚴。他端坐於首位之上,神色沉靜,目光犀利,說話也是擲地有聲,不容小覷。
老爺子側過頭,眼眸幽深地看向坐在他一側的薛篁下首的薛荔,語氣嚴厲地質問道:“薛荔,你說,外麵那些傳聞是否屬實?姚夫強和程慕予的死,真的和你有關?”
提及姚夫強和程慕予,薛荔自然而然地聯想到了夢境之中程宜笑曾與她坦白的話,薛荔的臉上籠罩下一層陰翳。
她抬眸深深地望了對麵的戚家父女二人一眼,轉而視線坦然地看向主位上的薛老爺子,答得光明磊落:“父親明鑒——外界傳聞皆是空穴來風的謠言。姚夫強和程慕予的死,與我無關。”
“這些傳聞愈鬧愈凶,定是有人在幕後操控,企圖對我薛家不利。”薛荔目光堅定地看著薛老爺子,話卻顯然是衝著戚明月說的,“幕後主使應當是知情我與他們二人舊日恩怨的人,所以借此栽贓嫁禍我。”
“如此,幕後主使不但達到了殺他們二人的目的,而且可以把薛家給拖下水,一舉兩得,手段著實毒辣。”似是為了加重諷刺的意味,薛荔解釋分析的話語裏竟令人意外地無不透露著欣賞與讚歎。
戚宇明顯對她的解釋不滿,不待薛老爺子開口評論,便仰仗著自己身為長輩以及薛家紛爭“受害者”家長的身份,悠悠地補充說明道:“爆料人未必等同於犯案人。”
“薛荔說的情形是可能的——爆料人與犯案人是同一人,那人與姚夫強、程慕予以及薛家都有舊怨,所以試圖假借薛荔與姚夫強、程慕予二人的舊怨作為掩飾,從而嫁禍報複薛家,一石二鳥。”
“但這隻是可能的情形之一。”戚宇意味深長地看了薛荔一眼,“還有一種可能是,爆料人和犯案人實際上是兩人。”
“如果爆料人和犯案人之間存在利益關聯,那麽便是爆料人為了保護犯案人,有意引導輿論,陷害薛荔。薛荔作為他們計劃的受害者,當然不會是爆料人或是犯案人中的任何一個。”
“如果他們之間不存在利益關聯,那麽爆料人不會在意輿論走向是否會對犯案人造成影響。而對薛家實質造成不利的,其實僅僅是爆料人方麵,與犯案人並沒有直接聯係。”
“由此分析,薛荔確實不可能是爆料人。但是,她是否是犯案人,根據目前的情形來看,並不足以確定。”
戚宇邏輯清晰,推理得不無道理。
雖說他態度公正,仿佛隻是在有一說一,但置於琳琅閣當下的氛圍中,儼然有了幾分指控薛荔的意思在裏麵了。
說得義正言辭得好像爆料人不是你女兒一樣。
薛荔知道戚明月這是等不及了,想要借機把她徹底踢出薛家的權力中心,好把薛家掌控在她的手裏。隻是她能力有限,在薛家又是嫁過來的媳婦這樣頗為微妙的身份,所以為了一擊而中,便做一場戲,好把戚宇名正言順地請上門來,替她壓場子,好扭轉她在薛家權力中心內不利的地位。
戚明月這一招確實是好用的。薛老爺子給足了戚宇麵子,家庭會議一開再開,還將他請入琳琅閣上座加入,可謂是誠意十足。這待遇,戚明月這樣的晚輩兼兒媳婦可得不到。
與此同時,戚宇是長者,在對峙說理時,天生壓薛荔一頭。從貴族禮數來講,晚輩不可無故對長者失禮。眼下戚宇端的是一副大義凜然、道貌岸然的君子做派,即便是薛荔、薛篁和薛老爺子都知曉戚家人是在裝模作樣,卻也不好拆穿。
由此,薛荔仍需時時注意自己說話的分寸。不然,不僅僅自己是清白的理由說不清楚,還會被後續傳言背上一個“不敬長輩”的批評。
通曉了戚宇言辭中的關竅,薛荔的臉色更冷了。
姚夫強和程慕予是她心頭之刺不假,但她是薛家的人,情感之上還有更為重要的家族利益與聲名榮譽。更何況,她曾允諾了姚夫強他們舊怨的結束,即便她心有不甘與憤恨,但並不足以成為她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的理由。
薛荔雖然心狠手辣,但終究是有自己的驕傲的。她的驕傲不容許她做某些事情,犯下某些錯誤,接受某些想法或要求。
比如說,此刻戚宇暗指她為犯案人幕後主使的想法。
薛荔神色冷靜,鎮定自若,條理清晰地為自己辯駁道:“但是目前,所有關於我是犯案人的結論,不過都是基於舊怨之上建立的無端猜測,並沒有實質性證據能夠直接證明。”
“若是根據個人直覺和認知就做出判斷,不但草率,而且有失公平。”
大家都是權貴大富中修煉成精的狐狸,不過是差了些年紀,試問:誰不會指桑罵槐,綿裏藏針呢?
戚宇率先昨日在公堂之上話裏有話地針對於她,便怪不得她這個晚輩不甘落後地加以正當防衛和反擊了。
“薛兄栽培有方,你自小便是個出色的孩子。對於你而言,如果是真的想要設計除去姚夫強和程慕予二人來解你心頭之恨,若不急於一時,費些時間和心血精心規劃,是可以做得滴水不露的。”戚宇一臉感慨,一副和藹可親的長輩模樣,望向薛荔的眼神溫暖而複雜,既是讚歎,也是惋惜。
——好像他才是一路疼愛著薛荔長大的大家長,從來都以薛荔為傲。如今薛荔犯了錯,他竟然才知道,心裏痛惜得很。
他眼眸深邃地望著薛荔,慈愛和煦地微笑著,語重心長地好聲規勸她道:“所以,才有了薛兄今天召集諸位過來的這場家庭會議。”
“薛兄此意,便是要自家人關起門來說一家話的——薛荔,倘若當真是你做的,無論你是否留下了馬腳,都說出來,讓家裏人心裏留個底。如若有朝一日,有什麽相關的事情被爆了出來,我們好齊心協力,一起把事情給解決了。”
“我戚家與薛家世代交好,如今又結為了親家,與薛家是榮辱與共、唇亡齒寒的裙帶關係,如有需要,自然會全力相助。”
好一個榮辱與共、唇亡齒寒!
薛荔幾乎要冷笑出聲,但好在她還是勉力控製住了情緒。
她輕輕點了點頭,態度謙恭地淺笑答道:“戚伯父說得對,我也是這麽想的。”
“隻是姚夫強和程慕予之事,確實非我主使,我甚至都不知情,因此無話可說。”薛荔的臉色掛著無能為力的真誠歉意。
接著,她微微側首,原本淺笑盈盈的視線轉而落到了戚明月蒼白無血色的臉龐上,悠悠地把話茬踢給了戚明月,若有所思道:“我與程慕予、姚夫強一家,自從當年協議了斷後,便再無正麵交集。倒是姚夫強死前,大嫂還曾和他單獨見麵,據說是談了些事情,想要請他動用一下往年積累的人脈,幫她聯係了好做些什麽生意。”
聞言,戚明月怔了一怔,反應過來後還來得及開口質問薛荔是如何知道的,是否常年監視她或是姚夫強,所以知道她曾在姚夫強“意外身亡”前與他有過私下的見麵。
但這是在薛老爺子麵前,即便是她占了理,也不能夠冒進。否則,會被主位上的老狐狸看出錯漏來。於是,戚明月先調整了下表情,腦海裏飛速地打著草稿。
隻是來不及等她想好,薛荔就先聲奪人,抱歉地向她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不是有意偷聽大哥和大嫂說話。隻是大嫂那日打電話給大哥時,我恰好找大哥有些事,大哥沒避著我,直接開的公放語音,所以被我正好聽到了。”
“隻不過當時大嫂電話裏也就提了一嘴,沒說詳情。沒過多久我就走了,不知道大嫂後來有沒有和大哥再提過。”
話一出口,便把戚明月原先打好的腹稿給全部堵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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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明月VS薛荔,a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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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荔對戚明月:有因必有果,你的報應就是我。
程宜笑對薛荔:有因必有果,你的報應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