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一事不明
場外,陰界聯盟眾人各自關注著發布會的動向,一邊做著自己手頭的工作,一邊默默在腦海裏進行著靈識的交流。
近期大家兩邊工作都比較繁重,再加上顧慮背後勢力的進一步幹預,所以比起夜深時分的茶話會,零散的腦內靈識交流變得更多一些。
“嘖。這程慕予,也是個狠人啊……”辦公室裏的石驚風蹙著眉頭,一語不發地麵對著麵前一排電腦屏幕,表麵一副認真工作、嚴肅至極的模樣,內心活動卻十分豐富。
屏幕之上,儼然一邊是監控錄像,一邊是江未複出發布會上正在發言的程慕予。
他這一句由衷的吐槽,再次第一時間收獲了來自於鬼豔大人的實力嘲諷。近日在賦閑在家與賦閑在工作室模式中切換的林豔大小姐,實際上一直在以鬼豔大人的身份奔波著。
然而不論她在忙些什麽,都給人一種她仍是賦閑狀態的感覺。不得不承認,這也是鬼豔大人的一大特色和本事。
隻聽得她輕嗤了一聲,幽幽道:“《妖鬼誌》裏虞姬的轉世,你說呢?”
“哈?《妖鬼誌》?!”一臉嚴肅看著監控視頻的石警官忽然很失態地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所以說……《妖鬼誌》裏的內容是真實發生過的了?並不是像它所說那樣,屬於‘胡言亂語誌記者’咯?”
鬼豔再次毫不客氣地翻了一個白眼,涼涼地解釋道:“人家不都說了嘛——”
“‘往事雖真,然則人皆虛假也。人物確在,然則異聞悉錯也。’”
“‘真中有假,假裏含真。不求虛無之真,但求真實之虛也。’”
石驚風被噎了一噎,後知後覺道:“所以說,《妖鬼誌》裏的內容,實際上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你總算反應過來了——驚風啊,你是不是駐人間做人類警察處理瑣事多了,連這麽明擺著的信息你都反應不過來了?再這樣下去,你怕不是再過兩年就要變成我們當中的‘老年癡呆’了……”鬼豔對石驚風表示了又一次毫不客氣的友情恥笑。
石驚風:“……”
自家人,打不過,忍習慣了。沒關係。嗯。
石驚風瞬息之間就做好了判斷,熟練地跳過了鬼豔折損他的話,繼續核對消息道:“既然如此,《妖鬼誌》的作者確定了嗎?它的出現,是不是與虞之山的案子有著直接的聯係?”
“沒有明確指認的線索和證據,但是大概猜得七七八八了。”鬼豔默了默,沒答話,倒是和石驚風同處特別專案處新辦公室的陰陽,沉著冷靜地插了嘴。
陰陽大人開口,靈識交流群裏的氛圍立即不一樣了。
由於太忙而潛水不語的楚大小姐因為自家閨蜜的現身浮上了水麵:“既然如此,虞之山的始末,便分明了?陰陽,需要我去和程宜笑談談嗎?”
陰陽默了一默,淡淡道:“其實,我還有一事不明。”
“何事?”楚潤微妙地停頓了一下,有些不解地問道。
“關於元老和元老命。”陰陽的聲音因為沉思所以有些低沉。
她輕歎了一口氣,似是在冥冥之中預示著某種不妙的征兆:“我近日閱遍古籍,未曾有元老關於元老命的隻字片語——並非如同元老的存在那般被後續模糊和抹去,而是一開始就沒有記載。”
“元老為何煉製元老命、如何煉製元老命、元老命如何煉製與流傳成功的,皆無記載。”
靈識交流群內登時一寂。
最先意會陰陽用意的,總是她性子完全不同卻謎之互補的閨蜜楚潤。
楚大小姐沉吟須臾之後,溫溫涼涼地輕笑出聲,也跟著淡淡地歎了口氣,道:“所以說,程慕予還是太天真了。”
“她以為自己能夠拚力了結的,其實僅僅是她與梁生——也就是今生的姚夫強之間前世今生的因果宿怨罷了。”
“虞精一族恩怨是非的因,在更久之前,她解不了。”
“但或許,她的女兒程宜笑解得了。”連一向安靜的雲胡也閃現了。他用一種緩慢而又深沉的語氣,低聲如是地陳述道。
鬼豔緊隨其後地發出了一陣可謂是愉悅的笑聲,即便是隔著央京半城喧囂繁華,僅僅聽到那熟悉的笑聲語調,也足夠讓他們各自眼前紛紛浮現鬼豔大人驀地風情萬種地笑開了的神態了。
“且看著吧……”鬼豔的聲線裏透出沁骨的涼來,眉眼語聲皆涼薄得果然是命司中人,“橫豎都是命,逃不掉的。”
而場內之中,程慕予的戰鬥仍在繼續,未曾卻步,分寸不讓。
黑哥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破罐破摔,抓住了她言論之中的空子,“大義凜然”地繼續問詢道:“程女士,您的這番聲明確實充斥著您作為母親對於程慕兮小姐的拳拳愛意,感人至深。但是請恕我直言,這其中有明顯的漏洞——也不知您是故意留有餘地還是無意疏忽了這一點。”
他刻意放慢了語速,吸引著場內場外的觀眾將注意力放到他後麵的話上。
黑哥作為黑哥工作室的掌門人,整個八卦記者圈子裏無論具體名聲如何,都為人禮讓三分的圈內扛把子大哥之一,真認真起來,戰鬥力和心理素質自然比手下的卓天驕還要凶猛得多。
吸引全場注意力成功之後,他絲毫沒有咄咄逼人的不雅情態,而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在萬眾矚目之下,與程慕予坦然對視,不疾不徐地平和敘述著,抽絲剝繭地對程慕予步步緊逼。
“畢竟您剛才隻是保證自己和薛荔雙方作為長輩並未向孩子們敘述您這一輩的恩怨是非——這並不能夠代表著沒有旁人告知他們。”
“並且根據您所說的孩子們自行選擇的自由和權利,是否代表著他們自己做出的決定和行為與您無關,您不需要對此知情和負責?”
黑哥說的是事實。
對於知情真相的人來說,程慕兮這番話,無論真假,維護程宜笑的本質目的再明確不過,毋庸置疑。
或許程慕予會因為程宜笑自作主張的報複生氣,也有可能因此感到心疼或是快意。但這些都是短暫表麵的情緒——程慕予到底不是人,對於人類世界的倫理規則的保守程度遠低於尋常人類。
自始至終,程慕予在意的,不過是程宜笑而已。
而在這點上,薛木蕭與她心照不宣地達成了共識——
輿論如何傳播緋聞並不重要,他們隻關心這些事情對於程宜笑的影響。他們作為程宜笑最親近或是曾經最親近的人,比任何人都清楚程宜笑的堅強,因而更加清楚她不會被無關緊要的流言蜚語所打倒。
與此同時,為了保護共同愛護的程宜笑,他們也不介意將自己拖下水來轉移媒體的注意力以及敵人攻擊的火力。
薛木蕭坐在辦公室裏,一臉平靜地觀看著程慕予與黑哥的對峙。
場內,黑哥仍然在進行著他那冒險而接近真相的推算,為了尚美影業能夠在此風波中多獲幾分利益,鍥而不舍地嚐試著:“也就是說,近日裏關於程慕兮小姐與薛木蕭先生的一些傳聞,其實是真的。”
“隻不過您和薛家試圖借此來轉移公眾的視線和話題,將真正的事實焦點通過一片父母盡力維護子女的拳拳愛心來糊弄過去?”
不緊不慢平靜敘述的語調,比什麽都冷漠,比什麽都殘忍。
世事總是如此,相伴相生。最大的快樂背身而去,便是最大的痛苦。
薛木蕭麵無表情,內心毫無波動地這麽想到。
“或許,您和薛荔女士作為雙方長輩,已然決定互不相幹,但孩子們知情後並未如此抉擇。於是,有了這場風波的因果。實質上,這本就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報複。”直播鏡頭下的黑哥持續著他攻擊的“炮火”。
他的臉上是一派嚴肅認真的正直神情,深棕色的眼潭裏卻是噙滿了狡黠的光亮,像是緊緊鎖定獵物的猛獸,蠢蠢欲動的眼眸銳利而凶狠。
“——或許是程家對薛家,或許是薛家對程家。”他信心滿滿地這樣斷定。
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便是眼前的情況了——雖然,惡毒如黑哥猜測得八九不離十。畢竟是程宜笑堅持為自己選擇了這樣一種報複的形式。
蔡珂當即鎖緊眉頭,即便是資曆深厚,聽到黑哥這樣明裏暗裏肆無忌憚地猜測和抹黑程宜笑,也幾乎要坐不住了。
原本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配合著程慕予發言的蔡姐氣場陡變,由低調到高調,由平靜鎮定到殺意凜然,護短之情台下的記者們光看她瞬間眼神的變化便能夠分明地感受完全。
在蔡珂傾身試圖湊到話筒麵前發言,以淩厲冷言警告話語不敬的黑哥時,程慕予及時地伸出了手,拉住了蔡珂。
蔡珂幾乎脫口而出的話莫名其妙地被哽住了,她下意識地偏頭看向程慕予,眼神中有幾分茫然,更多的是鬱結與不解。
但她還是尊重了程慕予的意見,把想要發言的欲望給咽了下去,把主發言權還給了程慕予。程慕予安慰似的向她彎了眉眼地笑了笑,蔡珂還真神奇地覺得自己瞬間冷靜平和了下來。
蔡珂平靜地身子後傾,回到了自己原來輔助的位置。
程慕予卻是身子微微前傾,雖然依舊眉眼彎彎地含著淺笑,給人一種溫柔優雅的感覺,但卻有絲絲縷縷淩厲的威壓無形之中滲透出來,叫人不容忽視。
因為身子有意微微前傾,本就坐在台上與黑哥對視的程慕予更多了幾分高高在上、冷聲質問的上位者的氣勢,讓人恍若幻覺,又本能裏不由自主地驚歎和敬畏幾分。
“那你又如何能夠證明,不是有人借此報複程家和薛家呢?”程慕予用一種比黑哥更加溫和從容、不緊不慢的語調,刻意為之但又再自然不過地幽幽問道。
她的臉上拂過了一抹狀似卓天驕後台堵截到的程慕兮那般的神情,既是溫柔脆弱,又是詭譎瘋狂,一瞬即逝,幾乎讓人以為看錯了眼。
但黑哥和卓天驕確定他們沒有看錯,因為他們的脊背不約而同地自此迅速地一寸一寸地涼了下去。
台上的女人依然在歎息似的發言,言語之中充滿了無奈和哀傷:“雖然為了能夠保護自己的至親至愛之人,很多人都希望自己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聖人,但是世上從來沒有完全能夠做到全知全能的聖人。”
“我如今隻是一個平凡的母親,更不可能成為類似這樣的聖人了。”
“人言可畏,往事難循。若是有人執意如此理解,我們皆無法辯駁。但是同樣的,執意如此理解的人也無法佐證——進退皆是無解的死局罷了。”
“但我還是希望大家,能夠盡可能客觀理智地看待最近鬧得紛紛揚揚的這些事情。無論是否知情、真假與否,都不要以最大的惡意去揣度與對待別人。”
性情溫和、心力交瘁的母親無法正麵交鋒言辭犀利、冷漠無情的首席記者,隻能夠這樣軟弱而誠摯地在鏡頭前懇求著。
果然是高明得一塌糊塗。
不愧是能夠作為虞精一族的族民代表,在諱莫如深的《妖鬼誌》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的女人。
※※※※※※※※※※※※※※※※※※※※
日常求收藏、求評論、求收藏專欄~~~
換了新的鍵盤膜,剪了指甲,打起字來果然更快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