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失禮發問
諶北一出現,薛家、戚家和諶家的主要人物便是齊了。三家的孩子站在一起,薛杜的位置就著實顯得很尷尬了。
俗話說得好,“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薛家、戚家和諶家三大家族的聯姻陣仗多年來大家都看在眼裏。如今一眨眼,孩子們都這麽大了。雖說都是大家子裏養出來的兒子吧……但是眼下裏,薛木蕭、薛杜和諶北三個後輩站在一起,高下比較不言而喻。不是他們有心落井下石地紮人心,實在是事實就在那裏,昭然若揭,大家自然都有目共睹。
要是說成熟穩重,沉著靠譜,那薛杜肯定比不上薛木蕭,更不用說薛木蕭生來便長了一副文質彬彬的商業精英的好模樣。若是真能夠在圈內做個匿名的問卷調查,薛木蕭絕對是各大家族預期中最理想的女婿人選代表。
要是說浪蕩恣意,詭譎莫測吧,那薛杜也肯定趕不上諶北,諶北這人雖說脾氣不好,但是才華和手段都是早年接手家業來昭昭然的,自有其風流貴公子的風度氣場,也難怪眾人皆知他陰詭危險,卻還是趕著趟兒往前湊了。
總而言之,薛木蕭和諶北兩人都是業內大家公認的香餑餑高富帥,有錢,有顏,還有才華並且家世感人的那種。
相較之下,薛杜……懂事方向裏,手段心性都不如薛木蕭;瀟灑方向裏,氣度城府又遠不及諶北。除了家世背景上能和他們兩人相提並論外,顏值、才華、手腕和心性等等其他方麵,無一慘敗。
這三個人站在一起,薛杜是真的叫人沒眼看。不隻是旁人落在眼裏暗歎不已,連姚窕看了,都忍不住在心裏很“厚道”地由衷可憐了薛杜一把。
諶北和程慕兮交談完了,於肖允是個契機。趁著孟演還沒回來,諶北剛離開,沒人立即送上去和身邊沒有男伴的程慕兮搭訕,肖大公子向自家好友微笑著頷首示意後,便大步流星而又風度翩翩地向程慕兮走去。
對於自家好友抑製不住上前去試探的好奇心,藺逐無奈卻也縱容。隻是他沒有跟著肖允過去,而是找了個距離程慕兮所在的位置較近的地方,泰然自若地和許久不見的相識之人寒暄交流。
他雖然日常都在特別專案組裏工作,少有過問家族內外的事務,但終究是藺肖寧三家的後輩,該做的、能做的,不曾落下分毫,認識的人自是不少。今日既然來了慈善夜宴,少不了要自覺地盡到三家後代應有的義務和情分,家族內外的親戚、長輩、朋友和同輩一個個地問候過來。
“程小姐。”程宜笑小姐。肖允眉眼生來內斂溫柔,儒雅裏含著平易近人惑人意味的腹黑精明,“多日不見,別來無恙。”
肖允的溫文爾雅,在剛剛好的位置,既不會太過柔軟魅惑,如夢似幻,也不會過於親近實在,溫暖可觸。許是由於天生性格如此,許是因為專業後天培養使然,肖允人中人的設定,很得體,也很精準。
而在人設的分寸拿捏把控方麵,程慕兮也可謂是圈內翹楚了。從這一方麵來看,肖允和程慕兮畫皮完好地進行對話交談,就如同變相地在照鏡子一般——言行舉止妥帖得體,堪稱滴水不漏,分毫不差的典範教程。
程慕兮回眸時正端著一碟小蛋糕,沒有一點女明星自覺地拿著小叉子吃得悠悠,也不怕穿著禮服難受。反正蔡珂早就隨她了,自是不會因為一晚上的吃食罵她,因而程慕兮也不顧忌旁人驚羨和嫉妒的目光,自顧自該吃吃,該喝喝,順帶等他們孟公子回來。
見肖允款款行至跟前,程慕兮咽下口中的蛋糕,拿起桌上的紅酒優雅地輕抿了口,方才氣定神閑地含笑回應道:“肖公子。”
她不但對肖允會過來和她說話毫不意外,而且還應對得遊刃有餘,回應得很有水平。
按照肖允一貫特別專案組心理專家的身份,官方客套話裏理應是該稱呼他為“肖先生”、“肖醫生”抑或是“肖教授”的。但是程慕兮偏偏不,她似是故意又似是無意地叫了他“肖公子”——一個非人類江湖上官方標準的禮貌尊稱,人類生活裏並不日常與官方的文藝叫法。
肖允出身晨夕豪門,才貌俱佳,確實是人間設定裏標準的溫柔儒雅的豪門貴公子沒錯。隻是平日裏的稱呼歸平日裏的,半分戲謔,半分認真,眼下是人間意義重大的慈善夜宴,哪裏有人會這般不識時務,用這種不夠端正的稱呼?
可程慕兮偏生用了,且用得理所當然,泰然自若。言下之意,旁人不懂,特別專案組的肖允卻是明白的。程慕兮這一句回應,雖然聽上去隻是溫柔有禮地叫了他一聲,實際上已經簡潔明快地表明很多意思了。
說實話,程慕兮上來就這麽開誠布公、簡明直接,倒是讓原本還想委婉一下的肖允有些意料之外了。想想他方才那句意味深長、欲說還休的“程小姐”,可以說是很含蓄、很給麵子地留有餘地了。
沒想到程慕兮居然會這麽配合。
“方才我見諶少也在,他和程小姐說什麽了嗎?”肖允這話問得不算是拐彎抹角,他是真的好奇。
程慕兮雖然沒料到他會把諶北當作話題的突破口,但仍然沒有疲於周旋,回答溫和泰然,既不失禮數,又不漏天機:“沒什麽,尋常寒暄而已。”
她很有分寸,隻字片語也沒有多說,明顯是深諳“多說多錯”的交流原則,尤其是在肖允這種善於察言觀色、從細節裏窺探出疏漏錯處來分析的專業人士。
甚至更聰明的是,她懂得抓住轉移話鋒的時機,即便是在肖允麵前,她也沒有怯場,把握時機便反客為主,把話題的主動權切換到了自己這邊:“印象裏肖公子不是八卦的人。今天怎麽會對我和諶先生的談話內容好奇起來了?”
肖允稱呼諶北為“諶少”,是因為他與諶北是同輩,家庭背景雖說不盡相同,也並不相交甚篤,但終究是一個圈子裏的。他今日本就是以肖家公子的身份來赴宴的,稱呼“諶總”自然不合適。
而程慕兮是以圈外人、女藝人的身份來赴宴的。就算是同輩,也不能顯得太過攀附,故而稱呼諶北為“諶先生”。
兩人都是分寸了然,用詞精準。你來我往間,或攻或守,都值得深思尋味。
程慕兮的這一招反客為主用得很漂亮,轉守為攻,不但可以使自己的話語地位更加積極主動,而且可以倒打他一耙,噎住了他,不僅解了自己前一個問題的困,還巧妙地給他下了個顯然踩不得的套——
“莫非是諶先生招惹了什麽是非,肖公子有心盯著他,所以才把我這個小人物也給盯上了?”程慕兮笑得眉眼彎彎,像是尋常笑談似的,倒是敢視若無睹地當著眾目睽睽坦然直白地和他這麽說道。
肖允溫柔清雋的臉上笑意漸深,猶如花間柔軟而濕潤的露水,在晨光下靜悄悄地顫了顫,清明地鏡像縮聚出一個朝曦明朗的球麵來,映襯在他悠長靜寂的眼裏,又鮮亮又精明。
他也不和她玩虛的,同樣用尋常談笑的姿態,坦然直白道:“姚先生傾盡全力嗬護的小女兒,怎麽會是小人物?”姚夫強和程慕予,不管個性如何,個人樣貌、才能和心性上在人間都算得上是人才俊傑,程宜笑作為他們出色的小女兒,又怎會差勁呢?理應是龍生龍,鳳生鳳才對。
程慕兮帶笑的漂亮眼睛眼色沉了沉,沒再接著直接回話,而是圓滑婉轉地把這話題繞了過去。她短暫地失神過後,給了肖允一個略顯為難和苦澀的微笑,麵色嬌弱地硬撐著客氣回答道:“肖公子過獎了。”
“我還差得遠呢。”她輕輕地說道,分明是含著柔軟的微笑,說起話來卻仿佛在歎息一般。
若是旁人遇到此種情況,難免會對自己一不小心觸及了小姑娘的傷心事感到愧疚,於是話題到這裏就刹住,適可而止了。但是,肖公子不是旁人,他原本就是故意的不說,並且也早知程慕兮心性遠比外人看來更強。他今天過來問候她,要的就不是淺嚐輒止,而是鐵了心要對出些什麽來。
隻是方才程慕兮的應對都太過周全了,所幸在姚夫強的話題上,他找到了有望從程慕兮這裏破開謎題的口子。
為了取得必要的真相,肖公子也是可以偶爾取下自己溫文爾雅、禮貌疏離的麵具,顯得咄咄逼人一些的。職業需要,他心裏有自己的估量和分寸。
朱子豪等同事或是以前的同學,也是在親眼見識過肖允公事公辦之後,更加堅定了“想好好過日子就不要去招惹肖公子”的極強求勝欲信念的。他們的宗旨是——最好和肖公子和睦相處。偶爾引發了肖公子的興趣也無妨,好好發揮還算是能挺過去的。但如果讓他認真了要死磕到底……那麽,就隻有一句“上天保佑”的祝福能夠給未來欲哭無淚的某些不幸對象了。
“程小姐,我知道這樣問肯定很失禮,但是我猶豫了這麽多天,還是很想失禮地問你一句——你後悔嗎?”肖允笑得彬彬有禮,發黑的眼裏卻是凝結著森然的夜霜,又冷又明亮,似是要作為一麵鏡子,一五一十地將她裏裏外外的全部心緒都給映照個明白。
程慕兮頓了頓,神態恍惚惑然道:“後悔什麽?”漂亮的眼睛裏漫著不知是悲傷還是茫然的迷霧,迷蒙懵懂,惹人憐愛,顯得既純真又明淨。她似是真的不懂,而不是在有心逃避。
可惜肖允不是個會憐香惜玉的主兒,恰恰相反,公事公辦時,他完全較之於冰山警官藺逐有過之而無不及,是個不折不扣、一絲不苟的工作狂。程慕兮的真實與虛假,都在演技卓然的一念之間。但是對於肖允而言,沒有任何的影響,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未曾對此認為有所幹預而心存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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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別的,下一章繼續紮心。互相紮心的那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