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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五月嘉會

  “孽緣盡了,你自然是看不到她的了。”


  孟演嘴角勾了勾,扯出了一個諷刺的弧度,像是在自嘲似的輕笑了一聲,眼裏是褪不去的陰翳。


  孟衍第一個反應便是孟演的劫數到了。也不能夠怪他這個做哥哥的太過草木皆兵,隻是前因後果串起來,看孟演對那姑娘的反應,也不像是對萍水相逢的過路人。


  更何況,那姑娘的身份,著實耐人尋味。按照一貫天意弄人的套路,極有可能就是命數裏的安排。


  “我也不知道她哪裏去了。”


  眼裏鋪著霾的孟演,聲音分外低沉沙啞,似是喃喃,又似是最為直白簡單的平鋪直敘。


  “不過這也是件好事——原本我就覺得她是一時興起,現在總算熱度過去,不頭腦發熱了,也算是還彼此一個清淨和安寧。”


  孟衍看他那樣子,不由得長長地在心裏歎了口氣,愈發地憂心忡忡。小演,你那可不像是說著一件“好事”的樣子啊……


  但是他了解自家弟弟,孟演向來討厭給他添麻煩,所以他什麽也不能說,隻能默默地替他擔心。孟衍溫文爾雅地勾了勾唇角,弧度類似,卻露出了一個和孟演漠然自嘲的輕笑截然不同的溫柔腹黑的微笑。


  孟衍笑意盈盈而又高深莫測地幽幽答道:“那可不一定。”故意隻說了這模糊的一小句,態度曖/昧,頗有深意。


  當然,為了防止自家口是心非的弟弟炸毛,他還有意而為之地先把話題指向了另一個方向,像是給了上文那句朦朧的話官方的意味解釋:“說不定是鳳凰一族族內有什麽事務,急召了練宴回去——隻是因為我們是外族之人,不知道而已。”


  “我們魘族與鳳凰一族關係本就微妙,雖然屬性對立,但又向來和平共處。”


  “正巧最近又到了梧桐的花期。棲梧山即將按照往年慣例,置辦五月嘉會。興許,練宴就是為的這個回去的。”


  “往年我們也都是這個時候去棲梧山,參加五月嘉會,順帶與鳳凰一族清點近年來兩族之間犯事的族人,以鞏固多年修好。”


  “近來,我夢司這邊的事務很多——你若是有閑暇,也樂意為哥哥分擔一些的話……要不今年的五月嘉會,你替哥哥去了?”孟衍緩緩踱步走到孟演跟前,言笑晏晏,伸手輕輕拍了拍孟演的肩膀。


  而後,他看到了孟演眼裏沉默而激烈的糾結與掙紮。


  如果孟衍真的太忙太累了,就算他不開口,孟演這個做甩手掌櫃的弟弟也會不忍心地要幫他盡量分擔去一些。倘若孟衍這個做哥哥的在此時又適時恰好地示了弱,開了求助孟演的口,那麽孟演更是不可能拒絕的了。


  孟演對別人的事情都是表麵溫柔實則漠然地冷眼旁觀,但對孟衍終究是不一樣的。而且,眼下看來,對練宴也是不一樣的。


  照理說,哥哥都開口了,他本來就沒有拒絕的意願和理由。如果換做是往年往日,他定是會痛快地答應了去的——隻是五月嘉會而已,並不是什麽複雜難理的族內事務,等於是白送了他去棲梧山度個短假。依他那不務正業的性子,自然是樂意之至的。


  論起風景和美食,棲梧山算得上是一處旅遊勝地。


  但鳳凰一族素來低調隱世。棲梧山外有厚厚的結界,平日裏將棲梧山與外界隔絕成兩個世界,也唯有五月嘉會的時候,會對外開放,邀請和迎接前來祝福與對接事務的友族之人。


  五月嘉會,相當於鳳凰一族一年一度對外的年會。按照慣例,鳳凰一族有兩場年會,皆莊嚴而盛大。


  一場對內的新年除夕時期的年會,本族族人該回來的、能回來的,都回歸棲梧山,總結一年事務,慶祝新的篇章。


  一場設在梧桐花期最盛時期對外開放迎客的五月嘉會,交好的友族皆會攜禮上門拜訪,總結清算兩族之間的事務,祝賀兩族迎來新的一年和睦交好。


  孟衍確實事務繁忙,有時候甚至幾個時空裏來回地跑,真的是忙到“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地步——也難怪夢司的人大多平時連個影兒都看不到。


  所以這種禮儀性質不用太吃力、但還是需要有人做非做不可的事務,孟衍繁忙起來多是交給孟演這個孿生弟弟做的。孟演之前就沒少替他哥哥跑這種腿。


  甚至,他曾在五月嘉會上,遇到過練宴。


  但這些都是以前。


  如今他已然遇到了練宴,開始了這段原本便不該開始的孽緣,使得以往覺得再順理成章不過的事情都變得有些不對勁起來。


  哥哥開口,他沒有拒絕的道理。孟衍對他的維護與關照,他素來心知肚明。潤物無聲,綿長悠遠,寬仁博大。孟衍於他,是如父的兄長,是亦友的恩師。他因為個人脾性從未有絲毫明確的言語表露,但確實是感激與敬愛都在心裏。


  可如果他說是因為孟衍開口就爽快地答應了,那會不會顯得太欲蓋彌彰,反而更顯得是他在為能夠再見到練宴有意尋找借口和理由?而且,如果練宴在五月嘉會上出現的話,他又應該如何地對待處理?……如果,練宴沒有出現呢?

  但是如果因為考慮到這一層,他一反常態地拒絕了哥哥的請求,那麽便顯得更加欲蓋彌彰——他不去,是因為顧忌練宴。


  眼下的窘境,當真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那個女人究竟是為什麽,不告而別。


  孟演微微蹙起了眉頭,眼底的陰影更甚,嘴角勾起的淺笑弧度漸漸維持不下去了。


  孟衍也不著急,微笑著收回了輕輕落在他肩膀上的手,垂手立在他身側,笑意冉冉。


  最終他耐心等到的答複,是意料之中的應允——畢竟,孟演沒有拒絕的理由。隻見我們難得這麽頭大的魘公子眼含陰翳地垂眸沉吟了片刻,抬眸鄭重而又無奈地承諾答應道:“好。”


  既然已經是進退維穀的境地,那他再進一步,又何妨?

  況且,說不定,他真的能夠在五月嘉會上見到練宴。


  孟演有些私心地想。


  ——可是,見到練宴了又能怎麽樣呢?


  孟演有些茫然,又有些悵惘。他諷刺地勾了勾唇,斂去了眼底的陰鬱和霾色,又恢複了先前在家好弟弟的無憂笑顏。


  “不說這個了。”


  孟演匆匆地結束了這個讓他忍不住失態蹙眉的話題,神態間顯得疲憊萬分而又帶著幾分可貴的輕鬆愉悅,轉身便大步地向石屏裏間走去,像個小男孩似的向孟衍嘟囔抱怨道:“哥,今天早飯有什麽啊?我在片場日夜顛倒得都沒吃到頓好的。”


  “現在我可算是得了空回來修整補給下自己——不多吃點豐盛的大餐實在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話雖這麽說,可若是孟衍讓他別當明星了乖乖回來做他的孟家二少爺,他又不肯。偏說這日子無趣,還是肆意浪蕩一番得好。


  孟衍無奈而又寵溺地笑笑,徐徐地踱步跟上了他,悅耳醉人的聲線緩緩流淌成了一首春風淺吟的詩,溫柔得似是能掐出水來:“家裏的菜什麽時候不豐盛了?知道會有你這個饞貓似的大明星隨時可能會受不了跑回來,還不讓廚房時常給你備著?”


  “好了,‘難得’你又得了空回來,先吃飯。”


  若不是看他確實在人間如同一個普通凡人似的混跡演藝圈也來回忙乎、累得夠嗆,孟衍還真想直接含笑幽幽地問自家好弟弟一句:比起孟家筠秘居“豐盛的飯菜”——姚夫強的記憶,好吃嗎?

  因為孟演打算好好地吃一頓早餐,所以他走的是去餐廳的路。


  走著走著,緊緊跟在孟演身後慢慢悠悠地踱步的孟衍,便看到大步走在前麵些的自家弟弟突然間站住了腳步,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哥,是不是——有些事情,無論我做什麽樣的抉擇,它都注定會發生?”


  就好像他遇見練宴,無論他想不想遇見,是否有意避開,最終都會遇見一樣。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天命。天意弄人,便是劫數。


  “小演,有些事,是命數裏的,確實無論如何,它都是注定會發生的。”跟在他身後的孟衍也停住了腳步,眉目間依舊掛著如夢似幻的溫柔淺笑,“但這並不能夠代表著,我們在命運麵前無能為力。”


  “命數是浮動變化的。它原本計算與設定的方式,便是建立在每個人秉性、能力與資質的基礎上的。”


  “——所以,很多你以為原本是你不願意發生的事情,亦是你潛意識裏所希望的、考慮過的。除了天意之外,你個人的力量,也是推動促進著它‘注定’發生的因素之一。”


  “你如果想要合理妥帖地改變你的命數,就必須先把自己的裏裏外外和前因後果都看清楚,然後——改變你自己。”


  “人的命數,一半在天,一半在他自己。”


  孟衍深邃的眼神溫和而又柔軟,輕輕地落在前方那個帥氣挺拔的背影上,凝視與言語之間,皆是無聲而濃厚的語重心長。


  “有些事情,之所以是命中注定,一是因為天意難違,二是因為心向往之。”


  “這和人在短暫經營一段夢境的時候,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是一個道理。小演,你身為魘君,這些應該已經看過很多了……你,明白嗎?”


  明白這一場劫數是你的命中注定,不僅僅是因為天意,更是因為你自己。


  就好像,姚夫強與程慕予必將麵臨今日大悲之境一般。


  因果既定,早無回頭的餘地。


  “命數的事,誰也說不準,唯有敬畏。命司之人尚且猶然,更何況你我。”


  “哥哥也沒有什麽確然的好建議能夠給你,隻是單純希望——既然命數之事諱莫如深,多思無益,不如暫且放下,不再想它。你……從心就好。”


  拂去心中的不安,孟衍溫柔而深邃的眼瞳深處竟染上了一抹坦然的悲意。他望著孟演的背影,聲音微沉,像是微涼春夜裏清冽卻熱烈的高純度陳酒。


  “反正命數已定,有些事情無論如何都注定會發生。那麽,我們隻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也隻有這樣,我們才能夠在我們本意不希望發生但命中注定肯定會發生的有些事情發生之後,覺得沒那麽遺憾和難過。”


  “——至少,我們做過真正想做的事情。且不管結果具體如何,有過便已然是值得。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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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練宴:嗬,男人。說吧,你不想和我談戀愛。【微笑.jpg】嗯?


  孟演:……我才沒有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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