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虞精之禍
“還有一項原因，關於姚夫強。”
“他是把虞精的真心好不容易捂熱了的那個人，也是觸發虞精之禍的□□。”月忘憂的眉眼間依舊是高山空穀般的幽寂，開口一句皆是過往年歲裏血淚斑斑的蒼涼，“他的妻子程慕予，便是那隻被攻破了心城袒露真心的虞精。”
“如果說姚夫強也涉及到虞精之禍的話，那虞精之禍與二十年前的半妖事件，是不是也有關聯？”今晚的名偵探尋白羽再度神情微凜，報出了第二條更進一步的猜想，“對虞精動手的，不隻有人類，還有……妖族。”
“確實如此。”月忘憂向他微微頷首，再次肯定了他的這一條猜想，“準確地說，應該是——對虞精動手的，不隻有妖族，還有人類。”
“當年姚夫強對程慕予一見鍾情，念念不忘數十載。再度重逢之時，滿心虔誠地圍追堵截，終於得到了佳人的芳心。”
“後來通過程慕予，逐步建立了對非人類的認識與了解，與虞精們也漸漸相熟。不但如此，姚夫強還通過幫助虞精更好地混跡人間生存，漸漸獲得了虞精族人的信任。”
“二十年前半妖事件，始於妖族與半妖一族的矛盾。半妖一族勢弱，被妖族幾乎逼上絕路。”
“虞精一族因為通過姚夫強，高效而隱秘地滲透進入了人間，故而情報發達，知曉了此事。”
“他們渴望和平，也不忍心半妖一族像當年的他們一般被百般欺淩、瀕臨毀滅，於是拿起了上天賜給他們的力量，化成了幫助半妖們共同抵禦妖族侵害的‘刀’。”
往事種種，曆曆在目。
“忘憂姑娘，敢問在塵司卷軸之中，虞精之禍的記載歸檔於何處？”石驚風在滿祠靜寂裏輕“嘖”了一聲，抬眸望來，瀟灑恣意的眉眼裏亦多了幾分沉然。
月忘憂眉眼微動，歎息答道：“七情閣，大悲殿，歸卷愛、恨、癡。”
她常年在八苦居做事，這一案的卷宗，還是她前往七情閣親提的。大悲殿殿主悲歡之神將此卷交付於她時，亦是低聲一歎，括盡無數哀思。
“姚夫強與程慕予之跨族真心，為愛。”
“虞精執意傾全族之力，為半妖一族周轉對抗於妖族，為癡。”
“妖族對虞精與半妖步步緊逼，人類亦對他們呈不相容之勢，為恨。”
“另外，姚夫強前妻薛荔因愛生妒，求愛與真心於姚夫強而不可得，發動人力針對同盟的虞精與半妖族人，為嗔。”
“姚夫強得以一時守得佳人尚且不足，妄圖永遠擁有，長相廝守，為貪。”
“人類中有被暗中資助支持的研究團隊，致力於研究提升人類與半妖一族妖性力量和降低殺傷原屬妖族的妖性力量的藥劑，為狂。”
“程慕予明知全族之禍由她與丈夫姚夫強之事起，愧疚難當之際卻仍然選擇了忘卻前塵，如同普通凡人一般與姚夫強幽居於虞之山深山區內，生兒育女，安居樂業——為戀。因為對愛人眷戀不舍，所以寧願辜負族人，忘卻前塵。”
“二十年前，程慕予隨姚夫強退隱幽居之後，曾與魘公子做過一場交易。今日之禍，約莫便是那時種下的因果。”
“故此，愛恨嗔癡貪戀狂七愫齊具，合為大悲，為虞精全族之難。”
“程慕予曾為忘卻前塵，和魘公子做過一筆交易麽……那她真的是年紀輕輕，膽子不小啊。”石驚風哀其不幸地搖了搖頭，嘖嘖稱奇道。
鬼豔在此話題上，態度與立場和石驚風保持一致。和孟演談生意，風險可不小——畢竟，做的可都是體製之外規定的買賣。
她諷刺地彎了彎唇角，幽幽道：“若是她知道當年讓魘公子取走了她關於虞精一族的前塵記憶會留下今時今日這麽大的後遺症，不知道她會作何感想？”
“唉……一下子接受這麽多事實，大多會崩潰吧。”石驚風長歎了一口氣，極為配合鬼豔地緊接著回答道。
“孟演深諳人性，能夠通過既取得的記憶情感剖析局中之人的人性深淺，甚至於分析與預測事態的發展。”
“倘若姚夫強之死真的是孟演動的手——那麽，或許他動手並非是機緣巧合，而是多年前便已經預料到了今時今日的地步，隻是在等待時機成熟，再將姚夫強的惡念之魘吞噬。”
今日之是非，昨日之因果。可悲可歎，但終是命數。
楚潤對此無話可說，不予置評。
隻是，楚潤尚有疑惑。
“可是，這與藺澄複仇又有什麽聯係？藺澄那小丫頭，與魘公子有什麽交集嗎？如果沒有，這是不是又太湊巧了一點？藺澄那丫頭，運氣有這麽好的嗎？”
尋白羽揚唇一笑，自嘲道：“這可說不準。她不是還能夠逃過往生局的耳目，直接去找你幫忙殺人，之後還順理成章地逃之夭夭了嗎？”
到現在，這還是他人生一大痛處啊……他也隻能夠安慰自己是因為有上界手筆摻和其中，所以他才會這麽被動的。不然，一下子出現了這麽多工作失誤與紕漏，怕不是要將他的自尊心碎成渣渣落在地上狠狠地踩上幾腳。
雲胡似是由此想到了什麽，頓了頓開口，但還是話說得很含蓄保守。
他對此能夠想到的表示讚同的合理解釋是——“藺澄天生命格不全，有一息陰陽大人神祗的精魂補全了命格，能夠通靈幸運至此地步，並不是不可能。畢竟，她從此便脫離於生死簿既定的管製，不能夠算是普通的凡人了。”
負責臨世監的監主鹿瑤，倒是並沒有被藺澄這個有陰陽精魂加入的命格命數所絆住，相較之下更對程慕予兩個孩子的出生擔憂不已。
程慕予育有兩女，臨世監自然是知道並有記錄在案的。隻是與實際上有一處屬性上的巨大偏差——當初，臨世監對於母女的體征屬性的判斷，皆為人類。
如今，程慕予的情況在有塵司檔案資料佐證的條件下有了解釋。那兩個孩子呢？她們又是如何這麽湊巧地避開了虞精的基因和宿命？
鹿瑤掌管臨世監多年，從未見過母親的記憶有無能夠影響孩子的基因屬性的——這完全是命司的管轄範疇，孟演是絕對不會有這麽大的力量，既能夠吞噬記憶，又能夠封印改變孩子的力量屬性的。
一定還有別的原因。這件事情上，定然還有其他他們現在所忽略的、沒有看清楚的細節之處。
比如，命司之中是否亦有孟演這般類似的存在參與其中，幫助程慕予使得她的兩個女兒能夠徹底而純粹地擺脫了虞精的身世，無憂無慮地以人類的身份自在地生活下去。
又比如，有其他高人刻意為之的手筆，通過什麽……把兩個孩子的虞精力量給封印——或者是遮蔽住了。
“程慕予因為忘卻前塵而就此掩匿了虞精的身份與蹤跡，絲毫沒有顯露的跡象與破綻可以理解。”
“但是——作為她的孩子，並且獨立行走於人間生活工作的姚含睇與程宜笑，真的生來一點都沒有遺傳到來自於母親虞精的基因，有任何虞精族人的生命力量跡象嗎？”
臨世監監主鹿瑤，依舊是溫柔而慈悲的端莊模樣，隻不過含笑微垂的眉眼與目光之間，有幾分深思的沉色。
如果是第二種可能性的話，那麽那位高人，又會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了。
雖說這等神通也能夠借助有此力量的仙品神物之類的器具物質達成，但是能否有能力充分調動和利用這些力量不凡的仙品神物之類的器具物質，本身就是對使用者靈力與修為的一大考驗。
虞精一禍中涉及到的碧心靈石，便是能夠達成如此效果的靈石。
為此，鹿瑤有了一個個人的猜測。
但或許不太夠成熟，還需要更多的試探與考察來驗證看看她的猜想。
作為同事與搭檔多年的鄭晗第一時間明白了鹿瑤意有所指的猜想。
他抬眸望向依舊眉眼溫柔的鹿瑤，開口詢問以求驗證地問道，語氣克製而冷靜：“你的意思是說……碧心靈石的靈力殘留很有可能就散落在姚含睇與程宜笑身上，所以在助長了她們原本天生的聰慧天資之外，還隱匿甚至於封印了她們的虞精屬性，使得她們能夠完全以優異的人類的身份，在人間安穩快樂地生活至今？”
如果是這樣的話，姚夫強家中前因後果裏發生的一切，都有了順理成章的解釋。事實真實如此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碧心靈石是狐神之靈石，若說處理監管，應當是塵司所轄陽界集團之事。故而，鄭晗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向了月忘憂的方向。
月忘憂亦很快會意，當即點頭應允，清清冷冷地開口，鄭重地承諾道：“關於碧心靈石的事情，我會回去立刻安排塵司的手下，進行探測與搜尋。若是有確切的消息，定會第一時間轉達陰界聯盟。”
隻是——
這碧心靈石原本的主人，溫柔慈悲地以自己的豐厚靈力庇護了虞精一族這麽多年的狐神大人……當年她又究竟經曆了什麽？為何也消失了蹤跡？如今又身在何處呢？
半妖事件當中，究竟還有多少被迷霧覆蓋遮掩的細節，尚未被他們看見？
沉重而森嚴的靜寂之中，沉默許久的陰陽再度幽幽地開了尊口，漠然而薄涼的聲音氤氳而肅穆地在碧風祠之中慢慢暈開。
她說：“夢司之於央京，據點負責人此刻身在何處？”
全族之禍，始於一場陰謀愛恨，猶如黃粱一夢。
如今世事記憶已然斑駁……那夢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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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扯到夢司啦……因為……必須要有人來管管孟演不是嗎？不然他這個掛有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