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巫鬼之術
諶北真的把付茄蘿接回了五齋宅。
清寂的依蘭齋之內，多了一口如雕似琢的水晶棺材。冷氣陣陣，花團錦簇，付茄蘿的時間仿佛被定格在了某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午睡裏。
武魅完全是聽從諶北的指令安排著，顧忍冬雖然不認同這做法，但也在一旁幫襯著。至於所有人裏麵最懂的尹火，不僅安然地指導著武魅該怎麽做，還頗有心情地和兩個孩子交流了下感情。
而諶北就一直坐在牌匾之下的主位上靜靜地看著，一桌之隔的地方，空著一張空落落的座位。
一切都布置完畢後，尹火才鬆開了抱著諶茄蘭的手，笑眯眯地站了起來，從隨身帶著的包裏拿出一遝符咒來，如血的朱砂色，沉澱出森然的肅穆感，勾勒遊走出不同的紋路，代表著各自不同的意義。
尹火在眾目睽睽之下悠然地拿出了其中的一張，輕輕地按在了付茄蘿的額頭上。符咒附上額頭的瞬間，便聽話地吸附住了，呈一種詭異的平行狀態鋪展開來，似是失了重力，卻又沒有飄起來，而像是浮在了一個看不見的水平麵上。
驀地，那符咒上的血字泛起陣陣藍光，像是被點燃了似的，呈現出幽藍鬼火一般流淌翻湧的流動咒印，那符紙似是被那鬼火般的咒印的溫度所熔化，漸漸地消失。
待到符紙完全消失的時候，那咒印也閃爍了下，然後逐漸沿著那似是存在著的詭異而無形的漂浮平麵漾開，將付茄蘿整個人都籠罩在淡淡的藍色光影裏，而後漸漸消隱。
尹火一臉平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緊接著，她波瀾不驚地按下水晶棺材邊的按鈕，把它給完全地合上了。
上下左右前後，水晶棺材的六個麵又各自貼上了一張符咒。與剛才不同的是，這次的符紙並沒有消失，隻是咒印亮了亮，像是烙印到了水晶棺材上似的，而後又如同水草一般地瘋狂蔓延開來，將整個水晶棺材都纏繞起來。
當整個水晶棺材都似是被浸潤上淡藍色的光澤的時候，那藍色的火光又憑空消失了，隻剩下水晶棺材上那六張看上去規規矩矩、沒有什麽用處的符咒。
諶茄蘭和付成遠遠地凝視著，目光裏透露出好奇與向往來。主位之上坐著的諶北目光沉沉，站在孩子們身側的顧忍冬眸色深深。
唯有武魅不明所以，看著尹火貼的符咒憑空消失了，看著尹火沉默不語地站在棺前，看著尹火收拾起了那一遝符咒，微微勾起嘴角向他們這邊回身走來，似是完成了一切……終於，她抑製不住內心好奇燃燒的熊熊火焰，一臉疑惑地問道：“哎，尹火姐，你剛在幹嘛呢？那個符咒……是幹什麽用的？”
尹火笑著看了她一眼，卻沒有回答她。更讓武魅百爪撓心的是，尹火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微微傾身湊到了兩個孩子的麵前，笑眯眯地垂眸道：“剛才發生的，你們兩個都看得清楚？”雖是問句，語氣卻是肯定。
付成率先點了點頭。茄蘭頓了頓，也呆萌地點了點頭。
同樣也看清楚的顧忍冬和諶北沉默不語。
唯有武魅仍是一頭霧水。
茄蘭和阿成都看見什麽了？老板和忍冬姐也看見了嗎？那為什麽就她看不見呢？他們究竟看見了什麽啊……剛才發生了什麽事情嗎？？尹火姐剛才究竟做了些什麽？？？
武魅左看看，右看看，發現仍是一室沉默，沒有人理她，更別說解答她的疑惑了。她覺得憋屈又著急，差點連眼淚都要擠出來了。
幸好，背對著她的尹火察覺到了她的無助與崩潰之情。在她為自己加戲博取關注來解答疑惑之前，及時地堵住了武魅很快就要哽咽出聲的嘴。
“剛才我用的，算是巫鬼之族的一種術法。”
“非人類大致可以分為八種，即神仙精靈、妖魔鬼怪。其中，神界與仙界、精界與靈界、妖界與魔界、鬼界與怪界因為種種原因相對更加親近。當然，這種分類過於絕對，跨界修行成功的例子也有不少，其他六界理論上又都可以封神入仙。但在大致定義分類的時候，為了方便，就往絕對裏說了。各界都有自己的名簿紀錄，有自己的秩序、法則、術法與力量。”
“而人類之中有一部分異類，因為天生靈力豐沛或是天命因緣所賜，具有了可以同非人類的力量相提並論的力量，這類人是人類之中的特殊群體，多年來都避世而居，低調行事。這一類人，即為巫族。”
“巫者，上承天，下接地，中通人和。雖為人類，但為修道之人，亦有自己的秩序、法則、術法與力量。他們是連接融合人類與非人類之間的一股重要的力量，更是上界與眾生之間極其重要的紐帶與橋梁。”
“人間土地上，有一處不為人知的角落，獨立為巫界，為巫族修習生息的大本營。而巫族，更是除上界之外與人類加非人類各界交往融合最頻繁、最深入的力量。巫族之道，亦成了各界跨界修行障礙者輔助修行的重要力量。”
“我早年受教於鬼族傳奇鬼豔，但由於我是人類，不能完全修習鬼族的術法。故而我師傅教以巫鬼之術。以巫族之道為輔助，修行鬼族之法，從而達到相近的效果。”
“普通凡人，都是看不到力量的實態的。而非人類與非普通凡人的人類之間，能否意識感知到力量又要視具體情況而定奪。”
“非人類八界之中，神仙精靈偏中性，自有屬處，為靈界；妖魔偏陽性，屬黃泉之上，為陽界；鬼怪偏陰性，屬黃泉之下，為陰界。加上人類這一界，人類偏中性但與非人類的中性不同，屬人間，為人界。這樣根據力量屬性分類的話，九界各族又可以分為四界。”
“四界之中，至純至善者，封神入仙，進名簿紀錄，管理眾生者，構成上界。對應人間四界，上界亦設立四界加以管製——天界管理靈界，明界管理陽界，冥界管理陰界，巫界管理人界。”
“當然，這是嚴格而詳細的說法。簡單粗暴點來說，除據我們極為遙遠的力量極盡包容與神秘的天靈之界以外，通常的人類與非人類所接觸到的三界的情況就是——屬黃泉以上為陽界，有明界領導的陽界集團運營操控；屬黃泉以下為陰界，有冥界領導的陰界聯盟運營操控。而人界居於人間，有自己的中央政府力量統治管轄，巫界暗中輔助指導，背後有陰陽兩界共同維持其平衡運營。”
“陰陽兩性，相生相克。人性之中，亦有陰陽兩性之分。我是女子，修習的又是鬼族之術，故而我的力量屬陰性。”
“也就是說，除了普通凡人之外，道行不夠高深的屬陽性力量的非普通凡人也是看不到我的術法力量的實態的。”
尹火不急不慢地說了很多，基本上把整個天地人間之內的大概框架都概括了進去，才算是完成了鋪墊。她含著淺淺的微笑，似是說累了，故意停頓了片刻，休息了會兒。
她順帶趁著這故意停頓的時分，欣賞了下諸位聽眾的反應——
兩個小家夥聽得似懂非懂，但仍然還是聚精會神地聽著。見她說著說著停了下來，也隻當她是要短暫的休息，安分而耐心地等待著她繼續說下去。
顧忍冬神思敏捷，在她停頓下來的瞬間便清楚了她背後還沒說出口的話語，冰冷的目光裏透著複雜難言的驚詫，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她。
諶北神色安寧而溫柔地望著兩個孩子，目光深邃而堅定。但是他放在桌子上，看似隨意實則用力攥緊了拳頭的手，出賣了他內心並不安定的想法。
唯有武魅，依然是一頭霧水，一副與在場眾人不約而同的平靜麵容格格不入的欲哭無淚的表情。
明明每個字、每句話她都聽得懂、聽得進去，可是為什麽放在一起後，她就偏偏弄不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呢？
尹火笑了笑，終於開始說武魅聽得懂的重點解答了。
她先是眉眼彎彎地掃了眼諶北與顧忍冬，悠悠地具體解釋道：“諶北與忍冬皆是天生聰慧之人，靈力優於常人。忍冬為女子，氣質清冷出塵，體質偏寒，性子亦冷，力量屬陰，與我及茄蘿又有不少因緣糾葛，所以看得見是情理之中。”
“諶北雖為天生偏陽性的男子，但脾性陰詭，手中又有不少生死孽障，多年來與這世間的陰暗之麵打交道，力量也屬陰，因而他也看得見。”
接著，她笑意盈盈地對上了武魅茫然而又糾結的眼神：“而武魅，你與他們不同。你雖為天生偏陰性的女子，手上也有孽障，但心思純淨，活潑開朗，大智若愚。你的魂火熾烈，命火旺盛而溫暖，靈力自然而生又自然而亡，並不傷人。由此種種可以推出，你的力量屬陽。所以他們能夠看見的，你看不見。”
然後，她妖冶而別有深意的目光輕柔而穩重地落到了兩個安靜乖巧地坐在一邊的孩子的身上，幽幽道：“以上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有意思的，是你們兩個小家夥才是。”
“你們是茄蘿看中的孩子，又與五齋宅有著不解之緣，想來也不會是什麽普通凡人，這可以理解。”尹火在他們麵前蹲了下來，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他們的腦袋。
“而你們兩個能夠看清楚我實施的術法力量流動的實態——那就說明，要麽你們的力量屬陰，要麽……你們兩個有著足夠高深的屬陽性的力量。”
“我對我自己這些年來的修行有信心，也相信你們確實是孤兒院裏長大的人類孩子。所以，第二種可能被排除了。這麽推斷下來，你們的力量屬陰性。”
“可是按照我這些年來明裏暗裏對你們兩個小家夥的觀察了解，你們兩個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力量屬陰性的人啊……”尹火微蹙起眉頭，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她看了一眼諶茄蘭，手指溫柔地點了點她柔嫩順滑的小臉蛋，而後又把目光轉到了付成的身上。
“茄蘭是個女孩子……如果是體質偏寒，性子外熱內冷，天生魂火微弱，力量屬陰性的話，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麽你呢？”尹火眯了眯眼睛，看向付成的眼眸裏雖然含著平易近人的笑意，眼底卻翻湧著探究與隱晦的暗潮，“你是個男孩子，雖說心思深沉，性子偏冷，但我看得出來，你魂火旺盛，為人剛毅，按理說力量應該屬陽才是。你為什麽也能夠看得分明？”
付成沒有答話，隻是靜靜地和尹火對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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