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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前世桃花

  夜漸深,賓客散去。燈火通明的戴家拉上了厚重的窗簾,熄滅了明亮的燈火,頃刻間在夜裏恢複了平日裏的寂靜與沉默。


  門前的轎車一輛一輛地開走,還有些直接徒步回了不遠處的自家宅院。戴細水和父母送別了薄家人之後,便轉身回了房間鎖上了門。


  黑夜漫漫,她脫去高跟鞋,不顧形象地躺在床上舒展開自己疲倦的身體與神經,任由精神恍惚,半夢半醒將自己侵蝕。混沌之間,這似乎是對她大腦而言最好的休息。


  “你還是答應了下來呢。”靜寂之中,齋蘭忽然響起的聲音顯得分外清明。她溫婉的嗓音像是春夜間的一縷清風,淺淺地拂過戴細水的心頭。


  頓時,神思回籠。


  但戴細水還是沒有回答她,隻是無意識地沉默著。突然,她一個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頭腦一旋,亦是沒有止住她下床走向陽台的步伐。


  她打開了落地窗,夜風柔和地灌了進來,有些溫暖,也有幾分薄涼。她將身子半靠在冰涼的牆壁上,透過層層的窗紗往外看,紗影浮動,隱隱在風中聽到喑啞的蟲鳴。


  “你不是說,他是我命裏躲不過的桃花債嗎?”她垂下眼簾,輕笑著微微揚起唇角,在心中喃喃著回答道。


  許是她今日太過於疲憊,許是她後知後覺地至今才真切地感知到要麵對的強大的力量與困難,此刻在隻剩下她和狐齋蘭的房間,她突然間覺得自己脆弱渺小得不堪一擊。


  “它是你命裏本該要來的,自然是逃不過的。但你能不能渡過、怎樣渡過,這都要看你自己的本心。既然說是桃花債,那麽當債務還清的時候,這一劫也就過去了。”


  “那我要是還不清呢,是不是我就永遠過不去了?”戴細水赤腳站在泛著涼意的地板上,夜風吹過她裸露的腳背,涼意從腳底逐漸地升了上來,連她原本清冷的聲線都低了幾分,帶上春夜寂寞而潮濕的涼意,“齋蘭,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他很多,所以才會有此一劫?相應的代價就是,我不得不做薄家的二少奶奶。”


  腦海裏狐齋蘭的聲音帶著輕淺的安慰性質的笑意。


  “輪回因果和因緣聚會都是上界所管轄的事情,我不過是區區一屆狐妖,縱使有所修為,也不能夠窺得天意,恐怕無法為你解答。但上天既然予我緣分助你,想必是為你留了路的,就看你彼時自己的選擇了。”


  狐齋蘭與戴細水所說之話確實不假,但也不能夠算是全真。她來到戴細水身邊“幫”她,自然也是有她所圖謀的,並且確實有天命。對於她所要執行的天命,聰慧如她,並非完全不知,不過是沒有必要和戴細水說明而已。


  其實,所謂他們之間的桃花債,上輩子欠下驚人債務的,不是戴細水,而是薄雲起。所以也就注定了在這場感情裏,他是先動心以至於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的那一個。


  等到薄雲起把前世欠戴細水的恩情孽障都還清之後,桃花債不複存在,就要看戴細水的選擇了。是依照最初的約定抽身離開,還是改變初衷留在原地——為了一個人,去改變自己對於想要的生活的想法,隻為與他相伴。


  對於戴細水而言,她要做的事情很艱難。盡管狐齋蘭知道,命數裏她是能夠做到的,也不會開口告訴她,不過是以旁觀者的姿態去鼓勵、支持她。


  堅持做下去的決心和勇氣,需要戴細水自己產生來支持自己。她若是開了這個不該開的口,不僅會有改變戴細水原定命數的風險,還會為自己增添業障與麻煩。


  薄雲起對於戴細水而言,嚴格來說並不能夠算是她的劫數。戴細水真正需要躊躇抉擇的劫數,是“薄家二少奶奶”的名譽和生活。


  而對於薄雲起來說,愛上一個本性厭惡薄家背景而帶來的生活的女人,並且為她改變自己的原則不顧一切,是他此生最大的劫數。


  他是她的桃花債的債奴;她是他的桃花劫的劫數。


  司塵大人引她來看的這一出前世今生的桃花戲究竟為何目的,她也需得看了方才知道。或許,這一出戲裏,能夠透露出她母親的下落。無疑,這是她當下最想勘破的謎題。她希望,這一出桃花戲裏有司塵大人給她的她所想要的謎底。


  戴細水可能是連半靠著牆壁都覺得累了。


  她關上了落地窗,落鎖,拉上層層夢幻的窗簾,把整間臥室都變成了一個密閉的空間。淅淅零零的光亮勉強從窗簾外透進來,孤獨而又寂寞地破碎在地板上——或許,是月光。


  地板上很涼。她走到床邊,靠著床坐下,而後蜷縮起身子,在很涼的地板上側躺了下來。她的右臉覆在頭發上,頭發披散在地板上,涼意通過頭發沁上她的臉頰,為她腦海裏翻湧著的不知具體為何物的複雜情緒進行冷靜處理。


  這樣的姿勢讓她覺得很放鬆,卻又很清醒。安全而又舒適的狀態,由幽涼的夜色和冷硬的地板帶來,她貼著地板,覺得整個人分外的安寧,仿佛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操心。


  這樣的狀態下,她覺得她離自己、離狐齋蘭很近很近。仿佛是臉貼著臉,呼吸對著呼吸,心跳的聲音與淺笑的弧度都觸手可及。


  “齋蘭,你看,這世間就是這麽的不公平。”戴細水的右手無意識地攤放在臉龐的旁邊,左手隨意地放在眼前不遠處的地板上。


  她閉著眼睛,輕輕移動著左手,手掌向下,指尖滑動感受著地板的紋路與溫度,輕輕的摩挲,仿佛是在企圖與這紋理的主人心意互通地對話,來排解此刻自然無為的清淨放鬆。


  “有人爭分奪秒地隻為在你身邊停駐,有人卻爭分奪秒地想從你身邊離開;有人不顧一切、日夜兼程地隻為向你走來,有人卻不顧一切、日夜兼程地隻為離你而去。”


  狐齋蘭沒有聲音。


  她合著眼眸兀自地淺笑,似是輕嘲,又像是無奈與不甘的控訴:“這世間就是這麽的不公平。無論是你不想遇見的人不顧反對意願地向你走來,還是你想要去愛的人從你身邊經過後毫不猶豫地走開……你無法選擇,也無力改變。”


  狐齋蘭依舊沒有回答,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


  戴細水絲毫沒有介意,繼續在心裏喃喃自語,寂寞而又迷茫,疲憊而又無奈。她似是從始至終隻為了傾訴來支持自己,給自己一個堅持下去對抗的理由,而並不需要一個時時刻刻都能夠來擁抱她的夥伴。


  她的心裏破了一個洞,她把這個彌補不上的洞挖成一個穴,背後藏著自己意識裏虛擬出來的願意傾聽與支持自己的那個“人”。此時此刻,或許那個人就是附在她身上的狐齋蘭;彼時彼刻,或許那個人就是另外一個她自己,或許是會憐憫與理解可悲可歎的她的絕對精神。


  隻是她終究是料錯了。人是永遠無法準確預見未來的事情的,更無法斷定自己會在從未經曆過的事情麵前會有怎樣的感觸與抉擇。當真的有人願意擁抱她的時候,驕傲如她,竟也會縱使心懷厭惡仍然舍不得放手。


  如果,有一個人能夠越過她給她自己設下的這重自欺欺人的絕對精神來傾聽她、擁抱她、給她一個堅持下去對抗的理由,那真是她生命裏最可怕的□□。因為一旦上癮,她便可能會戒不掉。


  她不會知道,這種可怕的□□的藥引,已經出現在了她的身邊。從他們再見開始合作起,她便一天一天、一點一點地沾染上這種□□。一日毒發,沒有撕心裂肺,卻是惴惴不安,唯有以毒攻毒,方能夠解她心頭苦楚。


  而此時此刻的她,在心中對著那個空寂的穴口喃喃道:齋蘭,我不想再等了。


  好。


  那個沉默很久似是消失了的溫柔聲線再度響起,含著淺笑欣然應允。


  由簡短的一個字構成的回答,卻蜿蜒纏綿成一句親近可信的承諾,帶著與她臉頰所緊貼著的涼涼地板截然相反的溫熱暖度,將她無聲無形地溫柔地籠罩。


  合著眼眸伏在地板上的戴細水淺淺地笑了,麵色清冷,嘴角輕揚,有幾分哀傷的歡喜。


  “細水,你見過螢火蟲嗎?”沉寂許久,狐齋蘭突然間沒來由地提出了這麽一個問題。


  這一個問題觸發了戴細水的某段回憶,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清冷的眸光散開,有如黑夜裏零星卻也通透明亮的星光,一時間,竟有幾分眉目含笑的敞亮與明麗。


  “見過。在以前大學出去野營的時候。那可是種神奇而有趣的小蟲子。”


  “其實這邊靠近山裏,理應也是有的。不過由於迎春莊裏住了太多權貴之家,人前雖然低調,但還是氣場太強,把這些東西都給衝走了。也隻有跑到遠山的區域裏才能夠看到了。我小時候曾遠遠地望到過,但沒近距離地在遠山看過。”


  有幾分追思美好回憶的明媚與歡喜,也有幾分回不去的無奈與悵然。


  腦海裏的女人再次流露出淺笑的聲音,她淺笑的鼻息猶如就在她的耳畔,有夜風拂麵而來的真切感受,惹得戴細水不由得心一顫。


  恍然抬眸間,她見到自己放在地板上的左手無意識地畫了什麽符文,而後沿著她手指畫下的紋路,有粉綠色的隱隱的光河般的亮線流淌著或明或滅地亮起,寧靜而又幽涼的色澤,一如這靜謐而又寂寞的春夜。


  緊接著,那緩緩流淌的光亮紋路升騰起一束月光般微弱而盈盈的光亮,橫向與縱向同時地在她的臥室裏無聲地蔓延鋪張開來。粉綠色的光,帶著幾分幽幽的夜藍,還有幾分夜色月光的清冷與寡淡。


  然後,在那隱隱流淌的光亮紋路裏,有星星點點的猶如螢火蟲般的光點飛了出來,在房間內自在隨意地飛來飛去,仿佛這是個深山中幽靜的樹林。


  戴細水不由得從地板上坐了起來。她清冷的眼底映入點點光亮,折射出清澈而又明麗的光彩。光點的螢光投射在她的臉上,映照出她淺淺的由衷的微笑,清冷的笑,帶著眉眼微揚的欣喜。一種卑微而又深沉的愉悅,在她清冷的麵龐上緩緩綻放。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有一個光點主動地飛到了她的指節上落腳。定睛細看,是個類似螢火蟲模樣的小蟲子,腹部盛著粉綠色幽涼而又溫暖的螢光。


  狐齋蘭不知何時現了形,坐在她身邊,側過頭向她淺笑。粉綠色的螢光映襯著她皎潔美麗的狐狸臉,顯得妖冶而又溫柔。她淺金色的發,也被這螢光與夜色交融折映出低調的帶幾分銀灰光澤的粉綠。


  “齋蘭,謝謝你。”戴細水愣愣地看著她,千言萬語隨熱淚、感激一同哽咽,最後隻是淺笑著,歎了這麽一句。


  人類親近的溫柔,她感受到的興許比大多數人類都要少。


  但至少,非人類旁觀的溫柔,她亦是感受過的。


  亦是此夜,付茄蘿做了一個恍惚而極為簡短的夢。


  夢裏,有的是那個夜裏回五齋宅路上在車窗外一閃而過的熟悉的美麗臉龐。


  那個既溫婉又妖媚的絕美女子,以她熟悉而無法憎恨的語調,淺笑著輕歎道:“茄蘿,明天——就是我們再見之日。”


  終於……能夠見她了麽。付茄蘿心微顫,笑意卻先一步地浮上了姣好的臉龐。溫柔大方、優雅端莊,雖說沒有對方那般驚豔絕美,卻也是另成一派的耐看美麗。


  “齋蘭依,你果然回來了。”她微笑著,亦是一聲輕歎,“既然如此,我們來談一場交易,如何?”縱使她隻是一個脆弱而渺小的人類,這一局,她也不會坐以待斃。為了她最後誓死也想要守護的一切,她必須和這個女人,談好這一場交易。


  如果命數不容她來親自完成那些她想要做到的事情,那麽就讓她借助非人類的力量來達成吧。如果是那個生來便被上天偏愛幾分的女人,或許會願意幫她,而且能夠比她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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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齋蘭小姐姐很溫柔~當然,細水小姐姐也很溫柔的~隻不過溫柔的方式有所不同而已~諶北和付茄蘿同理吼吼~但是呢,彼此能不能夠理解和接受彼此的溫柔,就是個問題了。細水能夠接受齋蘭的,不代表……嗯。對……


  所以說啊,北蘿夫婦有漫漫離別要走,雲水夫婦中間還隔著很長很艱難的一段追妻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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