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真的不懂
果然。諶北眼神一凜而過,下一秒便毫無顧忌地放下了杯子,嘴角肆無忌憚地止不住地上揚,最終直接演化成為了絲毫不留情麵的仰天長笑。
這真是他有生以來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
“哈哈哈哈哈……”諶北心思陰鷙地這麽想著。一笑罷了,興味盎然地對上羅禦坦然微笑、不為所動的堅定神色,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種情勢不由自己全然把控的不悅。這種不悅,促使著他直接出招對對手進行攻擊,“羅禦,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茄蘿是她自己的,我們誰也沒有強迫搶奪她的權力。無論是她做什麽、站在哪一邊,都是她自己的決定。我們從始至終能夠做的隻是尊重結果,對於過程的改變走向無能為力。”羅禦,你果真不懂付茄蘿。
“你說的不錯。但非常之時當有非常之法。就算我們改變不了茄蘿的意誌,也能夠通過改變周遭的境況來影響她的決定,不是嗎?”畢竟當年,諶北就是通過非常之法把茄蘿徹徹底底地從他生命裏奪走的。
羅禦依舊溫文爾雅地微笑著,眼底的陰霾卻是沉重。他毫不掩飾地將那微笑之下的陰霾袒露折射進入諶北的眼底,提醒著他當年注定無法泯滅的事實。
“所以,你想要怎樣去創造條件去改變她的決定?”輕輕一瞥便又看到了手中攥著的文件袋,諶北不滿地皺了皺眉,一把把它收了起來隨手甩到了沙發的裏麵,懶懶地後傾身子翹起了二郎腿。
用這些指控他的證據來交換付茄蘿,兩邊同樣轉化為利益,怎麽看都不會是一筆合算的買賣。那些證據就算如數上交,也不會將諶家趕盡殺絕。他利用手頭的人脈勢力製造一些壓力,重頭類的懲處並不難解決。而付茄蘿不一樣,她的手段、天賦與才華價值遠高於那些他可能會因此而失去的利益價值。他不是傻子,而是一個從小在商業圈子裏摸爬滾打長大的商人,不會做這麽愚蠢的決定。
不知道羅禦哪裏來的勇氣,以為憑借這些就能夠要挾到自己。
“這些隻是部分,真的動手的時候會有更多。你應該知道,諶北少爺風頭太盛,在圈子裏朋友很多,樹立的敵人也不少。會借這次機會來對付你的,絕對不僅僅有我一個。”對於諶北微妙的表情變化,羅禦收在眼底。所謂關己則亂,諶北雖說是個人精,但在某些方麵的掩飾技藝並沒有那麽好,以至於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諶北發自內心的對自己的不滿與敵意。
他也是憑借著這一副溫文爾雅的麵孔在商圈裏混過不短時間的人了,這樣的冷嘲熱諷、明槍暗箭傷不了他。他了然地笑笑,壓低了聲音別有深意地幽幽道:“事情沒有結束之前,一切都不好輕易定論。諶北,你真的有絕對的信心和能力,麵對接下來更大的波折衝擊,還屹立不倒嗎?”
“不管如何,我以後的境遇是我自己的事情,就不勞羅總裁費心了吧。反正就算我真的出了事,羅家也早做好了全身而退的準備,自保不在話下,保不齊還能撈上一筆呢。難道不是嗎?”諶北笑得很狂妄,言辭間的諷刺意味亦是尖銳而分明。
“這是自然。我是羅家的家主,自然是要護羅家周全。隻不過我們如今仍是盟友,羅某此番是特地來問問,作為諶家當今的家主,倘若諶家真的會出事,你會盡全力護諶家周全嗎?還是說,你打算把諶家幹脆當做陪葬,一起陪你輸個幹淨?”諶北越是不想談論的話題,羅禦越是要往話題裏鑽,“能否有能力自保是一回事,家主是否有意維護是另外一回事。諶家有不少忠心、有才、有功的人才,此番麵臨變故,諶北,你不需要作為家主替他們考慮考慮嗎?”
從他的境遇到諶家的狀況,從諶家的家主到維護諶家的人。下一步,就是提付茄蘿了。若不是羅禦的狼子野心在他眼裏暴露無遺、早已昭然,他倒真要好好尋思好奇這羅禦什麽時候這麽好管閑事了。
“這些都是諶家的事,我作為家主,自然自有分寸。”諶北反擊道,“更何況就算我一時不聞不問,茄蘿也有足夠的能力打理安排好這一切,沒有什麽值得擔心的。”羅禦這個人少年時候失去父母獨自頑強長大,尋常打擊早已壓不跨他。作為常年看他不順眼的敵人,諶北的直覺分明地知道,若是要觸動到羅禦,必須帶上付茄蘿。故而他清晰地明白,這一刀紮下去的分量。
舊傷口至今未曾愈合,一朝吹風,便再次泄露出絲絲的難以抑製的涼意與抽痛。羅禦麵上卻隻能微笑著歎氣,聲音裏竟染上了幾分他的年紀不該有的蒼茫和哀傷。諶北,到頭來,真的不懂茄蘿的人是你。隻是可惜他在她身邊這麽多年,徒增了這些銘記入骨的了解與思念,但未曾借此良機住進那個人的心裏,結果反倒被這先天的來自於父母決意的“良機”絆了一跤,反而促成了諶北“非常之法”的勝利。
“倘若真的出事,你就不曾想過將茄蘿撇出去嗎?”諶北的眉眼依舊森冷,全然戒備攻擊的氣場。而羅禦不受其影響,卻隻是兀自心疼自己喜歡的那個女人,這些年默默地守護著諶北、從一而終地站在他身邊——可是諶北,在自己提起維護付茄蘿的時候,沒有絲毫的愣怔或是停頓思索,而是繼續警備著反擊他可能會發出的進攻。
如果是他的話,知道自己會出事一定會第一時間把茄蘿撇出去。因為不想她再受任何不必要的傷害。盡管他已然沒有這個資格與可能,但是他這樣類似維護付茄蘿的信念從未停止過。從小到大,他都是秉持著這樣的執著一路走過來了。就算有人不肯承認這其中有關乎男女之間愛情的愛,亦已然是十分可怕的習慣了。
諶北沉默著,依舊維持著篤定自若的聆聽的姿態,嘴角和眼底都浸染著濃鬱的陰冷而諷刺的笑意。
“如果你不願維護她的話,那麽——就交給我吧。我幫助你盡可能地抹除一些對你不利的證據,你在諶家可能麵臨的動亂裏鬆手,把茄蘿還給我。”這是最近的一次了,關於他和茄蘿之間可能會有的未來。如果諶北答應他,這個未來就真的會有可能實現。
“如果事情必定要發生,事先撇除一些人,保留一些實力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我當然會有打算。但我說過,付茄蘿是她自己的,她是自由的。是去是留,何去何從,你我說的都不作數,都得聽她自己意誌的安排。倘若機緣巧合,能夠承蒙你的幫助,那麽諶某深表感謝。但倘若此招失敗,也是付茄蘿自己的抉擇,我也不會畏懼這一點小小的風浪。”諶北懶洋洋地抿了一口咖啡,清咖酸澀醇香的味道漫上舌苔。諶北忽然間覺得自己這些年來都活得像這杯清咖一樣,有著華美的外表,昂貴的身價,深不可測的性格與手段,沒心沒肺不好對付。倘若真的喝一口,便會發現是虛有其表的美麗,其本質不過是酸澀微苦的。不論外在如何美好,內裏的自己已經夠苦澀的了。
“我知道。所以我說,我們可以通過改變一定周遭的境遇來影響她的決定。”羅禦向諶北微笑著表示明白,低頭又從公文包裏拿出了一份文件,輕輕地推到諶北的跟前。
這次諶北沒有立即伸手接過來。他用眼神瞥了瞥那一份相對單薄許多的文件,停頓了片刻,才懨懨地緩緩拿了過來。剛翻開看了個開頭,他不以為意的放鬆篤定的神色驀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啪”地一聲合上了文件,目光銳利地直直地射向羅禦所處的位置,語氣陰森而危險得跌到了冰點:“羅禦,你什麽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這個意思。”這次換成是羅禦噙著不以為意、自信篤定的笑容了。他悠悠地拿起桌麵上方才通過桌子內部的機關從外部送進來的卡布奇諾,低頭不急不慢地優雅地嗅了嗅咖啡的香氣,唇角微揚地喝了一口,嫋嫋的熱氣拂過他的臉頰,留下了濕潤的吻痕。
當他放在杯子的時候,諶北眼中的震怒與危險已經漸漸轉變成為深不可測的詭譎與耐人尋味的打量。他沒有退卻,直接讓話題回扣到了最初的主題:“諶北,我們來賭一把吧。看一看如今這一局,茄蘿她究竟會怎麽選擇?”是選擇抓住你,還是選擇放棄你。
“你覺得她會如何選擇?”諶北挑了挑眉毛,抬眸深深地看他。
“這麽多年你都和她在一起,你應該了解她才是。”羅禦微笑著,言語間有著別樣的諷刺與警告。有的時候命運就是這樣的捉弄人。他對於諶北,除了不甘、不平與歎息之外,最多的還是嫉妒和憤恨。
嫉妒他能夠擁有他做夢都無法擁有的存在。
憤恨他居然這樣以無視和揮霍的方式對待著他畢生的夢想。
無論如何,這一次,他都要給諶北一個教訓。如果硬要算的話,這確實稱得上是他這麽多年後精心籌劃、正式踏上日程的一場複仇。
既然這麽些年自己已經無奈習慣了,也孤獨冷清習慣了。把這些都血淋淋地揭開,對於他來說並沒有那麽的難。安心地享受了那麽多年的福利,該醒醒感受到真相之中隱藏的殘忍與悲涼了。
“你明明知道的,不是嗎?諶北。你為什麽偏偏要裝作不知道呢?”羅禦不知何時收斂了溫文爾雅的微笑,眉眼淡淡裏眼神堅定而決絕。他的話語語氣柔和,話鋒卻很銳利,直接刺向了諶北墨鏡一般的眼底。
“你明明知道茄蘿喜歡你,就好像你早就清楚我喜歡茄蘿一樣。不是嗎?”羅禦深深地望入他的眼底,企圖將一切虛假的迷障與謊言都逼仄到無法生存的地步,借此逼問出諶北心底未曾交付給任何人的秘密和心機。
“那麽,為什麽你從來選擇閉口不談呢?”
他知道的,可不僅僅是這些年來諶北帶領的諶家所做過的事和留下來的證據。他還知道,這些年來諶北與付茄蘿之間的故事和微妙平衡的相處模式。
他們之間隔著一層窗戶紙,一旦捅破,眼前這種微妙的平衡便無法再保持下去。現在,羅禦開口捅破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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