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一見鍾情
“那個……冒昧問一下,你叫什麽名字?”似是終於緩了過來,田妙怯怯地開口,詢問井竺道。長相平凡的男子,給人莫名的可親近、可依賴感。田妙覺得很奇妙。
而此刻的精神世界內。
“傻丫頭,那是很多妖怪用來欺騙人類的虛假皮囊。”鬼豔見田妙就這樣被井竺吸引了目光,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默默地低聲吐槽了句。雖然說井竺這家夥作為一個半妖妖心較弱,並且保留了相對很強烈的人心,但說到底骨子裏還是有妖族的血液的。這小丫頭,僅僅因為第一個碰到知曉的非人類是和藹可親、不會對她做什麽反而會保護她的陰界聯盟成員,就這樣子輕易消除了對非人類這一龐大力量的敬畏和恐懼?!如果真是這樣,作為因子的她是該開心自己的魅力手法再度上升了一個台階好呢,還是該難過好不容易又遇到一個和尹火一樣有趣、有靈氣的人類小女孩結果就這麽被一個連妖族嫡係內部都很看不上的半妖吸引了目光?!鬼豔大大表示自己內心很糾結。當然,這裏有鬼豔大大本人級別過高和心理不平衡造成的過分苛責的成分。
不過盡管如此,她還是沒有插手,把身體的主動權完全地還給了田妙,自己在一旁打起坐來。
嘛嘛,一切都是命數。她不過是個工作人員的推手,其餘的,順其自然看命吧。或許,這就是田妙這小美人命數裏注定的一劫呢。自己作為局外人,隻需要旁觀就可以了,萬萬不可以說破泄露天機。否則,被陰陽知道了可是要參本上去嚴肅批評的……她可是個乖乖女,想要繼續好好地在人間浪蕩下去呢~才不要被關回去諄諄教誨。所以,小妙兒,就看你自己的了喲~
一個善意的小警告之前她便已經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訴過她了,但願那丫頭現在還能謹記於心用以約束自己吧——與非人類接觸交流,不要過分害怕、避而遠之,但也不可以過分親近。畢竟你們終究不是一類人。否則,你和井竺之間的下場,會比當年井蘅與犬閬的更為慘痛。
“我叫井竺。”那個半妖少年淡淡道,眉目間溫柔得很是無奈。似是為田妙,更像是為他自己。這一句自我介紹,烙在田妙腦海裏,之後也一直未曾褪色。或許,人總會對於最初的和最後的,抱以非同一般的念想吧。這也是,人心的一種表現。田妙不由自主地這樣子喃喃地想。
這時,屋外似是有異響。周圍嗜血貪婪的犬妖氣息再度悄悄地升騰彌漫起來。
鬼豔了然,是自己幻化出來的“追擊殺手”。她立刻淡定而穩準狠地奪走了身體的主動權,開始抑製不住地瑟瑟發抖,眼神飄忽渙散,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井竺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往窗邊走去。轉身之後,他的眼睛霎時變得凶殘嗜血,紅豔得如同幾乎要迸裂四濺的血液。短暫的一次紅眼,之後整個村子周圍的氣息都變得安定。
那些貪婪的欲/望受到了鎮壓而不得不乖乖收斂,那發出異樣聲響的“追擊殺手”黑衣人環顧了圈四周,隻感覺陰森森地,大概裝模作樣地晃蕩了圈,就假裝恨恨、實則惴惴地離開了。
然而這一切,都是安然躺在鬼豔掌心的棋譜。她滿意地彎了彎唇,把身體再度還給了田妙,繼續悠閑地打坐。
“好了,現在沒聲響了。你安全了。”井竺一直站在窗邊,直到那黑衣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消失不見,才若無其事地轉過身來,微笑著慢慢踱步走回原位坐下。
“嗯……他走了?剛才……發生什麽了嗎?”井竺並非是尋常人類這一點,田妙是知道的。隻不過親臨現場來感覺到犬妖狂戾氣息還是令她不由得一顫。她雖為人類,但生來敏感的直覺神經能夠讓她意識到那些空氣裏非同尋常的尋常人類所感覺不到的變化。
“沒什麽。大概是他覺得這村子太過荒涼,反倒顯得陰森森的,覺得自討沒趣就回去了吧。不過你日後還得小心,今天他們沒得手,下來想必不會輕易罷休,難免還要繼續找你的麻煩。”井竺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地解說道,仿佛剛才真的如他所說的什麽都沒有發生。其實他說的也不算假話。他隻不過是要犬妖的戾氣將那黑衣人嚇退的,實際情況和他所敘述的其實也相差不大。
“對不起……”田妙見他說得風輕雲淡,內心卻是五味雜陳。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井竺抬眸微笑著問她,讓田妙有些不知所措。
“那個……我可能……連累到你了……我……”她不知道到底該說些什麽好。畢竟按照原來鬼豔的計劃,確實是要和井竺不死不休的了。隻不過她突然間很想衝動地往外走。她不想走,可是也不想就這樣子地呆著。
“沒事,我們這個村子雖然偏僻,但大家都是不會坐以待斃的人。倘若他們真的找麻煩上門,也不會對我們村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影響的。”區區人類而已,對於妖族來說,根本不足掛齒。所以井竺回答得很淡定,很自信。
所以,這個意思,是說她能夠繼續呆在這裏嗎?他難道一點都不懷疑她來這裏的目的嗎?還是說,因為知道她是諶北那邊的人,或者可能是被誰的命令指派過來的,但由於全然不把這樣的對手放在心上,所以大方地收留了她,或者說幹脆放眼前看著,看看她能夠折騰出什麽事情來?還是說這僅僅是一個犬妖一時興起的良心,或者說認為現在人類世界事情紛雜,不適合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莫名其妙地卷入其中?
“那……”田妙有些茫然,手中捧著的杯子裏倒的溫開水開始一點一點逐漸變涼。盡管從一開始答應鬼豔合作的時候,有些事情她就已經都想好了。可是如今真的麵對的時候,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像是被命運卡住了喉嚨,進退不得。她不想回到那邊的世界,也不想在這個因為跟隨著鬼豔而打開的新世界裏繼續做一個擅長欺騙做戲、局促不安隻能被動的自己。
她知道,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因而更加看不起會輕易妥協、委屈於命運的潛意識裏懦弱的自己。一切好奇與勇敢,都是假象。真實的自己,就是這個恐懼虛偽的膽怯模樣。現在她所做著的事情,看似瘋狂決絕,可說到底是鬼豔做的,自己隻是順其自然地順從著她的棋局,並未做出多少自己的決斷。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在警報徹底解除前,你可以借住在我這裏。”或許,田妙這顆棋子對於藺澄來說,還能有原定計劃之外的靈活用處。這樣,也不算他純粹的人心過剩、任性救人了。井竺莞爾微笑,又給田妙添了些開水。
看著井竺平靜溫和的路人臉,不知為何田妙竟感受到了如同裂縫裏曙光一點一點浸潤、滲透、逐步逐步向她流瀉下來的感受,霎時間的溫暖明亮,拂去了她心頭所有的顫栗不定與未知的惶恐。明明知道井竺這樣子做,定然是有著別的居心與用意的,但還是不知為何的,被希望與溫暖的陽光給照耀沉醉得不能自已,差點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田妙雖說長了一張稚嫩精致的娃娃臉,看上去年紀很小。但其實早已經是在市場與社會人情圈子裏摸爬滾打多年的人精了。一切優雅大方或是楚楚可憐,不過都是她保護自己、欺騙他人、借以實現目的以操控局勢的慣常把戲。但此時此刻,她的心裏敲響了警鍾——
她似乎是感覺到了自己活了這麽年來,作為尋常女子或許早該感覺到、但作為十裏閣這樣的地方培養出來的女人萬萬不能產生漫溢的一種情愫與感受。或許這就是人們口中所褒貶不一的,一見鍾情。
田妙,你完了。這場局,無論鬼豔大人的棋局如何,你都必輸無疑了。
如果是以前,田妙會第一時間把這種不該有的情緒給收斂回去,然後對此加以警告失控的自己,以後更加的把相關的情愫都壓抑、關閉得死死的。可是這一次,她決定放縱到底。這場人生她不由自主的地方太多了,無論如何這一次,失控幾分又何妨。反正另外的棋局,都由鬼豔大人把控好了,橫豎不會出什麽事情。一切都結束後,她就可以完完全全地過自己的生活了。哪怕,是本來就不會有什麽結果的生活。出於本心的追求,沒有結果也比逼不得已走完的路程目標要有意義得多。
她不知道這是與鬼豔相識這些天以來,從她身上學習、感染、收獲到的轉變,還是自己被壓抑久了便極端地想要破罐子破摔的盲目放縱。她不知道這樣子是好,還是不好;邁出這樣子一步的之後的自己是開心,還是不開心。不管怎樣,就是要這樣子活一場了。她不想多管其他的什麽了。
於是,她在眼眸裏的波紋流連翻轉、明暗交錯了幾輪過後,有些尷尬又帶著幾分冒昧地啟唇,水眸閃閃,聲音低低地問他,竟還像個不經世事的嬌羞少女似的羞紅了臉頰:“嗯……謝謝你。那個,恕我冒昧地問一下——井竺,你有愛人嗎?”
井竺有些驚詫地看向她,神情有些複雜。縱使提前早有所知曉田妙是十裏閣的人,不過……十裏閣培養出來的女人,或者說人類女人,都是這麽難懂的嗎?半妖少年井竺表示自己有些懵懂。不得不說他處於一個很稚嫩、很尷尬的位置,女人這種生物本來就比較難懂,而他又碰巧是那種在異性交往情感方麵一竅不通、全憑本能的低情商分子。所以導致的事實是,他遇到了在半妖基礎上更加尷尬和難以理解與脫離的境地:他既不是純粹的人類,也不是純粹的妖族;既不完全了解人心,也不能完全明白妖心;既不能夠讀懂人類女人,也不能看透妖族裏的女人……
對此,隻能說,井竺少年,你真的是天生沒有這樣子的基因啊。在一旁默默地聆聽著事情發展的鬼豔在心中暗自歎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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