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終結
“孫廳，讓你失望了啊。”
燕雅聽到了背後的腳步聲，不由得微微一笑說道，麵對著這漫山遍野的惡魔，隻有歐陽春帶著舒一顧和另外一個女性工作人員用隨風入夜潛逃走了，他們剩下的人，根本就沒有殺出去的可能。
他們的結局現在已經書寫完畢。
孫思行抬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跡，深吸了一口氣：“還能用黑曼陀嗎？”
“用不了。”燕雅嘴角微微一挑，“粉蕁麻二十二槍是極限。”
“對付它們還用不到吧？”孫思行笑了笑。
“是啊。”燕雅將雙手中握著的那兩柄灰色的匕首略略轉了轉，“這兩把灰並蒂便足夠了。”
“那就再試試吧。”孫思行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燕雅微微頷首，而後與孫思行同時發力，便衝向了那攔阻在他們身前的惡魔的海洋，幸存的十餘名早已筋疲力竭的聯盟工作人員也都隨之怒吼著發出了最後的絕望衝鋒。
他們其實都已經不抱任何的希望了，因為在這短短的一個夜裏，他們的希望就已經幾次燃燒而起，而後又屢次破滅，最終使得他們再也不抱任何的希望，隻是渴求著殺戮來宣泄自己心中的那股悲鬱，拉上這些可惡的惡魔來為他們陪葬！
有燕雅和孫思行這兩個戰鬥好手在前帶頭，他們所需要承受的壓力也算不得多大，但是惡魔的數量之龐大卻是他們根本無法解決得了的——他們擊殺一隻惡魔，就會有下一隻惡魔湧到跟前，擊殺兩隻惡魔，就會有四隻呼嘯著衝來。
惡魔的數量之龐大使得它們的移動混亂不堪，互相踐踏，但是卻依然將一行人圍得水泄不通——而為了應對這來自四麵八方的攻擊，一行人也不得不環成了一個圓，每個人都隻專心應對自己跟前的惡魔，而自己的身後，則全部托付給了他們的戰友。
這樣的托付是沉重，沉重得讓每個人都不得不豁出去性命作戰，哪怕渾身傷痕累累，哪怕咽喉開始翻湧著一股壓抑不住的甜腥，哪怕他們的戰鬥都已經遠遠超出了自己的能力極限，但是卻也沒有人有絲毫的退縮之意——哪怕是拚著死亡的危險，他們也不錯失任何一個把這些惡魔拉入地獄的可能。
他們的戰意是如此飽滿，使得他們分明是一隻殘破不堪的敗軍看起來卻像是一隻才打了一場勝仗的凱旋之師——但是這並不能改變得了什麽，他們隻不過是死得……稍微有了一點尊嚴而已，除此之外，便什麽變化都沒有。
一名獵魔師終於傷重不治，就此死去，倒在了染血的大地之上，隻是眨眼之間便被惡魔的狂潮如淹沒，它們發出饑渴的嘶吼，將那獵魔師的遺體撕裂開，吞噬得幹幹淨淨，連一根骨頭都沒有剩下。
這讓剩下的獵魔師更加地憤怒與狂躁，他們的攻勢更加凶猛，殺傷惡魔更快也更多——但是相應的，他們所露出來的破綻也隨之大大的增加，彼此之間的相互援互也大大地減少，甚至可以說他們根本就放棄了相互援互，因為援互也根本救不了任何人。
此時此刻，隻有殺死這些惡魔，才是他們心裏所念想的事情，除此之外，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那個圓在不斷地縮小著範圍，死去的獵魔師都化為了惡魔腹中之物，活著的獵魔師距離他們的歸宿也隻剩下了一步之遙。
但是他們卻沒有任何的畏懼，不是因為他們視死如歸，而是因為他們此刻已經疲憊得徹底麻木了，對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都是麻木的，甚至於可以說……死亡對於他們來說，是一種脫離所有沉重負擔的高壓。
孫思行與燕雅也都已經傷痕累累，孫思行手中的雙刀刀刃甚至都已經砍出了好幾處缺口——這雙刀所使用的金屬材料並非是現世所有的任何金屬，這是沒有人知道其來曆的金屬，當年組織才建立的時候，由影子親手鍛造而成的雙刀，陪伴了孫思行這一生——但是現在看起來，它似乎也要和孫思行一起走到生命的終點了。
而燕雅手中那對匕首卻還依然保持著完好。
在不久之前，這對匕首曾經是一隻鐵爪，當燕雨的遺體被組織回收之後，她委托人將這隻鐵爪取了下來，並且將鐵爪重新熔煉，鑄成了這對叫做灰並蒂的匕首——這是她自幼相依為命的那個人所留給她的唯一的遺物。
小雨……
燕雅抿了抿染血的唇，眼眸中閃過了一絲精光。
她還不能死在這裏，她還要摧毀組織，讓組織為他們的罪孽付出代價。
燕雅攥緊了灰並蒂，眼白中迅速地爬上了一片深沉的黑色，開始將她的眼睛向著一條細縫轉變。
孫思行也察覺到了燕雅的舉動，他神色一變，大喊道：“你瘋了！”
他們都是能夠跨越界限的獵魔師，但是他們跨越界限的時候，必須保證自己的生理和心理狀態都處於較為良好的狀態，不然……一旦跨越界限，便很容易導致失控，甚至是假暴走……最嚴重的情形，可能會導致真暴走。
以目前燕雅的狀態來看，她的身體到了極限，心理雖然穩定，但是一旦跨越界限之後開始於這麽多惡魔鏖戰，便很容易讓因為跨越界限而變得易怒的情緒徹底被點燃，戰鬥持續時間越長，暴走的可能性越高。
孫思行甚至可以斷定，燕雅現在跨越界限將會導致徹底的暴走。
誰也救不回來。
孫思行沒有絲毫的遲疑，他猛地揮動著長刀的刀背砸在了燕雅的背上，燕雅隨之向前一個趔趄，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黑血，眼眸中的黑色在刹那之間便退卻。
這一次跨越界限被強行打斷對於燕雅來說造成了極大的損傷，她的肢體已經有些無力，她看著身前那隻惡魔嘶吼著向著自己撲來，卻連動彈都有些艱難。
燕雅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而後便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屬於她的終結。
“都給我去死！”一個清脆卻充滿了怒意的女聲陡然在山中回響而起，一道璀璨白光倏然從天而降，轟擊在大地之上，隨之如同海嘯一般向著四麵八方席卷而去。
那一刹那，萬籟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