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節

  架了。跟他打架的是個外門弟子,外門弟子都是有些根骨,並習武了一段時間的,長得高高壯壯的,結果竟然受了傷。


  曹方當然受傷更重。首先他是個少年人,身量沒長成,再者他不會武功,是拚了狠勁兒跟人打架的,骨頭雖然沒斷,卻是受了內傷。


  這點事沒傳到掌門的耳中,是於寒舟發現曹方沒來上課,她一天天的閑著沒事,就想看看這個少年幹什麽去了,怎麽沒來?找到曹方住的地方,才知道了這事。


  “為什麽跟人打架?”她問道。


  曹方被她坐在床邊,簡直局促極了。她這樣明媚動人的小仙女,像彩虹一樣,就應該高高掛在天上,怎麽能來到他陰暗狹小的房間裏,還坐在他寒酸的床上?


  他這時隻慶幸自己還算勤快,鋪蓋常常晾曬清洗,沒有髒了她輕軟漂亮的裙子。


  “我,我……”他嚅囁著,終於還是實話說了出來,“他說你不好。”


  於寒舟挑了挑眉,對這個答案一點都不意外:“怎麽說的?”


  “說,說識字沒用。”曹方垂著眼睛說道。


  事實上,大老粗們私下裏說話很不講究,但曹方不想把那些話說到她麵前來。


  不過,他即便不說,於寒舟也能想象得到。想了想,她問道:“那你呢?你覺得識字有用嗎?”


  曹方立刻道:“有!”隻要是她做的事,全都是有用的。


  於寒舟笑了笑,沒有接他這個話,轉而提起一件事:“你記得三師兄的劍上,經常換漂亮的劍穗嗎?”


  曹方來門中的時日尚短,才半年而已,隻偶然見過三師兄拿著劍從麵前走過,回想了一下,劍穗是很漂亮,就點點頭:“記得。”


  “你覺得,劍穗有什麽用?”於寒舟問道。


  曹方呆了呆,答道:“好看?”


  “那,好看有什麽用?”於寒舟又問。


  曹方這下徹底答不出來了。


  於寒舟笑了笑,說道:“識字也是一樣。有沒有用,因人而異。”


  她反正是閑的,想著劇情中這小少年的忠誠,以及她收過他的花,收過他編的小兔子,便同他多說了幾句:“識字可能沒有用,但識字後可以讀書。讀書也可能沒有用,但它使人思考。”


  “思考什麽?”捧哏少年及時出聲。


  於寒舟便道:“許多吧。思考那些從前不會思考的事。思考世界,思考人生。我是誰,我要做什麽。我為何而活著?是因為別人都活著,我也活著?還是我想要活著,我有所追求,因而努力活著?”


  曹方呆呆的。


  瘦削而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被子,呆了片刻,他抬起眼睛,看著她道:“師姐,識字之前,我也思考的。”


  於寒舟:“……”


  曹方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打師姐的臉了,急得坐不住了:“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於寒舟又好氣,又好笑,在他額頭上敲了一下,站起身來:“我走了,你好好養傷。”


  曹方想追出去,但內傷嚴重,下不了床,他捂著被敲過的地方,呆呆地坐了良久。


  於寒舟教完三十個字的時候,五師兄回來了,帶回來一個重傷的少女。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送上~

  第207章 先天性心髒病3

  消息傳來的時候, 於寒舟在房裏接待曹方。


  他傷好之後,便送來了之前說的草編的小鳥。先是編了一個圓圓的鳥窩,然後在裏麵放了幾隻翠綠的小鳥, 為了區分每隻小鳥, 還編出了一些斑點做點綴,又用草莖纏出橢圓形的蛋,放在鳥窩裏頭。


  送到於寒舟麵前的時候,便是親切相愛的“一家鳥”。


  “謝謝。”於寒舟收到後, 很是喜歡。她覺得曹方是個很有稚趣的人,否則也編不出這麽天真可愛的小玩意兒。


  她接過後,愛不釋手的樣子, 看得曹方心頭湧出一股幸福感。她喜歡他送的東西, 這簡直是對他無上的褒獎。


  於寒舟見他拘束地站在那裏,隻一雙漆黑的眼睛裏綻放出明亮的光彩, 想了想,她對他招招手:“你過來。”


  把鳥窩放在一旁,取了紙筆, 鋪開在桌上:“先別走啦, 我教你寫字吧。”


  禮尚往來。她收了他不少東西,也該回敬幾分。不過,她手裏沒什麽拿得出手的, 所擁有的東西大多是別人送的, 不好轉贈,因此便想出這個主意。


  她隻教過師兄師弟們識字而已,還不曾教過他們寫字。曹方又不曾表現出對識字讀書的抵觸, 於寒舟便打算教他寫寫字。


  曹方送完東西,沒有立刻離去, 隻是舍不得走,並沒生出別的妄想。這時聽她留人,還是要教他寫字,驚得整個人跳了一下:“不,使不得!”


  他怎麽配?

  又急急說道:“師姐,我,我不是為了這個,才,才……”


  他有些焦灼起來,很怕她誤會他是圖什麽,才這樣討好她。不是的,他隻是想哄她開心,想看她開心地笑。


  於寒舟已經鋪好了紙,正要研墨,聞言便看過來,本想逗他兩句的,見他實在緊張得很,便隻說道:“那你是不喜歡寫字?不喜歡的話,就算了。”


  “沒有,喜歡,喜歡!”曹方又急急擺手。師姐說什麽,他都喜歡!


  於寒舟微微垂下眼睛,掩住裏麵的笑意,而後才抬起來,對他揚了揚下巴:“那就過來。”


  曹方隻得磨蹭著走了過去。


  “看我研墨。”她道。


  曹方便緊盯著她的手。墨條漆黑,她的手玉白,偏生指甲是淡粉色的,他看著看著,心裏就咚咚跳了起來,忍不住懷疑自己在做夢。


  “看著我的手,我教你握筆。”研好了墨,於寒舟提筆,蘸了墨汁,就要在紙上寫下。


  曹方連忙打起精神來。不能走神,要好好學著,不能讓師姐覺得他笨。


  於寒舟想了想,自己教過的三十個字裏麵,並沒有他的名字,因此便寫了曹方二字。


  “這是你的名字。”她停了筆,指給他看,“你先練這兩個字吧。”


  說著,將筆擱在筆枕上,示意他來。


  曹方很局促,緊張得直捏自己的衣角。直到此刻,他仍舊懷疑自己在做夢。師姐握過的筆,竟要給他握?終於忍不住了,狠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生疼!


  並不是做夢,這是真的!這個念頭讓他心中的喜悅飛走大半,轉而變得惶恐。


  怎麽會這樣呢?師姐怎麽會留他,還要教他寫字?他隻是一個雜役弟子,她是天邊的雲,他就是地上的泥,怎麽會……他很惶恐,擔心自己惹得師姐厭棄,以後他再送她東西,她也不肯要了。


  心裏懷著這樣的恐懼,他伸出的手臂便顫唞著,指尖也一片冰涼。倒是筆杆上還殘存著於寒舟握過的溫度,這點暖意傳遞到他的指尖,終於讓他稍微定了定神。


  至少師姐眼下還沒有厭棄她,他要好好表現,不能讓師姐厭棄。


  同時在心裏告誡自己,以後送了東西,不要傻站著不走,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別讓師姐留!

  “握得高一點。”於寒舟在旁邊看著,指點他握筆的姿勢。


  曹方見她看著自己的手,無比慶幸自己來之前洗了三遍手,還修了指甲。這讓他的緊張緩解了幾分,握住筆,開始比著師姐寫過的字,笨拙地落筆。


  於寒舟見他握筆的姿勢對了,就沒有再看他,去一旁玩小鳥了。這孩子見了她就很緊張,她如果在旁邊看著,實在太折磨他了。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果然,她一離開,曹方便鬆了口氣,繃緊的身子不自覺放鬆了一些。再看紙上的兩個大字,終於又感受到了喜悅。這是他的名字,是師姐寫的,師姐教他寫自己的名字。


  巨大的幸福感籠罩了他。


  五師兄回來的消息就是這時候傳來的。


  “他們回來啦?”於寒舟驚訝地起身,就要去前麵看看。想起曹方還在房裏,就道:“你再寫一會兒吧,不要緊的。”


  曹方卻停了筆,對她搖了搖頭。她不在,他一個人在她房間裏,算怎麽回事?


  於寒舟沒勉強:“隨你好啦。”提著裙子,邁出門檻,飛快往外去了。


  曹方故意走得慢了一些,見她先走了,立刻折身回去,來到桌案前,看著那張寫滿字的紙,抿著唇角,小心翼翼地揭下來,吹了吹,以一種幾乎虔誠的姿態折起來,收入懷中,這才離開了。


  於寒舟來到前麵的時候,門中的弟子們大部分都到了,在聽五師兄說話。


  五師兄名叫韓玉林,肩寬背闊,腰細腿長,是個高大俊朗的青年。玉樹臨風,氣度斐然,山上就沒有比他更出眾的弟子。當然,下了山,也少有他這樣品貌的。


  加上他說話有度,清晰簡潔,是個沉穩可靠的人,任誰收了這樣的弟子,都免不了倚重幾分。孟掌門想把女兒托付給他,並將掌門之位傳給他,也是人之常情。


  於寒舟緩緩走進去,來到孟夫人的身邊,朝韓玉林看過去。他此刻也看見了她,對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才繼續說起此番經曆。


  “……我們到達的時候,青離門一片傷亡慘重,翻找半天,隻尋到黎姑娘一個活口。”


  隨著他說話,眾人的視線落在一旁垂首坐著的少女身上。少女生得很美,但是氣色不大好,明顯是受了重傷的樣子,坐在那裏,神情一片陰沉,顯然是陷入仇恨當中。


  眾人對她都有些同情。滿門被滅,隻有她一個活下來,仇家還是臭名遠揚的玄月宗,她要報仇,無異於以卵擊石,可是不報仇,便要遭受內心的折磨。


  這是個可憐的姑娘。


  於寒舟站在孟夫人的身後,低聲說道:“她好可憐。”


  孟夫人亦是麵帶憐憫,拍了拍女兒的手,沒說什麽。


  韓玉林說完此行經曆,便對孟掌門道:“黎姑娘無處可去,又受了重傷,我自作主張帶她回來,請師父責罰。”


  他行的是正義之事,孟掌門哪裏會責罰他?隻道:“我與黎掌門是好友,如今他被邪魔殺害,侄女盡管在此養傷。”


  至於替青離門報仇?那是不可能的。


  自家仇,自家報,江湖中沒有替別的門派報仇一說。而孟掌門不怕報複,肯收留黎思,已經是十分仗義了。


  “多謝孟掌門。”黎思站起身來,衝孟掌門拱手拜下。


  孟掌門寬厚地道:“你在此好好養傷,其他的事,不必多想,一切等你養好傷之後再說。”


  “是,謹聽孟掌門教誨。”黎思低聲道。


  師兄弟們就此散了。


  孟夫人親自帶著黎思去安置了,七師兄便跑上前來,對於寒舟道:“小師妹,我走了這麽久,想沒想我啊?”


  於寒舟便道:“師兄,你們去了這麽久,自己沒受傷吧?”


  七師兄笑著搖搖頭:“沒有,我們到的時候,玄月宗的人都退走了,隻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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