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節
道:“今日開業大吉,其中三道招牌菜, 您隨便點一道,小店無償贈送。”
紅衣女子落座後,姿態頗有些隨意, 說是柔若無骨吧, 偏偏她身上少了點柔美,就隻剩下無骨了。沒骨頭似的, 靠在椅背上,慵懶到極點。
換作一般女子,這般坐姿必然顯得非常不雅。但紅衣女子太過貌美, 這般沒骨頭的坐相竟也十分動人。
於寒舟是個筆直的直女, 此時看著這女子,竟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女子抬起眼睛,清冷而帶著些矜傲的視線朝於寒舟看過來:“我隻點一道, 也無償贈送?”
於寒舟看著女子的穿戴打扮, 不似缺錢的樣子,有些意外。今日開業大吉,為了招攬客人, 阮老爺給每位進門的客人都無償贈送一道菜。有那腦筋活絡的,便隻點一道, 吃完抹嘴就走,一文錢都不必花。開業之前,於寒舟和阮老爺就想過這一點。阮老爺說:“允他們占!開門頭一天,不怕客人多,隻怕客人少,就當求個吉利!”
“是的,您若隻點一道,而且點的是招牌菜,這道菜便是小店贈送您的。”於寒舟依然笑道。
紅衣女子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而後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帶過來的仆人:“她們能不能點?”
於寒舟看著她身邊站著的丫鬟和嬤嬤,一共四位,在包間的門口還守著幾位,她心下微微詫異,若是穿著樸素的人說這些話,必定是占便宜沒夠的。這女子看起來不似窮人,怎麽……
“不能。”於寒舟笑著搖了搖頭,“她們跟您是一道兒來的,不能再點。”說完,不等紅衣女子再說什麽,話鋒一轉:“不過,小的可以做主,給幾位贈送幾樣小吃,不知幾位可願賞臉?”
她姿態放得極客氣,除非是來找茬的,否則不會再刁難。
紅衣女子挑了挑眉,沒有再為難,掩在衣袖下的手指輕輕扣了扣,目光散漫:“上菜吧。”
“好嘞,您稍候。”於寒舟笑著退出去了。
關上雅間的門,她揪了個夥計,一指身後的雅間:“一會兒先緊著這桌客人,明白沒有?”
夥計忙點頭:“明白了!”
於寒舟這才下樓,又去下麵招呼客人了。
阮老爺等她下來,就問道:“怎麽去了那麽久?”
“客人有點挑剔。”於寒舟說道,“我贈了她幾樣小吃,她就消停了。”
阮老爺便點點頭:“不錯,開門做生意,講究以和為貴。不好應付的客人多了去了,以後難免會遇到,能順著盡量順著。”話鋒一轉,“但我們也不怕事,倘若有人極盡刁難,這種客人我們不歡迎,攆他走!”
於寒舟點點頭:“我記住啦。”
樓上,紅衣女子點的菜上齊了。她雖然說隻點一道,卻點了滿滿一桌。想著剛才那少年報菜名的樣子,她看著滿桌的飯菜,有了些胃口。剛提箸,就被身邊的嬤嬤按下了:“主子,且慢。”
拿出銀針,開始一道菜一道菜地驗。
紅衣女子看著那銀針戳了一盤菜又一盤菜,剛剛提起的胃口登時沒有了。“啪”的一聲,放下筷子。
“不吃了。”她冷冷地道,站起身來。
嬤嬤忙道:“主子,老奴驗過了——”
然而紅衣女子充耳不聞,推門就要走。她走得急,丫鬟和嬤嬤隻得跟上,匆匆丟了一錠銀子在桌上。
於寒舟回到樓下沒多會兒,就察覺到一道香風從身邊掠過,不禁抬頭看去。隻見一道紅色身影從身邊擦過,步子邁得很急,不一會兒就到了門口。
美人的背影都這麽美,她心中讚歎一聲,急忙上前:“是小店的飯菜不合胃口嗎?”
紅衣女子已經走到轎子跟前,正要上轎,聞言腳步一頓,轉頭看了於寒舟一眼,於寒舟以為她要抱怨幾句,或者解釋一聲,沒想到她一個字沒說,扭回頭就上了轎子。
於寒舟目瞪口呆。
而紅衣女子身邊的丫鬟和嬤嬤也沒分辯半句,隨著轎子被抬起來,擁在兩側,很快走遠了。
“少爺!少爺!”這時,店裏的一個小夥計衝下來,來到於寒舟身邊,捧出一錠雪白的銀子,“剛才那桌客人,給了這麽大一錠銀子!”他兩眼放光,“足夠買三桌菜了!”
於寒舟把銀子拿過來,拍了拍他的腦袋:“嗯,我記著了,回頭賞你。”
“就是那桌菜根本沒人動,怎麽辦?”小夥計苦惱地道,“要不要再盛上桌,給別的客人?”
“不許!”於寒舟厲色道,“凡是撤下來的飯菜,一律不許再回到桌上!”
小夥計見她嚴厲,忙點頭道:“是,小的知道了。”
第186章 表妹7
忙碌了一整天。
店裏的夥計手腳麻利地掃地、擦拭桌椅, 把剩飯剩菜拿去後門分給城中的乞兒。
於寒舟和阮老爺則在對賬。
這一日迎來送往,客人極多,雖然每桌贈送一道招牌菜, 但是總的算下來, 還是盈利不少。
“隻看明日如何了。”阮老爺撫須而笑。
於寒舟便笑道:“定然是不錯的。”
“哦?你說說看。”阮老爺道。
於寒舟便道:“咱們酒樓的菜品,口味獨特,又是請的老師傅來做,客人們在別的酒樓吃不到的。況且咱們招待得熱情又周到, 客人吃過一回高興,一定會再來。”
阮老爺點點頭,目光頗帶欣慰:“不錯, 你想得很對。”
對過賬, 於寒舟拿出一把銅錢,給店裏的小夥計每人發了五十文:“今日有位客人多給了銀子, 她留下的銀錠足夠買三桌菜的,這是額外得來的,大家一起高興高興。”
小夥計們都高興地接了過去:“多謝侄少爺。”
“那位客人極大方, 滿滿一桌子菜, 她一筷子也沒動,竟然還給了這麽多銀兩。”先前給紅衣女子上菜的小夥計咂嘴道。
於寒舟便道:“正要說此事,你們仔細聽著。”等小夥計們都認真看過來, 才道:“日後不管撤下來的飯菜動沒動, 都不許再端給客人!”
“是,侄少爺。”小夥計們齊聲答道。
這時一人問道:“那,那要怎麽辦, 就這麽擱後廚裏,豈不是浪費了?”
“放後廚裏, 等打烊後,咱們自己吃。”於寒舟道,“或者,誰看上了,便半價買回去,不論是拿回家吃還是送人,都隨便。”
像紅衣女子這種情況極少,沒有人誰錢多到花不出去,點一桌子菜,卻一口也不動。既如此,也不必愁,留下自己吃就是了,就當偶爾犒勞下大家。
知味樓的菜並不便宜,如果大家舍不得吃,想便宜點買回去送人情,也隨便他們。
於寒舟說完,就看向阮老爺:“大伯,我這樣安排可妥當?”
大家聽了,都朝阮老爺看過去。心中想道,侄少爺可真受東家重用,瞧著她剛才那個氣勢,就跟知味樓是她家開的一樣。
“可以。”阮老爺點點頭。⑨思⑨兔⑨網⑨
賬目算完了,阮老爺叫過眾人囑咐了幾句,便起身帶著於寒舟回家了。
阮老爺是個實幹派,說買宅院就買宅院。而且運氣也不錯,很快買到一座頗為精致的宅院,是個商人急需用錢,急著脫手,價格也不高,買得十分劃算。
隻是比清縣的院子小了一些,不過論起精致程度還要靠上的。買下宅院後,下人收拾了幾日,離知味樓開張還有幾日的時候,一家人都搬來了。
於寒舟還曾經想過,姨娘們搬不搬來?倘若姨娘們都是爭風吃醋不安分的,於寒舟一定不叫她們搬來的,把她們留在清縣。但姨娘們都很安分,並不影響阮老爺和阮夫人的感情,而且個個還很勤快,於寒舟就沒說什麽,一家人整整齊齊,一個不少地搬了來。
阮夫人早就等著了,見人回來,先拉住於寒舟的手:“我兒,這一日累壞了吧?”
於寒舟撅著嘴,輕輕跺腳:“腿都要跑斷了。”
原主不是個報喜不報憂的性子,於寒舟遵循著人設,抱著阮夫人好一通撒嬌:“娘,做事好辛苦啊!”
把阮夫人心疼的,淚眼汪汪的:“乖兒,那明日不去了,有你爹看管著,不必我兒去辛苦。”
於寒舟從她懷裏掙脫出來,說道:“不,我還要去。”
女兒向來是這麽倔,阮夫人沒辦法,隻得叫丫鬟們趕緊端菜來,一家人趕緊吃飯。
吃過飯,於寒舟就回房了,不耽誤阮老爺和阮夫人的夫妻交流。
而阮夫人的確有許多話要跟阮老爺說。
“今兒妹妹過來坐了坐,又提起了婚事。”阮夫人說這話時,並沒有把蕭夫人當小姑子,而是把她當男方長輩了,“要不說,得不到的都是好的呢?從前也沒見她這樣著緊。”
叫阮夫人說,倘若真的著緊,早便把婚事定下了。這麽多年,隻是把女兒接過去小住,當成親戚一樣處著,糊弄誰呢?還不是想著多挑挑,再看看,騎著驢找馬?
但阮夫人也是一樣,她也是抱著一顆騎驢找馬的心,才隻是跟蕭家有默契,並沒有明白地說出來。因此,她不怪蕭夫人。
阮老爺道:“她從小就這樣,得到的還好,得不到的就抓心撓肺的。從前也罷了,能給她的,我都給她。但舟舟不行,舟舟是我女兒,她是白想了。”
阮夫人忍不住笑出聲來,然後歎了口氣:“鴻遠是個好孩子,咱們舟舟不要他,以後到底找個什麽樣的呢?”
今天還有媒人上門,說了兩家願意入贅的,一個是家中赤貧,要給老母親看病的,一個是家中長子娶不起媳婦,要把不受寵的幺兒入贅過來。
“有孝心是好事。”阮老爺點評道,“不受寵也是好事,至少不會進了咱們家還往回貼。”說完他問了問兩家的年紀,樣貌,鄰裏的風評,末了搖搖頭:“再看看吧。”
長相一般,年紀不小,家中赤貧的男子,一抓一把,錯過這村還有下家店,阮老爺不急。
夫妻兩個上了床,阮夫人見枕邊人眉頭蹙著,就半坐起來給他捏眉心,阮老爺享受了一會兒發妻的溫柔,感歎道:“舟舟今日可吃苦頭了,你是沒見,她站在門口笑臉迎賓,說盡好話,我在一旁看著都心酸。我的女兒,什麽時候淪落到給別人賠笑臉?”
“但我看著她滿眼笑意,這孩子顯然不覺得苦,隻覺得好玩來著,我滿肚子的話都說不出口。”阮老爺難受地揪著胸口的衣裳,“她跑上跑下地招待客人,我有會子看到她躲在角落裏揉腳,當時心裏難受得——”
阮夫人也難受,趴在阮老爺肩頭,眼眶都濕了:“咱們又不是不養她,她嫁人咱們陪嫁妝,她招贅咱們就養活她,她做什麽受這個罪?”
阮夫人很不懂,女兒怎麽忽然就不嬌氣了?轉而想起,進門時於寒舟撲她懷裏撒嬌,又覺得女兒並不是不愛嬌了,她隻是就這個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