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
請來大夫, 開了藥,熬了給溶溶喝下。送走大夫,於寒舟找到差役,請求明日歇一日,被差役一口拒絕了:“不行!”
於寒舟知道他們貪錢。她一路上對江家人的照顧,他們都看在眼裏了,她就是扭頭要走,他們也不信了,這就要那五百兩銀子。
於寒舟沒廢話,拿出了五百兩銀票,放在兩人中間:“這一張,二位收著,餘下的一半,到了廬州我再孝敬兩位差爺。”
兩位差役的表情很精彩。從見到銀票的喜色,到不好分配的惱怒。
“你小子,成心給咱們添堵!”一個差役沒好氣地道,“隻一張銀票,是叫我們誰拿著?”
於寒舟笑了笑:“兩位差爺商量便是。”
本來可以拿去兌開,兌成兩張二百五十兩的銀票,一人一張。但兩個差役都擔心到了廬州後,她還拿不拿得出來另外五百兩,都想先昧下來,抓在手裏求個安穩。
兩人都想要這五百兩銀票,不想兌開。
因此怪於寒舟成心挑唆,叫他們哥倆互相怨懟。
“你去兌開!”最終,兩人還是妥協了。二百五十兩也不少了,先拿到手裏再說。
於寒舟便去兌銀票了。還買了一壇酒,回來後將一壇好酒放在桌上,笑著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兩位差役都很滿意,又道:“銀票呢?”
於寒舟把兌出來的銀票給兩人看了,在兩人伸手接的時候,卻收了回去,不顧兩人變了的臉色,說道:“後日一早,我將銀票給兩位差爺。”
現在她給了,明日他們若反悔了,她上哪兒喊冤去?
一人冷哼:“你小子別耍花樣。”
“小子不敢。”於寒舟恭恭敬敬地道,“我的軟肋都在差爺手裏捏著呢。”
兩人這才對她揮了揮手:“走吧走吧。”
於寒舟收起銀票,拱了拱手,抬腳離開了。
眾人得知可以歇息一日,都鬆了口氣。能歇一日,說不得便掙回一條命。
“濃濃,辛苦你了。”三房夫人抹淚道。
於寒舟道:“都是一家人,別說外道話。”
因知道明日不啟程,三房的女眷便不畏辛苦,輪流守夜,照看江宜溶。
吃了藥,又歇息了一晚,次日江宜溶便好些了。隻還渾身發軟,頭疼無力。若是抱著這樣的身體再趕路,小命就要不保。
“多謝大姐姐。”因著沒有外人在,於寒舟再來看望她時,她便小聲說道。
於寒舟摸了摸她微燙的額頭,說道:“安心養病。”給她帶了一小包薑糖,一小包蜜餞,還有兩隻橘子,給她甜甜嘴。
擱在從前,這些東西都是江宜溶看不眼裏的東西,現在見了,卻是眼淚撲簌簌地落。於寒舟也不攔著,就叫她哭個痛快。
等她哭累了,才拿水給她喝,說道:“明日還要趕路,你今日好生歇著,聽到沒有?”
“是,大姐姐。”江宜溶點點頭。抱著一小捧零嘴,感覺抱著天底下最珍貴的珍寶。
於寒舟隻給她一個人買了,而且買的很少,卻沒有人怨她小氣,都覺得她實在妥帖周全,重情重義。
修養了一日,江宜溶的病遠遠沒好利索,老太太便道:“今日她騎驢,我同你們一起走著。”
下頭都不應,老太太火了,說道:“我說話不管用了?”
眾人都很為難,隻聽老太太道:“我縱然年紀大了,可我身體結實著,沒病也沒痛,走兩日死不了!”
她一意堅持,兒孫們自然違逆不得,三位老爺互相交換了下眼神,微微點了下頭。等老太太走一段,他們輪流背著她。正值家族患難,需得團結一心。
見兒孫們同意,老太太放緩語氣,又說道:“今次家族患難,往後還不見得如何。我知道有人怨大房,害得自身被連累。”說到這裏,她擺擺手,“你們不必否認,我心裏清楚。我隻說,從前你們沾大房榮光時,可嫌沾得多了?既得過好處,便不能不認壞處。”
不論心中如何想的,眾人齊聲答道:“謹遵老太太教誨。”
老太太又道:“家族興盛,靠得是齊心協力。如今家族沒落,想要渡過難關,更需要上下一心。就連受過咱們家一點點恩惠的小子,都能夠不辭勞苦跑來報恩,咱們江家人,難道就比不上一個平頭小子?”
這個平頭小子,指的自然是於寒舟。
江大老爺帶頭說道:“我們江家子孫,能同甘也能共苦。”
江二老爺和江三老爺紛紛應承。
下頭的孩子們更單純些,被老太太一番話說得,心潮澎湃,隻覺得家族間聯係得更緊密了。
三房兩個姑娘扶著江宜溶往外走,江大夫人和於寒舟扶著老太太往外走。然而喜事忽然降臨,兩個差役鬧肚子,拉得腿軟,根本走不動路。
“你小子!是不是你?”一個差役拉得臉色蠟黃,指著於寒舟陰森地道:“那壇酒,你動了手腳?!”
於寒舟微微睜大眼睛,愕然又冤屈:“小子豈敢?!”
她的表情太過到位,好像真的不是她幹的。兩位差役心裏認定是她,苦於沒有證據,把她罵了個祖宗十八代,罵得江大老爺等人麵色鐵青。
但這時他們站出來反而不好,便都垂眼站在原處,等著吩咐。
兩位差役還能吩咐什麽?他們便是看江家人不順眼,也不能折騰自己,今日便走不了了。
“差爺,當真不是小子,小子實在冤枉!”於寒舟苦巴巴解釋,“小子豈敢做出這等膽大妄為的事?”
兩個差役回想昨晚喝的酒,酒壇是密封的,的確不像是動過手腳的樣子。因此,很不待見她,卻也沒辦法:“還不去給大爺請大夫?”
“是,小的這就去。”
因著兩個差役鬧肚子,一行人便得以再休息一日,紛紛喜出望外。老太太被江大夫人扶著進屋了,江宜溶也被扶回去躺著了,幾個姐妹們聚在一起說話。
忽然放鬆下來,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往日裏最是精致講究的人,現在一個個蓬頭垢麵,比乞兒都不如。
“三姐姐倒是比我們體麵些。”一人看向江如雪,詫異地說道。
江如雪明明跟她們一樣被流放,日日折騰,卻是臉盤兒、脖頸都幹幹淨淨的,叫眾人都十分驚訝,還有些嫉妒。
江如雪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同大家都一樣的。”
眾人見狀,便嗤了一聲。
然後一個個嗅著袖子,臉上都露出不怎麽講究的絕望神情。
“出京城的時候,睿哥來送我了。”這時,江如雪說道:“我問他,可要退婚?他說他不是那等無情無義之人。”
她口吻中有些羞澀和甜蜜,引得眾人紛紛看向她,又說道:“睿哥是有情有義的人,他既然沒有同我退婚,必不會不管咱們家的事。也許,他會幫我們洗去冤情。”
她滿目誠懇地看著姐妹們:“我們都要撐住,千萬不能放棄!”
眾人本來也沒打算放棄。不過,聽了她的話,仍舊是振奮了不少。
還有人酸溜溜道:“你可真是幸運。”
不僅江如雪同人訂親了,還有兩個姑娘也訂親了,結果對方把親事退了。這時提起來,心裏就不大好受。
小姐妹們說話時,於寒舟被江大老爺叫去了。
“父親。”於寒舟行了一禮。
江大老爺是個典型的封建時代的男子,麵容嚴肅,渾身上下帶著不容違背的氣息。將於寒舟打量幾眼,才開口道:“你比我想象的更有出息。”
於寒舟心裏咯噔一下,不知他是不是在說差役鬧肚子的事,拱了拱手:“是父親和母親教導得好。”
“這一路上,我暗中觀察你,你早已不是我所熟悉的那個嬌嬌弱質。”江大老爺的聲音和緩,“你心性穩重,行事周全,我決定委你重任。”
於寒舟登時抬起眼:“父親請吩咐!”^o^思^o^兔^o^網^o^文^o^檔^o^共^o^享^o^與^o^在^o^線^o^閱^o^讀^o^
“你找紙筆來。”江大老爺說道,“不要叫差役看見。”
於寒舟一聽,心裏猜到了什麽,應道:“是。”
她以出去給兩位差役買吃食為由,跑出去一趟,弄了紙筆回來,背著人來到江大老爺的房中。
江大老爺鋪開紙,就開始寫信。
寫得不多,隻兩頁紙,他寫好之後,等墨跡幹了,便裝入信封,對於寒舟道:“你立即回京,把這封信交給刑部尚書錢大人。他是我好友,倘若他肯插手,我們便有回京之日。”
第160章 救命恩人17
於寒舟聽罷, 沒有立即應下,而是有些擔憂地看向江大老爺。
江大老爺明白她的擔憂,對她擺擺手, 說道:“你莫以為沒了你, 我們便過不下去了。”
他眸光爍爍,頗具威嚴,顯然不容她有異議。
“你早早出發,將此信交給錢大人, 家族的未來,我便托付你手上了。”江大老爺鄭重道。
於寒舟便雙手接過信,應道:“是, 父親。”
江大老爺考慮得是, 她早些去辦事,便有機會盡早將他們救下。否則, 她能護送他們一路去廬州,待他們到了廬州後,難道還能再四下打點, 不叫他們勞役嗎?
早些解決根本, 才是上策。
於寒舟原先想著,一路上照顧江家眾人,說不定江大老爺用得上她。如今果然如此, 江大老爺為官多年, 不至於誰害他、怎樣害他都不清楚。如今知她可用,便吩咐起來了。
幾個小姐妹正說著話,忽而便聽到一陣高昂帶著怒意的聲音, 是江大老爺的聲音:“混賬!卑鄙小子!竟敢挾恩欺我女兒!滾!你給我滾!我們江家不要你這等狼子野心之人的報答!”
眾人一聽,什麽意思?這不是罵於寒舟呢?
於寒舟欺誰了?不僅女眷們出去了, 就連男人們都出去了。
就見江大老爺的房門打開了,露出江大老爺的怒容,他一把將於寒舟擲向門外:“滾!滾得遠遠的!”
說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關門之前,有人看到裏麵捂著臉低泣的二小姐。即於寒舟的庶妹,江二姑娘。
這是什麽情況?於寒舟一路照顧他們,怎麽會欺負妹妹?再說,聽江大老爺的話音,好似於寒舟對江二姑娘的欺負是男人對女人的欺負?這怎麽可能?!
於寒舟站在門外,苦苦哀求:“我對江二姑娘是真心實意的,並非挾恩欺她,您消消氣。”
眾人一臉莫名。這是演的哪一出?
江二哥的腦子活泛些。撥開人群就走過去,揪著於寒舟的衣領就往外拉:“好哇!你敢做出這種事!”
“你對我江家有恩,我便不打你了,但以後我們不受你恩惠!”江二哥一路拖著她來到驛站外頭,“我們江家的女孩兒,再落魄,也不受人欺負!你滾!”
其他人有的跟著怒罵,有的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