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
寒舟,護送老太太離京。
老太太的年紀很大了,有六十多歲了,頭發全白了,但眼神還很好,精神也不錯。見於寒舟生得麵嫩,還拉著她說話:“小夥子多大年紀?成親沒有?要我老人家給你說個媳婦嗎?”
於寒舟便笑:“比我醜的媳婦我可不要。”
老太太也樂了:“那你是不好找了。”
富商對老母親很是孝敬,路上給她配備了舒適的馬車,還有兩個捏肩捶腿的小丫鬟。又事先說明了,不許老太太吃苦,趕路不急,一定要保重身體,因此於寒舟跟著走鏢,很是輕鬆,到點就打尖住店。
住宿費富商包了,但是吃的可沒包,伍師兄和於寒舟便吃自己準備的幹糧。
老太太對於寒舟的印象不錯,尤其於寒舟肯陪她說話,又不像小丫鬟那樣膩膩歪歪的,她很喜歡,就叫於寒舟陪她一起吃飯。
於寒舟沒吭聲,扭頭看伍師兄。
伍師兄對她搖搖頭。
“我吃自己的就好啦!”於寒舟笑著回絕了老夫人。
他們吃的是大嫂烙的餅,還帶了點醬菜,最是安全不過。
老夫人便沒再說。趕了一天路,她到底累極了,吃完飯就上樓歇息了。
伍師兄丟給於寒舟一瓶藥:“腳上長泡了吧?自己挑了。”
“謝謝師兄。”於寒舟笑著道。
她細皮嫩肉的,真是沒吃過這種長途跋涉的苦頭,一天走幾十裏路,腳底板早就痛木了。
拿了藥進房間,脫了襪子,開始挑一個個水泡。
此時,京城江家。
莊和睿趁夜翻牆,找到江如雪的院子,敲了敲窗。
江如雪心中一動,遣退了丫鬟,放了莊和睿進來。高大俊美的男人站在房間裏,壓迫感撲麵而來,她臉上微紅,亮晶晶的眼睛撲閃著道:“你怎麽又來了?”
“來看看你。”莊和睿問道,“你,真的不要報酬嗎?”
江如雪搖搖頭:“不是什麽值當的事,你不要再提啦。”
莊和睿看著她紅潤的臉頰,亮晶晶的眼神,就覺得心裏一片柔軟。他從袖中取出一物,遞給她道:“這個給你玩。”
是一個金子鑄就的九鎖連環。
這是十分精致又奢靡的玩意兒了,江如雪看了一眼,就慌忙搖頭:“我不能要。”
“我特意叫人打了送你的。”莊和睿伸著手,“你收下吧?”
江如雪仍舊搖頭。
莊和睿見她固執得緊,薄唇抿了抿。
他抿起唇來不笑的時候,就顯得有點凶,江如雪有點怕,後退了一步。莊和睿頓時心軟,說道:“那你不要便算了。”
兩人這才第二次見麵,也沒什麽話好說,一時空氣中寂靜下來。
片刻後,江如雪的眼眶紅了,莊和睿以為自己嚇到她了,卻聽她道:“我大姐姐走了。”
大姐姐?那不是於寒舟?
莊和睿一愣,裝作不知的樣子:“怎麽走了?”
“她去上香,驚了馬。”江如雪說著,眼淚就掉下來,“大姐姐那樣精致的人,走後連個屍首都沒有。”
莊和睿心說,那是因為她沒死啊!
江如雪見他無動於衷,便又說道:“她和我一起救了你的,我之前忘了同你說,如果沒有她,隻怕我不一定救得了你。你得閑了,給她上一炷香吧。”
她說著,眼淚愈發落得急,滿眼傷心。
莊和睿見了,卻不知怎麽,心裏浮現一點異樣來。
第148章 救命恩人5
他本該說, 傻姑娘,她哪裏用得著你說?她早早找了機會來我麵前,向我索取報酬了。
但這涉及於寒舟生死的秘密, 因此倒不能說了。何況, 如果他說出來,隻怕她要尷尬的——於寒舟見他第一麵,就把事情原委說清楚了,沒有居功, 沒有貪功。江如雪卻在第二次見到他,才說出他還有一個恩人。
這讓他心中升起一點異樣。
他原本覺得,於寒舟過於精明, 施恩望報, 不夠高潔。而江如雪心地純善,救人隻是憑心而為, 施恩不望報,是個極高尚的女子。
他原本將姐妹兩人的品格判了高下,這會兒卻有些動搖了。不管怎麽說, 於寒舟說話做事都明明白白, 她見他第一麵就說清楚了,沒有絲毫欺瞞。而江如雪,興許隻是無意, 但她卻的的確確忽視了姐妹的功勞。
“我說的是真的。”見他不說話, 江如雪咬著唇,一臉後悔和愧疚地道:“那天,我去引開下人, 叫她看著你。雖然她沒做什麽,但的的確確是同我一起救了你。現在她不在了, 你同她上炷香吧。”
莊和睿聽到這裏,心中異樣更深。他那日受了重傷,昏迷之際逃命便有些不得章法,他聽於寒舟說過,他倒下的地方留下許多腳印和血跡,是她幫著遮掩的。所以江如雪去引開下人,如果沒有於寒舟幫著遮掩,隻怕等不到她回來,他就被發現了。
於寒舟絕不是“沒做什麽”。
江如雪這樣說,究竟是不知道,還是想不到?
他望著她紅通通的眼睛,嬌柔堪憐的模樣,登時心下一軟。她應當是沒有想到,她看起來便不是於寒舟那樣精明又周全的人,她就是個心地善良的小糊塗。
“好。”他點點頭,“我會去的。”
雖然於寒舟沒死,但是江如雪不知道,他便這樣說了一句,叫她放下心來。
果然,江如雪的神情好轉幾分,還抿唇對他露出一點笑意:“你真是個好人。”
莊和睿見她這樣單純,心中愈發柔軟,緩緩搖頭:“我不是什麽好人。”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她便急急趕他走了,還道:“你不要再來了,這不合規矩。”
他定定望了她幾眼,將她此刻的模樣刻在心底,才低聲道:“那我走了。”
“快走吧。”她眼神飄來飄去,一副很擔心有人闖進來,他被發現的樣子,急急趕他。
莊和睿見她這樣,忍不住就想逗她:“她們被我點了穴道,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的。”
江如雪聞言,立刻瞪他:“你怎麽欺負人呢?她們雖是我的丫鬟,也都是認真當差的,你這樣欺負人,等她們醒了還以為自己沒做好差事!”
莊和睿輕輕一笑,不再逗她,轉身走了。
走之前,把那副金子鑄就的九鎖連環留下了。他送出去的禮物,就沒有帶回去的。
離開江府後,莊和睿踏夜離去,想到剛才駐足的柔軟溫馨的寢室,以及寢室裏的嬌嬌可愛的小姑娘,嘴角微微上揚。而後,他想起了另外一個人。
那位曾經也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不知她現在身在何處?過了這麽久,她可適應平頭百姓的生活?她後悔了嗎?
這樣想著,他便往自己的管事那裏行去。倘若她後悔了,一定會留信給他。
他去找了自己的管事,也就是於寒舟如今的舅舅。
“他來過一次。”管事說道,拿出一個錢袋來,“讓我把這個交給您。”
莊和睿見到那個錢袋,不禁一怔,伸手接過,打開一看,他給她的銀票和碎銀都原原本本地躺在裏麵,她分文未取。#思#兔#在#線#閱#讀#
他心情有些複雜起來。他從前認為她精明,是個逐利而行的人,這會兒卻懊惱得想敲自己的頭。如此武斷,如此片麵,他何時行事這樣輕浮?這還如何為皇上辦事?
“你知不知道她現在何處?”莊和睿沉了心神,收起錢袋問道。
管事答道:“月前,興隆鏢局的人來過,問了些話,我如實答了,倘若沒有意外,他現在應當是興隆鏢局的鏢師了。”
莊和睿聽罷,既覺得意外,又覺得意料之中。覺得意外是因為,做鏢師很辛苦,走南闖北的,她那樣嬌生慣養的身板,怎麽經受得住?轉念一想,她一身功夫,不做鏢師又可惜了。
“我知道了。”莊和睿轉身走了。
過了幾日,他路過興隆鏢局,見門前有人,就走上前搭話:“你們這裏可有一個叫於寒舟的鏢師?”
“有的。您是?”
“我是她舅舅的親戚,她舅舅托我來瞧瞧她。”莊和睿答道。
“可不巧,她前些日子跟著二師兄出去押鏢了,您要見她隻怕要等幾個月。”
莊和睿聽得“幾個月”,暗歎一聲,說道:“我知道了,多謝。”
她一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居然真的要吃這種苦頭,莊和睿十分不理解,心中又想,等幾個月後她回來,滿麵風霜,也不知道他還能不能認得出來?搖了搖頭,他大步離去了。
於寒舟此時的確頂著烈日在行走。
臉上被曬得發燙,她身為一個“男人”又不好太顧忌臉麵,心裏有些糾結。
倒是馬車上的老太太,是個憐香惜玉的人,見著小夥子臉上被曬得通紅,有些看不過去,拿了自己的一頂帷帽,撩開車簾遞了出去:“小舟啊,這個給你戴著,哎喲,好俊的一張臉,可別曬壞了。”
老太太是個顏控,就喜歡長得好看的小閨女小夥子,想著到家還要走上一個多月,如果這張雪白俊美的小臉變成粗糙黑炭臉,登時就有些不願意。
“你年紀輕輕,別不當回事,長得好看些,說媳婦都容易。”老太太生怕她不接,諄諄勸導,“來,聽話,戴上。”
於寒舟心裏樂了。
這可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頭,她心裏把老太太喜歡上了,麵上還扭捏了會兒,才伸手接過:“倒不好辜負您的心意了。”
把帷帽戴上了。
老太太見她聽勸,高興得眼睛一下子笑彎了:“好,好,聽話就好。我跟你說,年輕人還是要聽話。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聽得進話,以後好日子在後頭呢。”
她這話意有所指。這一路上,她沒少說這樣的話,都是在影射她不聽話的兒子和兒媳婦。於寒舟笑了笑,說道:“您說的是。”
老太太是個健談的,她生了四個兒子,三個兒子在老家種地,小兒子經商成了富戶,兒子們倒是都孝順,小兒子把她接去享福,結果她和小兒媳婦脾性不合,過得很難受,加上小兒子一年到頭不在家,她覺得沒趣兒,就要回老家。
富商小兒子給她捎帶了不少銀票和好東西,叫她回了老家也能過上好日子。老太太心寬得很,一路上拉著於寒舟說話。
沒辦法,誰叫她長得最俊呢?她小兒子給她安排的兩個丫鬟,看著也是清秀樣貌,但是跟於寒舟一比,怎麽看怎麽不起眼。
“眼看著這天兒要熱了。我早說要走,他不肯放人,大熱的天叫我老人家在路上奔波,那個不孝子!”老太太嘮叨道。
於寒舟剛穿過來時,是百花盛開的季節。過了兩個月,她離開了江家,又在鏢局過了大半個月,如今已進了六月份,天兒熱起來了。
這種天氣趕路,是挺折騰的,尤其老太太年紀大了。
於寒舟便勸道:“得虧您身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