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

  當一名做實事的官,如今是個機會,先在皇上跟前掛個名。


  “你們說到何處了?”於寒舟在他對麵坐下來,倒了杯茶,打算聽他細說。


  他忙碌的這陣子,她忙活了下自己的產業,還出去走了走,實地考察了下,但這些事情用不了她太多精力,她也想著做點什麽,讓生活更有意義。


  賀文璋聽她問,便將這些日子以來所做的事說了起來:“我們討論出幾個推行方向,林先生的法子是最保守的,根據田地富饒或貧瘠來征稅,富裕者多納稅,最激進的便是我那篇文章所講述的,向宗族征稅……”


  於寒舟聽著,提了一句:“多者多納,少者少納,劃個線也可。”


  劃一條線,低於此標準者可不繳稅,高於此標準著繳稅。


  如果皇上當真想做一個明君,想叫百姓愛戴,想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成為前無來者的一位,他就可以這麽幹。


  賀文璋聽了,神情怔住。良久,他眼中迸出明亮,“騰”的一下站起來:“我要記下來!”


  於寒舟攔都攔不住他。


  他一時激動,唰唰唰寫滿了幾頁紙,才從書房裏出來了,衝著於寒舟笑:“下次我同朋友們討論,你要不要一起?”


  “合適嗎?”於寒舟問。


  她是女子,怕他的朋友們不樂意同女子同席。


  賀文璋卻是考慮過這個問題了,他試探著道:“你著男裝?”


  他想著,她是有才華的,隻是隨口一說,就給他們增加一個推行方向。況且她性子怕悶,他忙起來顧不得她,一直很愧疚。若叫她跟著,豈不是好?

  而且,他就可以一直看見她了,既解了她的悶,又解了他的相思之苦,豈不是一舉兩得?

  於寒舟覺得這個主意甚好,點頭應了:“好。”


  自此,賀文璋的朋友們再來,於寒舟便一同出席。賀文璋介紹她道:“這是我弟弟,你們喚她長榮即可。”


  他化名長青,於寒舟隨他取了個長榮。


  她舉止不扭捏,雖然生得過於精致了些,但也沒人把她想成女子,隻覺著她是個俊俏少年。見她話不多,但每次開口都有分量,很快接納了她。


  第一場雪飄落時,賀文璋同朋友們寫的文章呈去了禦前。他本人沒去,叫賀文璟代去的。皇上知他身體不好,並沒強求,看了文章後,很快找來心腹大臣商討。


  經此一事,賀文璋便在皇上麵前掛了名。


  他且不急,這場薄雪讓他心生警惕,如今隻想著千萬別病了才是。


  於寒舟帶著丫鬟們在院子裏玩雪,他隻能幹看著。


  新稅政策沒能推行下去,朝堂上僵持得厲害,足足過了大半年工夫,皇上才稍勝一籌,將政策頒布下去。


  期間,身體有所好轉的賀文璋麵聖兩次,叫皇上記住了他這個人,而不僅僅是侯府公子。


  轉眼又是一年。


  冰融雪消,萬物複蘇,貓過一冬沒怎麽生病的賀文璋,身體真正好了起來。


  原本枯瘦的身形,逐漸充實,如今看去是一個稍有些瘦削,卻高大挺拔的青年了。


  他麵色略有蒼白,卻不顯得病弱,一雙黑眸愈發明亮有神。


  他不再困於府邸之中,常常在外行走,出沒於讀書人匯聚的地方。漸漸京城人都知道了,那個病秧子好起來了,是個難得的翩翩俊美佳公子。


  因著他身量高挑挺拔,比賀文璟更甚,且眉目間總有些冷淡卻不過分的神態,許多閨閣少女更喜歡他,遠甚於對女子冷酷無情,毫不留情麵的賀文璟。


  但是她們喜歡也沒用,賀文璋早在兩年前就成親了,同妻子感情甚篤。侯夫人每每出門,總要炫耀自己大兒媳,多麽可人疼,多麽溫柔貼心,府裏上上下下都說她好,等等。


  別人誇她也就罷了,偏偏是做婆婆的誇,叫許多人不得其解,更佩服於寒舟的手段。


  於寒舟有一次聽下人學話,笑道:“我有什麽手段?不過是命好,夫人疼愛我。”


  她還特地跑到侯夫人麵前,謝侯夫人在外麵給她做麵子,侯夫人便一臉慈愛地拉過她道:“感情都是相互的,你待璋兒一片誠心,對咱們侯府忠心耿耿,我都看在眼裏,哪裏是特意誇你,都是實話實說。”


  於寒舟抿唇垂首,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


  侯夫人見她這樣,更是心癢,等她退下後,便請來老先生問道:“我兒身體如何?我幾時能抱上大孫子?”


  言外之意,他們能圓房了罷?


  老先生想了想,道:“仔細一些,倒是可以了。”


  隻要不太莽撞,不要命似的胡來,圓房是不礙的。他想著近來為賀文璋診脈,他脈象總有些火氣,但笑不語。


  如今圓房的利大於弊,他才放了話。


  侯夫人聽了,喜不自勝,立刻叫人把賀文璋請來,對他如實說了:“你們趕緊著,我等著抱大孫子呢!”


  賀文璋愣住了,隨即嘴角就翹了起來:“我省得了。”


  他從主院離去後,不緊不慢地回自己的院子。心裏想,如何同她提起呢?


  自她嫁過來,快兩年了。知根知底,互相很是熟悉。她化名長榮跟他一同進出,他愈發了解她的為人,喜愛隻多不少。


  他認定她是今生唯一的妻子,但她是否也這樣想,他沒把握。


  她待他很照顧,卻缺乏了一些親近,她始終記得當初的協議,並未真的把他當夫君看待。


  磨磨蹭蹭間,到底是進了院子。


  於寒舟正在盤點自己的產業,見他回來,就打了個招呼:“回來了?”


  “嗯。”他說著,慢慢走進去,在她對麵坐下。


  於寒舟沒察覺他的異樣,埋頭看著賬簿。等到小半個時辰過去了,她終於忙完,抬頭見他還坐在對麵,而且手裏什麽也沒拿,就幹坐著看她,不禁訝異:“怎麽這樣看著我?”


  他猶豫了下,到底鼓起勇氣說道:“母親方才問我,幾時能抱孫子。”


  於寒舟聽了,輕輕笑了,她問道:“你怎麽答的?”


  “我沒答。”他搖搖頭,“我等你的意思。”


  她不點頭,他不能胡說。


  他見她沉吟不語,一時有些緊張:“我,我比從前好多了,以後還能更好,我會好好對你,你……你別走罷?”


  他如今褪去那副形銷骨立的醜陋模樣,自問也是俊美男子了,再說話時底氣就多了不少。說完後,眼也不眨地盯著她。


  於寒舟這兩年與他同吃同住,住在一個屋簷下,倒覺得這人不錯。他還能允許她扮男裝,與他同進同出,實在是個加分項。再者,他性格也很可愛,她覺得如果和離再嫁,恐怕是挑不到這麽好的人了。


  她如實說了:“我已經不想走了。你便攆我,輕易也攆不走的。”


  他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


  如此直白!


  如此熱情!


  就跟他想象中的一樣!

  他心頭如同炸開一團火,燎得他又痛又快活,嘴角止不住地上揚,都要咧到耳根了:“我不攆你。我怎麽會攆你?”


  他巴不得她做他妻子。


  “不過,這兩年我不想生孩子。”她補了一句。


  她如今也才不過十八而已,身量將將長成,她不想冒風險生孩子。再過上兩年,二十來歲,就可以了。


  至於行房,兩人如果說開,以後就要一個被窩睡了,難免擦槍走火。水到渠成的事,她不排斥,隻不想生孩子。


  賀文璋忙點頭:“好,聽你的。”


  她不同他和離,肯跟他過日子,他便喜不自勝了。晚點生孩子?又有什麽?再說,就算想生,也不是說生就能生的,成親三年仍不開懷的,多了去了。


  “倘若母親問起,怎麽一直不開懷,你不能推我頭上。”她道。


  賀文璋點點頭:“自然。”說完,他還笑了,“我這樣的身子骨,怎麽也推不到你頭上。”


  於寒舟見他肯,而且無怨尤,微微笑了。Θ思Θ兔Θ網Θ文Θ檔Θ共Θ享Θ與Θ在Θ線Θ閱Θ讀Θ

  也許他以後會變卦,但這兩年她的日子還是會很好過的。


  “那我不同你和離了,你身體也大好了,之前答應送我的東西……”於寒舟記起這茬,問了一句。


  當初說好的,她安安分分做賀大奶奶,他死後為她留了東西。不知那東西是什麽?

  賀文璋聽了,摸了摸鼻尖,答道:“是溫泉別莊。”說完他急忙補充,“你不同我和離,別莊也是你的,你想幾時去住,便幾時去住。”


  他若死了,別莊給她。他活著,別莊也是她的。


  “倒沒區別了。”於寒舟笑道。


  他想了想,道:“那我每季畫一副花樣,給你打首飾?”


  總不能叫她覺得虧了,他得好好對她,她才會死心塌地跟著他,熱烈地愛著他。


  夜間,賀文璋提前叫人撤掉一副被褥,兩人躺在一起。明明沒挨著她,他身上如火燒一般。


  健康的體魄帶給他屬於雄性的強勢和魄力,他翻身覆在她身上……


  次日。


  賀文璋攜著於寒舟到主院請安。侯夫人見大兒子圓房後仍然活著,並且紅光滿麵,意氣風發的樣子,熱淚盈眶:“好,好。”


  賀文璟也為大哥開心。他原先總覺得於寒舟嫁過來心思不純,雖然嘴上不說了,心裏總是提防的。現如今,他由衷喚一聲:“大嫂。”


  “二弟也要定親了吧?”於寒舟對他一笑。


  賀文璟臉上有些紅,不自在地答道:“嗯。”


  他和女主相識相知,很快要成為一家人。但這次於寒舟不會多做什麽,她的男人,沒什麽不好,她的日子過得充實而快樂。


  百花盛開之際,賀文璟定親,而後於寒舟和賀文璋離開京城。


  他在皇上那裏掛了名,立誌當一名做實事的官員,首先要做的,便是體察民情。


  他生在錦繡鄉,縱然讀書極多,也識得不少貧寒學子,到底沒有親眼見過百態眾生。他要遊曆一番,於寒舟同他一起。


  第144章 救命恩人1

  百花盛開之際, 康王妃在府中舉辦了賞花宴,邀請京中有品級的命婦來府中賞花。


  明著是賞花,實則是給她的繼子相看媳婦。


  她對著幾位交好的婦人哀愁:“我這做繼母的, 真是難。睿兒已經十九歲了, 到現在也沒說成親事,不知道的以為我這做繼母的不上心。”


  其他人便紛紛勸道:“怎麽怪得了你?”


  “誰不知道他性子桀驁,連康王爺都不服的,怎麽會聽你這個做繼母的管教?”


  “你這些年沒少給他相看, 他自己不點頭,還使出那些手段折騰姑娘,誰肯把女兒嫁給她?”


  康王妃低頭拭淚, 說道:“我也不盼著別的, 隻盼他早些成個家,他平日裏再如何, 有他媳婦管教他,再不必我指手畫腳。”


  婦人們在花廳裏說話,一道而來的小姑娘們就在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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