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
並不想讀書。懨懨地靠在床頭,過了一會兒,他抬眼看她:“你繡的手帕,前兒給母親了?”
於寒舟點點頭:“給了。”
本來早該繡好的,但是大嫂一走,她就懶了,磨磨蹭蹭的,一天繡一點,前天才給侯夫人送去。
“母親很喜歡。”他垂下眼睛說道。
侯夫人是很喜歡,收到手帕後,再看她時眼神更加慈愛了。
若是從前,於寒舟聽了這話,不會多想,隻會點點頭說:“是啊。”但是自從知道他喜歡她後,再聽他的話,總覺得意有所指。
她想了想,問道:“你要一條嗎?”
他咻的抬起頭,目光鋥亮:“你得閑的話,可以給我做一條。”頓了頓,補充道:“我不急著用,你慢慢做,別累著。”
紮幾針而已,又不是多麽繁複的花樣,累是累不著的。他這麽說,顯然是很想要,又怕她煩。
“那我給你做一條。”於寒舟痛快應了,拿了針線繃子過來,坐在床邊,抬頭看他:“你想要什麽花樣?”
他想了想,說道:“你做的我都喜歡。”
他想要的花樣,她不見得喜歡,更不見得會繡。她會繡什麽,就繡什麽好了,他都喜歡。
於寒舟覺得他實在很識相,笑著道:“那我就看著繡了啊。”
“好。”他輕聲道。
屋裏一片安靜,她做針線,他就坐在床頭看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倒不顯得難捱。
於寒舟是想著,縱然以後可能會變,但他現在是喜歡她的,這一刻是真的。她並不討厭他,可以試著培養下感情。
他想要條帕子,並不是多難的事,成全他又怎樣?如果感情培養起來,日後他又沒變,兩人好好過著日子,她的生活簡單快樂,娘家那邊也不必丟麵子、為她擔憂,卻是很好了。
賀文璋吃了藥,漸漸就有些發困,他腦袋一點一點的,還強撐著打起精神要跟她說話。於寒舟看不過去,放下針線繃子,要安頓他躺下:“你睡會兒,起來我們再說話。”
他被她扶著躺下,眼睛猶舍不得合上,一眼又一眼地看她,終究抵不過藥勁兒,睡著了。
於寒舟看著他安靜的睡容,忍不住想笑。她很理解他這會兒的情態,剛動心的人就是這樣,黏黏糊糊的,片刻也舍不得挪眼。
他睡得不久,醒來後於寒舟還在床邊,他一眼看到她低頭做針線的樣子,心裏一下子被填滿。他看著她,目不轉睛,直到她發現他醒了,看過來時,他才道:“待我病好了,帶你去一個地方。”
於寒舟好奇道:“什麽地方?”
“我往年都在那邊過冬。”賀文璋說道。
於寒舟磨磨唧唧繡好了一片葉子,這會兒也煩了,把針線丟開,好奇問他:“是別院嗎?”
他笑道:“先不告訴你。待我好了,帶你去。”
於寒舟便好奇起來。能給他過冬的地方,一定有些妙處,便道:“那你快些好起來。”
“嗯。”他笑著點頭。
午後,侯夫人過來了:“璋兒好些沒有?”
“好些了。”賀文璋答道,“母親不必擔心,我並不很難受,比往常都好。”
侯夫人仔細觀察他,也覺得他不似從前那般嚇人。從前病著時,他總是看著要過去的樣子,每次都叫她提心吊膽的。這回卻好多了,叫人瞧著吃點藥就能好起來的。
她再看於寒舟,更是慈愛:“辛苦你了,要照顧璋兒。”
於寒舟便道:“母親說得哪裏話?璋哥又不難照顧,我隻陪他說說話兒罷了。”
正說著,丫鬟端了藥進來了,要喂他喝。
賀文璋的目光落在藥碗上,又朝於寒舟瞥了一眼,沒說什麽。坐直了,就要吃藥。
於寒舟暗笑。這人,想要卻不說,也真有意思。
“我來吧。”她擦了擦手,將袖子一挽,便坐到了床邊。接過丫鬟手裏的藥碗,就要喂他吃藥。
一抬眼,賀文璋正看著她,一雙眼睛簡直放光,嘴角上揚著。
侯夫人都沒眼看了,笑罵道:“就知道累你媳婦兒。”
賀文璋的眼瞼垂下來,沒作聲。
於寒舟好笑,說道:“這有什麽?不過喂個藥而已。”舀了一勺,喂到賀文璋的嘴邊。
侯夫人看著大兒子小口小口喝藥的樣子,有些牙疼。若是她小兒子生病了,接過藥碗,咕咚咕咚兩口就喝完了。
“既你沒事,我便回了。”侯夫人說道,轉身走了。
於寒舟不緊不慢地喂小貓吃藥。
他吃一口,看她一眼。看她一眼,又垂下眼睛,臉上添點血色。
於寒舟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
賀文璋是很想看她,又覺得太近了,不好意思看她。口中喝著苦澀的藥汁子,卻絲毫不覺得,他以為自己此刻喝的是糖水,一勺又一勺,都甜到心裏了。
侯夫人回到主院,見了侯爺,就說道:“大兒媳真是好。也不知璋兒哪裏入她眼了?”
她雖然是賀文璋的親娘,卻也得說,他不得女子喜歡。
侯爺比她還冷靜些,他想了想,也想不出來,便道:“許是緣法吧。”
除了緣分,還有什麽能解釋?侯夫人便點點頭,接受了這個說法,高興道:“合該她是咱們家的人。”
卻說賀文璋喝完了藥,漸漸又困了。於寒舟叫他睡,他總舍不得閉上眼睛。猶猶豫豫的,總想叫她喊他一聲“璋哥”。明明侯夫人在時,她這樣叫他的。
他強撐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賀大:看你一眼。再看你一眼。媳婦兒你懂了嗎?
第142章 長嫂21
於寒舟不知他一眼又一眼地看她是什麽意思, 想了想,她問道:“不舒服?睡不著?”
一般來講,人生病的時候會比較脆弱, 會想要親近的人來嗬護。他如今心裏喜歡她, 也許是想要她哄一哄他?
“我給你疏通一下穴位吧。”她這樣想著,挽了袖子,往前靠了靠。
隨著柔軟的手指滑入發間,賀文璋的眼睛睜大了, 一時間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醒著還是做夢?
他居然獲得如此殊榮?!
他想要的僅僅是她叫他一聲“璋哥”,她卻為他按摩穴位,助他入眠?!
“閉上眼睛。”於寒舟見他不僅不睡, 還把眼睛睜大了, 便抽回一隻手,叫他合上眼睛。
賀文璋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 身體已經很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隨著眼睛閉上,身體其他部位的感知反而更敏銳了。頭上傳來溫柔的力道,令他渾身飄飄然, 輕鬆舒適得好像要飛上天。
耳邊是衣料摩挲發出的沙沙聲, 她離得近,身上的幽香縈繞在鼻尖,令他整個人控製不住地想要靠近, 攫取更多。
他心中一時茫然, 不知自己怎麽了,明明獲得了很多,為什麽反而更加不滿足?
就在這種不滿足中, 他很快睡著了。
於寒舟等他的呼吸趨於平穩,便輕輕收回手, 緩緩起身,往外走去。
在屋裏待了一天,身上鈍鈍的,她叫了兩個丫鬟陪她出去走走,叫其他人看著賀文璋。
她並不擔心賀文璋中途醒來。他吃了藥,又在她的按摩下睡著,這一覺定然極為酣暢甜美。
“大奶奶對大爺真好。”走在小道上,丫鬟恭維道:“看著就叫人羨慕。”
於寒舟一笑:“大爺對我也很好。”
“大爺和大奶奶都是好人。等大爺的身體好了,大奶奶的好日子就來了。”丫鬟掩口笑道。§思§兔§網§
於寒舟淡淡一笑,沒有應聲。
溜達了一圈,身體活動開了,於寒舟就回去了。
賀文璋果然還睡著,她進內室瞧了一眼,就退了出來,沒有再繡手帕,而是到賀文璋的書房裏,拿了本書,倚在榻上讀起來。
一轉眼,三日過去。
老先生為賀文璋診過脈,笑著說道:“今日便可以停藥了。”
賀文璋聽罷,眼裏有亮光一閃,隨即又黯淡下來。他病好了,就沒機會讓於寒舟喂他吃藥了。
但總的來說還是很高興的,他恢複得快,就是好事:“多謝先生照料。”
老先生笑著看了旁邊一眼,說道:“老朽不敢居功。”
旁邊站著的赫然是於寒舟。老先生為賀文璋調理多年,從沒見他好得這樣快過,也就是於寒舟嫁進來後,他整個人有了蛻變,老先生還能不知道為什麽?
賀文璋被他打趣,當下就有些掛不住,抿了抿唇,正色道:“都是先生的功勞。”
老先生笑而不語,起身離去了。
侯夫人也知道賀文璋停藥了,高興得不得了:“璋兒這是要大好了!真的要大好了!不是騙人的!是真的!”
一次又一次的事實證明,他身體比從前結實多了,讓侯夫人如何不高興?
侯爺也高興:“是,他要大好了。”
“我得好好謝謝璋兒媳婦。”侯夫人說道,又要開自己的嫁妝,賞賜於寒舟。
侯爺連忙攔住了:“你不要大動幹戈。璋兒媳婦照顧璋兒,不是應該的麽?你回回都要大賞,倒成什麽了?”
侯夫人被攔住了,心情複雜地道:“我忍不住。”
她大兒子從前著了風寒,少說也要病上半個月,嚴重的時候整個冬天都纏綿病榻,從頭到腳全是病症,一天到頭吃藥比吃飯多。現在三兩日就好了,叫她怎麽能不高興?
但她到底聽了侯爺的勸,沒有行賞,隻去了大兒子的院子裏,對他說:“你能好得這麽快,都是你媳婦的功勞,你以後好了,可不要欺負你媳婦。”
賀文璋想著這幾日於寒舟同他的親密無間,心裏甜滋滋的,應道:“我會的,母親。”
因著身體好了,他便對侯夫人道:“我想這兩日便搬去別院。”
侯夫人一想,點點頭:“天兒是冷了,你便搬去吧,跟你媳婦說一聲,東西都置備齊全,萬萬莫短缺了你媳婦的……”
她囑咐一通,也是白囑咐,回頭就親自盯著收拾安排。
兩日後,於寒舟和賀文璋乘坐馬車,往郊外的別莊行去。
一路上於寒舟都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別莊?賀文璋還挺賊的,怎麽問他都不說,叫她一直很好奇。
行了多半日,別莊終於到了。從外麵尚且看不出稀奇來,然而進了院子,於寒舟便察覺到了:“別莊內為何比外頭暖和些?”
賀文璋微微一笑,終於說了實話:“莊內有溫泉。”
而且不是一處,是好幾處。
這座別莊本來是皇上打算賞賜一位公主的,被侯爺千求萬求,給求到了手,每年天冷的時候送賀文璋來住,盡量叫他一整個冬天都安安生生,不要生病。
於寒舟聽說後,果然很驚喜,丟下他,提著裙擺快步走去看了。
賀文璋見著她快活的背影,心裏卻有點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