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當真缺那兩匣子珠寶嗎?她完全不必那麽做的。
他沒有再去想,她做到這份上,究竟在打什麽主意。他們曾經談過的,而她的表現也值得他給予信任。
“還是要謝謝你。”他說道,手指輕輕蜷著,指腹微微摩挲,“本來應當告訴母親,這是你的功勞,但我見她太高興,便忍著沒說。你想要什麽,我替母親補給你?”
於寒舟有些驚訝,說道:“真的不用,你太客氣了。”
他真是太客氣了,她也沒做什麽,就又要給她謝禮。
然而賀文璋卻垂下眼瞼,思索起來,自己庫中有什麽好東西,可以答謝她的?
他往常喜愛收集一些珍本、孤本,書籍字畫之類,其他的沒有。這些東西,如果她喜歡,倒也可以送她一本。但……她會喜歡這個嗎?
他陷入思索中,而於寒舟又不是多話的人,兩人來到花園,靜靜曬了會兒太陽,便回了院子。
輪椅停在門口,賀文璋站起來,往屋裏去了:“我去書房了,你想做點什麽都行,不必顧慮我。”
於寒舟點點頭:“好。”
走到榻上,舒舒服服地歪上麵了,尚未來得及吩咐,下人便很有眼色地上前問道:“大奶奶可要飲茶?用點心嗎?”
於寒舟點了一壺茉莉花茶,叫了一份果盤,歪在軟榻上,心裏想道,就缺一台遊戲倉了。
她十六歲那年,在垃圾星再無對手,被武鬥場賣給了其他星球。輾轉兩年,有輸有贏,在一個意外的場合被家族找到,從此回歸了家族。
她是家族唯一的女孩兒,當年的遺失是一場意外,所有人都想補償她。大哥斥巨資,定製了星際最好的遊戲倉給她,希望她玩得開心。
她很懷念那個遊戲倉,也很懷念那些遊戲。
一恍神的工夫,身前的桌上便擺了一摞賬冊,於寒舟疑惑道:“這是什麽?”
“這是您的陪嫁。”答話的是她的陪嫁丫鬟,“從前是夫人給您料理,如今需得您自己來了。”
於寒舟:“……”
失策,失策,萬萬沒想到還是要幹活的。
她放下手裏的茶杯,拿起最上麵一本賬簿,打開看起來。
安夫人給她陪嫁了不少田產、鋪子,每年的進項都有不少。本來麽,作為主家,她安安心心在家裏坐等收錢就是了。但是下麵做事的人,並非毫無私心的聖人,主家過於放縱,是容易出事的,所以她還是需要看一看的。
就在於寒舟看賬簿的時候,書房裏,賀文璋挑出一柄空白折扇,開始作畫。
不知不覺中,平平無奇的一天過去了。
這一天,於寒舟的賬簿沒有看完,賀文璋的折扇也沒有畫好。
夜裏就寢時,看了一天賬簿的於寒舟,腦袋嗡嗡的。想到明天還要接著看,而且以後每個月都要看,心情有些複雜。
躺在旁邊的她的契約丈夫,腦子裏全是自己畫壞的折扇。他想畫的東西,難以躍然紙上,每次畫出來了,總覺得不好。
於寒舟很快睡著了。她睡著時,一點動靜都沒有,就連呼吸聲都不聞。夜裏顯得極為安靜,賀文璋偏了偏頭,看向旁邊,黑暗中模糊映出一個人影,睡得正熟。不知不覺,他也困了,漸漸睡去。
一轉眼,過去了數日。
於寒舟的賬簿已經看完了,作為侯府長媳的日子,實在是安逸,每天早上去主院請安、用早膳,推賀文璋到花園曬曬太陽,回來後時間就是自己的。找丫鬟說說話,下下棋,喝個茶,吃些點心,看看書,在漂亮精致的府邸中溜達溜達,一天就混過去了。
這幾天賀文璋都沒有露麵,除了吃飯、服藥、休息的時候會出來,其他時間都泡在裏麵。於寒舟想起來時會叫他出來晃一晃,活動活動筋骨,然而玩起來的時候就忘了叫他。
這事傳到侯夫人的耳朵裏,又一次請安後,侯夫人支開於寒舟,教訓自己的兒子:“你費盡心思討來的媳婦,還不好好珍惜?每天躲在書房裏幹什麽?書房裏有如花似玉的媳婦嗎?”
賀文璋從來沒被侯夫人訓斥過,因為他的身體,從小到大得到的一直是侯夫人的溫柔嗬護。生平頭一回被訓斥了,眼看侯夫人還要擰他的耳朵,賀文璋驚異道:“母親,我做了什麽?”
“你還問我?”侯夫人瞪大眼睛,到底不好大聲訓他,壓低聲音道:“你每天鑽進書房裏不出來,把顏兒一個人扔在外麵不管,你想什麽呢?”
賀文璋愣了一下,隨即有些不自在:“我沒有。”
“還說沒有?”侯夫人這下真的生氣了,揪住他的耳朵要擰。
賀文璋忙躲開,支吾了片刻,說道:“我在畫畫。她,她待我很好,我想送幅畫給她。”
侯夫人看著他,瞠目結舌:“你,你,你這不是本末倒置嗎?!”
她見兒子一臉茫然的樣子,氣得直捂心口:“也就是顏兒,心腸軟,換個人早跟你過不下去了!”
在侯夫人的眼裏,她兒子把人衝撞了,藉此娶回家來。結果娶回來後,又不懂得怎麽好好對人家。偏偏都這樣了,兒媳婦還樂嗬嗬,不跟他吵鬧,真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兒媳!
“指望你,真是指望不起!”侯夫人叫了丫鬟進來,點了幾匹好料子,叫送去於寒舟那裏,又瞪著賀文璋道:“別再本末倒置了!再叫我知道你晾著人,有你好看!”
賀文璋挨了侯夫人一頓訓斥,頗有些尷尬。
他不知道哪裏出了錯,叫侯夫人誤會了,什麽“費盡心思討來的媳婦”,天地良心,他什麽也沒做,是她自己撞上來的。
再說,他們根本不是真正的夫妻,現在這樣就挺好的,互不相擾。
出了主院,於寒舟照舊推著他往花園去,途中問道:“我又做什麽好事了,夫人又賞我?”
三天兩頭賞她東西,真是挨不住。
說真的,衝著這樣的婆婆,就算男人是個混賬,也是可以考慮嫁過來的。男人好收拾,好相處的婆婆可不多!
“她覺著你受委屈了。”賀文璋說起來時,有些臉熱,好在他背對著她,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便自然了幾分:“這幾日,你我各做各的,傳入母親耳中了,覺著我待你不好。”
於寒舟忍不住笑起來。
她還記得淑女笑不露齒,便用手帕掩口,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該不會罵你了吧?”她忍笑道。
賀文璋無奈道:“何止?還擰我耳朵了。”這對他來說,絕對是難得的新奇體驗。
於寒舟想著也可樂,掩著口又笑了一番。
遠遠有人看見了,就報給了侯夫人。知曉兒子把人哄笑了,她才滿意道:“算他聽話。”
因著侯夫人盯著,賀文璋不好再日日泡在書房裏,他上午跟於寒舟下棋,或者一起讀書討論,下午才進書房作畫。
這樣過了小半個月,他終於把折扇畫好了。
“這個送給你。”一日上午,請安回來後,賀文璋從書房裏拿出折扇,遞給於寒舟。
於寒舟訝異接過:“怎麽忽然想起送我扇子?”
賀文璋想了想,說道:“之前你照顧我,我卻沒能在母親麵前說出你的功勞,這個……便算作遲來的謝禮。”
於寒舟一怔,低頭打開了折扇。是一副牡丹仕女圖,旁邊還題了詩。
她對丹青並不很懂,但是當折扇打開的一瞬間,心靈被撲麵而來的美撞擊了一下,瞳仁都不禁睜大了。
“這是你畫的?”她想起他這些日子以來,常常泡在書房裏,忍不住問道。但是目光落在落款處,不禁訝道:“是長青公子的畫?!”
賀文璋剛要回答“是我”,就看到她驚訝的神情,不禁一怔:“你知道長青公子?”
作者有話要說:
賀大:(*^▽^*)掉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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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長嫂10
“我知道。”於寒舟沒看到他神情的異常, 此刻喜滋滋地看著落款處的印章,說道:“我小弟很崇拜長青公子。”
安小弟十分喜歡長青公子的字畫,偏偏長青公子的作品不多, 每次提起來都撓心撓肺的, 說願意傾盡私房,隻為換長青公子的一幅筆墨。
“不對。”她忽然抬起頭來,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猶疑道:“你, 是長青公子?!”
如果他早得了這把折扇,不會現在才交給她。想起他在書房裏泡了這麽久,她心中愈發肯定, 目光灼灼發亮:“想不到啊, 你居然是長青公子!”
長青公子在讀書人中很有名氣,他的字畫和文章都很有名, 偏偏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麽人,多大年紀,長得如何, 是否已經科舉成名, 是個極神秘的人物。
賀文璋這時尷尬也有,驕傲也有,暗喜也有。
“不值什麽。”他謙遜道。
心裏卻有些喜悅, 連她也知道他的名聲。
如果她不知道, 他是不會主動提起的。但是既然她知道,他便忍不住高興。他,並不是一個無用的, 一無是處的病秧子。
就聽她道:“你不介意的話,我把它送給我小弟?”
眼底的喜悅凍住, 他緩緩抬眼:“你要把它送人?”
“在我這裏,是一把漂亮的折扇。在我小弟那裏,就是無價之寶。”於寒舟說道,眼中笑意充盈,看著他道:“可以嗎?”
賀文璋抿住了唇。
他一猶豫,於寒舟就察覺到了。她當做沒看到,笑著道:“那就這麽說定了啊!多謝賀大爺!”
拿著折扇,喜滋滋往內室去了,將它珍重收起,又叫了丫鬟吩咐道:“往安家遞個信兒,明兒我回娘家。”
賀文璋看著她忙活而充滿快樂的身影,嘴角有些發苦。這一天,他幹什麽都沒精神。
於寒舟察覺到了,但她沒說什麽。
這是他費了很大心血,才做出來的畫。他泡在書房半個月,才作出來的畫。他身體不好,這對他而言,是一項很大的負累。而他寧願背著這樣的負累,也要作出來答謝她。
她受不起。
她跟他隻是合作關係,她沒打算跟他做朋友,更沒打算發展出其他的感情。但是同住一個屋簷下,同吃同睡,每天待在一起的時間那麽多,很難不產生什麽感情出來。
他又是個單純的,沒見過什麽女人的男人。麵對名義上的妻子,毫不心動,對他來說太難了。
於寒舟這樣“糟蹋”他的心意,就是讓他知道,她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絲毫不在意別人的心血,她十分糟糕,他不要喜歡她。
這一天,賀文璋果然沒怎麽搭理她,看她的眼神都冷淡許多。
昨晚就寢時,他還說了一句“晚安”,今晚就沒有說。
次日,用過早膳後,於寒舟跟侯夫人說了一聲,就乘坐馬車出了門。
“叫丫鬟推你去花園吧。”侯夫人對大兒子說道。眼見著大兒子有些不悅的神情,不禁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