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他,瞥了一眼他摳住門框的小手,一丟丟的小嫩手,也不怕掰斷。
腦門上青筋跳了跳:“你是不是想挨打?”
她真是想不通,這孩子的腦子裏裝的什麽?大過年的,他大晚上不好好待家裏,跑到一個打過他的不怎麽熟悉的女人家裏?
這是皮癢了,挨頓揍好過年嗎?
“我爸爸在加班。”他用力掙出被於寒舟牽著的手,兩手抱著門框不撒手,眼裏含了一泡淚,“家裏隻有我一個。”
管家和傭人都回去了,家裏剩下他和爸爸兩個。但是廖天愷接到電話,去樓上忙工作了,讓他自己在樓下玩。
房子又空又大,雖然暖氣開得很足,但他還是有點怕,把電視聲音開得很大,心裏也怕。
他覺得爸爸太不像話了,賭氣跑出來,找於寒舟。
“嶽阿姨,我想和你一起過年。”他眨了眨眼睛,兩泡淚就掉下來了,他鬆開了門框,摘下自己的小書包,蹲在地上往外掏東西,掏出一盒包裝得很精致的糖果,捧給於寒舟道:“嶽阿姨,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於寒舟抱著手,挑眉看著他:“道歉?”
“嗯。”他連連點頭,“我不該說你老,嶽阿姨漂亮又年輕。我不該滋你,不該故意弄壞你的東西。對不起,嶽阿姨。”
他眼巴巴地看著她,臉上掛著淚,看起來別提多可憐了。
他長著天使的麵孔,乖巧的時候,很少有人扛得住。
但於寒舟清楚記得他的小魔王本質,並不被他打動,何況她不喜歡小孩子:“好,你的道歉我收下了。現在,把東西放好,我送你回家。”
他怔了怔,隨即搖頭:“我不想走,嶽阿姨,我跟你一起過年好不好?”
他說著,蹲下去,從書包裏掏出一把熟悉的滋水槍:“嶽阿姨,你是不是還生我氣?你滋我吧,我不還手,也不跑。”
他拿著滋水槍往她手裏塞,淚眼汪汪地看著她。
於寒舟:“……”
推回去,毫不心軟地道:“我沒空。”
見他磨磨蹭蹭不動,蹲下去把他的糖果盒子和滋水槍都塞進書包裏,拉上拉鏈,給他背上。掰開他抱著門框的手,關上門。
“走了。”她牽起他,往外走。
廖彬彬使勁掙紮:“我不走,我不走。”
她一把抄起他,走向電梯。
他還掙紮,於寒舟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是不是想挨打?”
他頓時不敢動了。
於寒舟下樓打了車,抱著他坐進去,對司機說了地址。
廖彬彬本來還在掙紮,這時不動了:“嶽阿姨,你要送我回家嗎?”
於寒舟懶得搭理他:“嗯。”
“嶽阿姨,我可以不回家嗎?”他仰頭看著她道,“你收留我一晚上吧?求求你了。”
小天使麵孔,求人的時候,別提多有殺傷力了。
於寒舟硬著心腸,扭過頭不看他。
等到車子開到廖家別墅附近,於寒舟叫司機停了車,對廖彬彬道:“回家吧。”
廖彬彬搖頭:“我不回去。”
於寒舟沒耐心了,把車門打開,將他放下去。
他掙紮得厲害,抓著她的衣服,聲音帶了哭腔:“我不回去,我不走。”
司機師傅好奇,就問道:“這孩子怎麽回事?”
“別人家的孩子,偷偷離家出走,我給送回來。”於寒舟道。
司機師傅就幫著勸:“小朋友,你快回家吧,你爸爸媽媽不知道多著急。”
“我沒有媽媽。”廖彬彬哇的一聲哭出來,眼淚跟泉湧似的,嚎啕大哭,“我沒有媽媽!我沒有!”
司機師傅頓時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又見他哭個不停,就對於寒舟道:“你給他家人打個電話,叫人接他?”
於寒舟正把狗皮膏藥往下撕,剛撕下一隻爪子,另一隻就又抓上來了,她皺緊眉頭:“廖彬彬!鬆手!”
“哇!”他大哭,抓著她衣服,拚命往車上擠。
熱淚一泡一泡的,哭聲更是魔音灌耳,於寒舟隻覺得他這哭聲能把狼引來:“不許哭!”
“我不回家。”他哇哇大哭,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小孩子就是這樣,一點點事情,都能哭得好像受到天大的委屈,還特別能感染人。
司機師傅就被他哭得受不了,說道:“怪冷的,妹子你把他抱上來,哄哄他?”
於寒舟便知道司機師傅是冷著了,本來車裏是有暖氣的,開著門這麽久,冷風都灌進來了。
她道了聲抱歉:“師傅等我一下。”
自己下了車。
廖彬彬抓著她的衣服不鬆手,見她下車,倒是有些害怕了,哭聲都小了些。
“回家,知道嗎?”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不然我可打人了。我打起人來,可是不留情的。”
廖彬彬頓時想起她在巷子裏打人的時候,那麽凶。
但他同時也想起來,那個男人要打他的時候,她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讓他沒挨打。
“上次謝謝嶽阿姨救了我。”他仰頭看著她,臉上滿是淚,兩隻小手揪在一起,又是傷心,又是討好,“嶽阿姨,我不想回家,求求你了。”
他從大哭改為嗚咽,淚水跟不要錢似的,於寒舟覺得這半天時間他得流了一缸子淚了。她定了定神,聲音緩和了幾分:“我不能收留你。你找別人吧。”
轉身去開車門。
沒想到大腿被人抱住了,他又開始哭,而且哭聲越來越高昂。
於寒舟簡直頭痛,簡直想狠狠打他一頓,打到他以後看見她就跑。
但是這父子兩個都是不能招惹的,她敢碰他一根手指頭,他那剛被她撕下來的狗皮膏藥爸爸,隻怕又要跟她沒完。
她狠心將他扯開,往旁邊丟去,開門上車:“師傅,快走!”
司機師傅便發動車子。
第100章 後媽14
廖彬彬在後麵嚎啕大哭, 車子開出去很遠,仿佛還能聽到他殺傷力巨強的哭聲。
“那孩子怎麽回事?”等到徹底聽不見哭聲了,司機師傅好奇問道。
於寒舟便道:“他媽媽去世了, 他爸爸工作忙, 他想找人陪他過年。”
“也是可憐。”司機師傅道。
於寒舟笑了笑,說道:“那您是沒見過他皮的時候。”把廖彬彬怎麽搗蛋的,說了出來。
司機師傅頓時唏噓:“攤上這樣的孩子,少活好幾年。”
“可不嗎?”於寒舟道。
回到小區, 於寒舟下了車,再次謝過司機師傅,進了小區。
屋裏暖融融的, 她呼了口氣, 將外套脫下來。
火鍋已經涼了,上麵浮著一層厚厚的油, 於寒舟看著還剩了半桌子的菜,有些沒胃口,又懶得收, 就放在那裏, 抱了零食,找個電影看。
窗外,爆竹聲依舊, 於寒舟看了眼漫天飛揚的大雪, 想起了廖彬彬,他應該回家了吧?
那小孩雖然任性了點,但是不傻, 他應該回家了。
電影剛看到一半,房門被敲響了。
於寒舟走到門口, 習慣性地先看貓眼,沒看到外麵有人,眉頭跳了跳。
“嶽阿姨。”小貓似的聲音從門外響起來。
於寒舟簡直醉了。
她思來想去,也沒想到自己到底哪裏叫這小魔王看上眼了?她打過他,欺負過他,從沒給過他好臉色,他難道跟他爸爸一樣,都是M體質?
她不想開門。不想再冒著風雪送他一回。
她有些後悔那天救了他。
門被打開,露出一張凍得紅通通的小臉,他比之前來的時候看起來狼狽了一點,大約是哭太久的緣故。
“嶽阿姨。”他仰起頭,小心翼翼地道。ω思ω兔ω網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在ω線ω閱ω讀ω
於寒舟皺著眉頭:“你又來幹什麽?”
話落,他的眼淚就跟擰開了的水龍頭一樣,毫無征兆,嘩嘩就掉。
“打住!”於寒舟一抬手,“不許哭!”
他如果在樓道裏撕心裂肺地哭,她就要成為這棟樓裏最討人厭的住戶了。
“你到底想幹什麽?”她問道,“我不喜歡你,你知道的,我也不喜歡你爸爸,你來找我幹什麽?”
他很傷心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垂下頭,吧嗒吧嗒掉眼淚。
很快腳下積了一小灘。
偶爾抬手抹一把。
於寒舟有些無奈。天這麽冷,她實在懶得再送他一回。但是放著他不管,又不是個事兒。
他都能再找上來一回,想必是不肯乖乖回去的。
“進來吧。”她無奈道。
他立刻抬起頭,被淚水洗過的眸子晶亮無比。
於寒舟繃著臉,一個笑臉也沒給他,等他進門後,就關上了門。
除了懶得送他之外,也是覺得,他應該是真的想有人陪他過年,而不是來作怪的。
大冷天的,外麵風雪呼嘯,他一個五歲的孩子,跟她沒有什麽大仇,不至於又哭又鬧的大老遠跑來作弄她。
說到底,於寒舟討厭他的性格,卻也覺得他還是個孩子,沒了媽媽,爸爸又不靠譜,有點可憐。
“你爸爸知道你來嗎?”她一邊為他摘書包,一邊問道。
他乖乖由著她脫書包,搖搖頭:“他不知道。”
他氣廖天愷隻顧著忙工作,一個人偷跑出來的。
於寒舟送他回去後,他站在路邊哭了很久,還是回家了。但是一樓冷冷清清的,沒有廖天愷的影子。他悄悄上樓,看到廖天愷的書房裏亮著燈,傳來劈裏啪啦敲鍵盤的聲音,又拿出自己的手機看了看,沒有一個未接來電,就知道廖天愷根本沒發現他離家出走了。
他很氣,又說不出的難過,抹著淚下了樓,又往於寒舟家裏來了。
等車的時候,他想過去那個甜美溫柔的小姐姐家裏。如果他去,她一定會好好哄他。
但他不喜歡。他想跟這個很凶的女人在一起。她很凶,可是如果他不惹她,她應該就不會凶他了吧?
她這麽厲害,誰也欺負不了她。而他在她身邊,別人也欺負不了他。
小孩子還不知道這叫“安全感”,他隻是想來,就又打車來了。
於寒舟給他脫了外套,叫他坐沙發上,然後擰了毛巾,給他擦臉擦手。
“謝謝嶽阿姨。”他乖巧地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亂動,還很有禮貌。
於寒舟挑了挑眉,心下的煩躁減輕幾分。
把毛巾放回去,她走回來坐下,說道:“給你爸發個短信,報個平安。”
他低著頭,不動。
“他會找你的。”於寒舟說道,“等他找到你,就會把你帶走了。”
廖彬彬立刻抬起頭來:“我不想跟他走。”
“那就給他報個平安,但是別說我住哪裏。”於寒舟道。
她才不是想留下他,隻是不想好好過著年,被廖天愷破壞。
廖彬彬年紀小,她對他還能有幾分容忍,對廖天愷是一點容忍度也沒有